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現在自己的手上握著的是一位天仙的道果。
“等等,真人說要得到這玉圭認可的人,才能發揮出它的力量,那剛才在那刺客刺殺我的時候,我用它擋住了刺客一擊,是否代表這…”
陸青萍縱然覺得這個想法有點不太實際,卻仍是期待的問道。
孫慈真人也是難以確定,但同樣為陸青萍剛才借助玉圭擋住刺客一擊的事情感到震驚,此時捋須思索道,“世子現在可否再試一次?”
如果真的是世子能被這玉圭承認的話,那么這可能將是一件引發儒門內部動蕩,更是牽扯以后陸王府和儒門關系的大事。
陸青萍此時也有些緊張,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望著手中的玉圭,嘗試像之前那樣,用意念去溝通這件至寶。
孫慈真人也在云光中認真的注視著少年的動作。
然而,少年閉目…
一個呼吸,兩個呼吸…
直至十個呼吸過去。
一片平靜,毫無絲毫波動。
陸青萍睜開眼睛,若有所失的道:“剛才它能出現保護我,現在卻無法溝通了。”
孫慈真人嘆息,道:“可能,是有別的原因吧。”
陸青萍回憶了一下自己得到玉圭前后,再想到之前自己的生死一刻,自嘲笑了笑:“我明白了,這件東西本就是別人托付給我,要我通過另一位神秘前輩移交給儒門的信物,應是這玉圭這么多年早有靈性,怕我死了就無法將它帶回儒門,所以才在那萬分之一的關頭顯威保住我一命。”
“是別人托付世子要轉交回儒門嗎?”孫慈真人若有所思,再看了一眼那少年手中死寂不動的玉圭,搖頭苦笑道:“怕是的確如此了,這儒門九大玉器的確都是有靈之物,有了幾分自己的思想,是夫子所為…”
若九大玉器不是通靈之物,那也不可能讓儒門后輩得到認可,從而承接天仙之力入體啊。
所以它的確是有靈性的事物。
“不過這件東西竟然是別人托付給世子的,這玉圭身為九玉之一,向來是那孫靜芝玉不離身之物,居然會將他交給世子殿下,可是那孫靜芝出了什么事情?”老真人直言問出。
儒門禮經有云:“自古君子必佩玉。君子無故。玉不離身。”
更何況是這儒門九大傳承信物之一的玉圭了。
這一代執掌玉圭的孫靜芝雖然不是什么有大學問的高儒,卻也不是一般之輩,也是元神真人中的佼佼者。
他出了什么事?
“孫靜芝死了,臨死前將此物交給了我,托我轉交儒門…”
陸青萍面色平靜,隨口胡謅了一場和孫靜芝的相遇,反正在北唐十年那么長的日子無法考證,自己有什么事情無法解釋,全都推到那十年就行了。
聞言后,孫慈真人沉思半晌,喃喃自語:“香山書院多變之秋啊,老院主朱乘黃已經八十有九,將西去的耄耋之年了,已經有風聲傳出他血氣虧敗,無法久留人世,所以最近肯定是要選出下一代院主,值此時刻,作為執掌香山三玉之一的孫靜芝,竟然也因故離世,看來近日儒門將有一場大變啊。”
陸青萍聞言心中動念。
三大書院之一的香山書院,老院主朱乘黃壽命無多,即將尋找接班人,這是否是孟寒蟬在輪回殿中留言提到的“儒門盛典”呢?
如果是的話,也就說的通了。
這等大事,如果儒門不想要外人知道,自然不可能傳得太廣,也只有孟寒蟬這等三教圣地的核心弟子,或才知道,被邀請與會。
“到京城之后,先找機會去一見那位輪回老前輩李春風,這件儒門圣物,我肯定是私吞不了的,到時候轉交給他完成孫靜芝的托付,也能順便請教一下輪回后的隱秘。”
陸青萍心念打定。
一老一少路上不再多說話,專心趕路。
本來少年從北境六州游至武當山,就已經靠近隋都洛陽了,如今再有這位元神大真人駕馭云光,速度超絕,僅是半日功夫,便帶領陸青萍朝游北海暮蒼梧,到了洛陽城外。
一座奠定了隋國八百多年江山的神都,輝煌大氣,充滿著古韻。
陸青萍擁有在長安的記憶,知道北唐的京城是如何繁華鼎盛,但此刻再見到南隋的京都,心中生出兩國京都不分秋色的感慨。
到了京城外,自然不能再駕云光飛行,這是對廟堂皇權的尊重。
陸起早就安排好了人來接引。
一行人沒有太聲張,很快就到了陸起入京后的王府別院。
這座王府是前朝“穆王”趙沉的府邸,后來他奪嫡失敗,下場凄慘,卻留了一座堪稱京城內極盡豪華的王府別院,這座別院一直都是趙柬為陸起所留。
一路進了如今已經姓陸的王府之中。
陸青萍還沒來得及欣賞王府內的假山花草布置,就聽到了一道男子關切之聲,腳步聲急急走近:
“聽說吾兒在那死胖子旌陽王封地遇刺了,快過來讓為父看看,傷到哪里沒有?”
陸青萍的眼中出現了熟悉的那位高大親和男子身影。
陸起目光關切的將兒子從頭審視到腳,而后長出了一口氣:
“幸好有孫慈在,不然,你要是有半點差池,為父一定要去旌陽郡好好找那死胖子算賬!”
