休息片刻,郭淡便立刻投入到工作當中,他一邊翻閱著牙行和馬賽那邊的賬本,一邊與寇涴紗交談著。
就目前而言,不管是牙行,還是馬賽那邊,其實都是非常虛弱的。
因為今年年初投資太多了,新賽馬區的建設,天津衛投入,投入最大的當然還是衛輝府那邊,雖然郭淡又賺回不少錢,但也得投資那邊。
牙行這邊基本上沒有什么錢,馬賽區那邊,可能要動萬歷的老本。
而外面的局勢,對于他們而言,也是非常不利。
有道是,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馬賽的紅火,肯定引起不少人的眼紅,憑什么這錢你郭淡賺,如果你郭淡不賺這錢,那這錢我們就可以賺。
而那邊讀書人、文官一直都對郭淡非常不滿,要知道這些天萬歷可沒有少裝逼,而裝逼的源頭,就是郭淡在衛輝府的成功。
假賽一事,當然會引起馬粉們的憤怒,但是持續這么久,并且愈演愈烈,肯定有不少勢力在后面推動。
再加上天津衛的大火,導致京城所有人都在唱衰郭淡。
這基本上是無解。
如果完不成任務,那些大臣肯定會追究郭淡的責任,這事不屬于意外,原因是蔣世友與郭淡之間的恩怨導致得,自然就該郭淡負責。
這做買賣就怕遇到這種事。
夏日夜晚非常短暫的,不知不覺中,已經天明,在彌漫著水霧浴房內,郭淡躺在大木桶內,嘴里發出輕微得鼾聲。
汐兒、惜奴兩個丫鬟,一個幫郭淡洗著頭發,一個幫郭淡擦著身子。
郭淡到底不是鐵人,是血肉之軀,連續趕了這么多天路,又片刻不得休息,直接熬上一個通宵,已經是疲憊不堪,但是郭淡是一個懂得合理分配時間得人,他知道如何抓緊一切時間休息。
原本寇涴紗想要親自伺候郭淡洗澡,但是郭淡讓她早點去休息,如果兩個都累癱了,那可就完了。
出得浴房,郭淡又躺在臥榻上睡了起來,汐兒小心翼翼得幫他擦著頭發。
郭淡是頭回慶幸,自己的頭發這么長。
這才剛剛扎好,下人便來通報,劉藎謀來了。
郭淡這才睜開眼來。
“哇!你怎么沒有被打?”
當郭淡來到大廳,見到劉藎謀安然無恙時,不禁吃驚道。
劉藎謀呵呵笑道:“不巧,發生這事時,家里正好有些事,這些天一直在家里。咦?你怎么看著精神奕奕,一點也不憔悴。”
說話間,他裝模作樣得打量著郭淡。
這來而不往非禮也。
倒還別說,這年輕人恢復就是快,郭淡只是睡了兩個時辰,臉上的疲憊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
郭淡笑道:“想到待會就要令很多人失望,我就非常興奮。”
劉藎謀微微一愣,笑道:“看來你是不會賠錢。”
“看來他們都想讓我賠錢。”郭淡笑道。
劉藎謀坐了下來,道:“想要你賠錢的人是不少,但是想要你郭淡完蛋的人更多,畢竟你這廝得罪這么多人。所以不管你賠與不賠,他們都會繼續鬧下去的。”
郭淡道:“所以你也贊成我不賠?”
劉藎謀嘆道:“如果他們都是沖了錢來的,那可能最好的結果,但事實并非如此,這事會比較棘手。”
郭淡稍一沉吟,又問道:“那你是否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在背后推動。”
劉藎謀道:“這不難查到,不過知道又如何,他們就是整垮你,這也不是第一回了。”
郭淡只是微微一笑,又問道:“你對蔣豐知道多少?”
劉藎謀道:“我只是京城百曉生,蔣豐一直都在天津衛,我對他知道的不多,但是事后我去天津衛詢問過,蔣豐的確是蔣世友的私生子。”
說到這里,他突然看向郭淡道:“你懷疑這幕后還有人指使?”
郭淡點點頭道:“不值得懷疑嗎?”
劉藎謀沉吟半響,道:“以當下的證據來看,這幕后應該沒有人,如果有人的話,那么這個人一定有通天手段,不過我看,這種可能性很小。”
“小不代表沒有。”
“你是不是找到什么蛛絲馬跡。”
“沒有。”
劉藎謀一翻白眼,道:“沒有你說什么,還是考慮當下該怎么辦,如今賽馬場已經是人山人海,就等著你出現了。”
郭淡道:“那就走吧。算算時辰,現在走過去,也差不多了。”
“你想到辦法呢?”
“沒有。”
郭淡搖搖頭,道:“但總是要面對得。”
二人剛剛起身,寇涴紗便走了出來,道:“夫君,一切小心。”
郭淡點點頭。
等到郭淡與劉藎謀趕到賽馬場時,整個賽馬區已經是人山人海,大家都擠在圍欄邊上。
而那邊萬歷也親自下令,派錦衣衛來此維護治安,萬歷還真的擔心出現什么意外,這些家伙一擁而上,將郭淡給踩死,那可真的不知道找誰去算賬。
另外,張誠、張鯨、方逢時、王家屏、徐夢晹、張元功、朱應楨等大臣們也都到場,只不過他們非常低調,坐在貴賓包間里面。
當郭淡出現時,頓時是一片噓聲,然后大家又是整齊劃一得高喊。
“奸商,賠錢!”
“奸商,賠錢!”
光憑他們的默契,要說背后沒有力量推動,鬼信啊!
在滿天噓聲中,郭淡淡定在場邊了口茶,漱漱口,揉了揉咬肌,然后才向場地中間走去。
噓聲更甚。
好半響過后,噓聲才停了下來,漸漸得,賽馬場內是鴉雀無聲。
“罵得好!”
郭淡突然大聲喊道。
大家一陣錯愕。
又聽郭淡言道:“我非常理解各位此時此刻的心情,憤怒、委屈、痛苦,畢竟大家是如此得喜愛馬場,卻出了這種事,真是令人感到惡心。我又何嘗不是,我也要罵。”
說著,他環顧全場,“我知道那幕后真兇一定在場,你娘的給我聽好了,我詛咒你他娘的不得好死,世世代代生兒為奴,生女為娼.!”
他口沫橫飛,激情十足。
雖是酣暢淋漓,但卻是非常不堪入耳。
大伙都被他給鎮住了,呆呆得望著他。
這家伙是真瘋了。
“豈有此理,大庭廣眾之下,竟說出這般粗言穢語,真是有辱斯文。”
姜應鱗不禁皺眉道。
方逢時撫須道:“蔣豐可不在場。”
姜應鱗猛地一怔。
王家屏皺眉道:“難道此事幕后還有人指使?”
另一間包間內。
“看不出這小子還挺能罵的。”張鯨拿著絲帕掩唇一笑,突然又向張誠問道:“內相,原來這后面還有人指使?”
張誠搖頭道:“咱家也不知道啊!”
張鯨笑道:“內相不愿說,我也能夠理解,畢竟陛下沒有讓我插手此事,但也沒有必要說這等話來騙我。”
“哎呦!都督誤會了,這事咱家是真不知道,話說回來,若是后面真的還有玄機,你們東廠也應該收到風聲。”
“這就奇怪了。”
張鯨道:“他昨日才回京得,今日便說這幕后還有人指使,若真是這樣,北鎮撫司還有必要存在嗎?”
“是呀!”
張誠點點頭,道:“不瞞都督,昨日咱家才與他見過,但是并未提及此事,這還真是奇怪。”
“看來這事不簡單啊!”
朱應楨是幸災樂禍看著徐夢晹。
徐夢晹沒好氣道:“你看我作甚,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這事與我有關,我來都不會來。”
張元功呵呵笑道:“不是這事不簡單,而是這人不簡單,我就知道這一趟不會白來的,一開始就這么精彩。”
“咳咳咳!”
而臺上得郭淡兀自滔滔不絕,他真是窮盡畢生之力,罵足一炷香,直到岔氣了方停下來。如果他方才說得話,全部去除,那么世上將再無臟話。
機靈的小安,趕緊提著茶壺,拿著茶杯跑了上去,給郭淡倒了一杯茶。
一杯茶落肚之后,郭淡才緩過神來。
但是大伙可都沒有回過神來,整個賽馬場是鴉雀無聲。
震撼!
實在是太震撼了!
他們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罵得是如此酣暢淋漓,并且字字句句,是那么不堪入耳,真是太他娘的刺激了。
痛快啊!
但是痛快之后,突然有人反應過來,問道:“那蔣豐不是死了么,為何你方才說真兇就在場?”
此話一出,大家是如夢初醒,紛紛豎起耳朵來,這可真是一個驚天大八卦啊!
郭淡冷笑一聲:“起初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我發現事實不是這樣的。”
“你發現了什么?”一人急急問道。
這真是太激動了。
郭淡道:“我發現關于今日的一切和前些天各位沖擊賽馬場,以及這期間,針對我郭淡的很多言論,背后都是有人在推動,在組織,在謀劃,這足以說明,此事不是那么簡單,那蔣豐只不過是替死鬼罷了,他們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此話一出,場邊頓時響起竊竊私語聲。
大家的目光是左看右看。
同時也有不少人露出心虛得表情。
這事背后當然有人在推動,而且不難查出來,很多人就是借機置郭淡于死地,這其實不犯法,誰讓你郭淡讓人抓到痛處,但問題是郭淡這么一說,這就變得犯法了。
畢竟蔣豐縱火,這在古代可是大罪。
包房內的方逢時不禁呵呵笑道:“這小子還真是機靈啊!”
王家屏也是笑道:“原來如此。”
忽聽得場邊一個年輕人嚷嚷道:“你休要混淆視聽,今日我們是來討債的,縱使幕后有真兇,那也不管我們的事,我們只知道我們的錢被人給騙了。”
郭淡以狐疑得目光瞧向那人,道:“我今日來此,肯定要給大家一個交代,你著急什么,是不是你害怕大家議論此事,難道真兇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