也是多虧了皇帝的提醒,他才會專門派孫慈再去護送接應,果然不出所料,有人想對他兒子下手,讓他在京城分心。
“刺殺我的刺客,您心中有數嗎?”陸青萍看著陸起問道。
“先進院,爹給你留了這王府里最好的院子,秋水院。”陸起拍著兒子的肩膀,帶著陸青萍先進院子,邊走便沉聲道:“刺殺你的刺客,你不必擔心,爹心中知道是誰,很快就能確定到底是哪一家,到時候這幫吃了狗膽的,誰也跑不脫,爹會把他們一一清算!”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這尊神魔一樣的男人,眸中閃過浩瀚威嚴。
陸青萍沒有接著多說,直到進了他的小院。
院內有一株桃樹,此時正是開花的時候。
站在桃花樹下,仰頭看著滿樹的粉色花瓣,少年開口道:“其實我這次過來主要想有一個修行上問題,是關于《吾道殺拳》…”
聞言,陸起早就看見了兒子的修為已經突破到了筑基圓滿,雙手插袖笑道:“你的修為爹一直也很關心,也收到了他們的回報,你這么快就能筑基圓滿,爹甚至高興,明白你現在遇到的問題是什么…”
陸青萍看著這樹桃花,想起了武當山上的那株相思樹,輕聲道:“吾道是什么這個問題我在武當山上問過了張老神仙一次,他說吾道在路上,要我慢慢去找,不著急…”
陸起轉頭看向了武當山方向,笑了,“是能修成武道人仙的人眼光不差,沒錯,我們陸家的武道傳承,重要的是道,而不是拳…”
陸青萍此時認真地看向陸起,說道:“這個問題我已經在張老前輩那里得到了一些答案,但我還想聽聽您是怎么回答…”
吾道殺拳,畢竟是陸家的武學,
陸起眸光含有溫和笑意,看著兒子道:“這世上的厲害的武功太多,但不代表你拿到了厲害的絕世功法,你就能變成絕世強者。”
“就比如咱家的《吾道殺拳》,拳法神招就是那些,沒什么大不了的,殺拳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吾道。”
“一個知道自己為什么出拳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吾道殺拳讓你領悟的不是殺拳的招式,而是要你明白你為什么出拳,明白你的道。”
“真正的強者,不光要拳中有意,還要意中有心,心中有道!”
“拳頭的力量來自于人的內心,當你明白你要去做什么的時候,你的內心就會無比強大。
拳是這樣,劍是這樣,刀是這樣,任何事都是這樣。
你不用著急現在就明白為什么出拳,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明白的。
所以你也不用介意該選什么武道,武道武道,說的是武道,并沒有任何一項武技可以被稱之為道。
那是修行法則規矩的讀書人之看法,認為技乎于道,格物到最后能格出來一個本源真相,追求到最后不過是追求的一個天地法則。
我輩修行人真正該修的怎能局限于天道規矩,修一個萬古不變的死物。”
“人的一生應該由自己所做的事去賦予意義,而非是去追求自古就有的那些冰冷冷的死物。”
“有的事業可以比天地更偉大!”
“這世上的武夫太多,能練出來拳中意境沒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要明白為什么自己的每一拳打出去都是為了什么,如果一個武夫能夠明白這一點,那么他擁有的就不只是拳法中的意境,還擁有了一顆無敵的道心。”
一番話結束,陸起笑著看著兒子。
陸青萍仔細的思考著這些毫無藏私的傳授,“要明白自己為什么出拳”“拳中不光要有意境,還要有心,有道。”
他思索之后看向了陸起,平靜問道:“您是為什么而出拳?”
陸起頓了片刻,然后看向兒子的目光忽然十分溫柔,道:“為了在有生之年讓天下一統,再無戰火紛爭,這也是你娘的愿望,從你出生的那一天后,它,成了爹拳上的道。”
陸青萍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溫婉的女子形象。
一個在春秋亂世中因難產離世的母親。
她生下陸青萍的時候,陸起在外征戰,那時候他還沒有封地,家室都在中原。
那時候隋也還未能一統南方山河。
就在陸青萍降世的時候,敵國一支五千人奇兵,橫插入南隋腹地,連連攻克各大郡縣,陸起的家鄉也在其中。
山河失守的同時,卻也是陸妻臨盆時候。
陸青萍是在戰火中降生的,生下他的當天,那個女子便離世了。
他目睹了在戰火中生下的嬰兒一眼后,臨閉眼前托人告訴了丈夫這句話。
希望天下再無戰火紛爭。
她不想自己的兒子生在戰火中,最終長大仍舊死在戰火里。
那一天,陸起失去了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一個人,也得到了另一個最重要的人。
也就是那一天,他入武道止境。
一個男人明白了此生要行的事,明白了腳下的道路,拳中有了道。
而后幾年,他連戰連捷,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直至最后,帶著陸家大旗,滅了春秋十國之一的蜀國。
陸起最后看向兒子,道:“爹是在大宗師的時候找到的人生道路,你能在這之前找到,都不算晚,在這之前,你無需介意你手中武功是什么,這些從來就只是工具,而不是道。”
“我明白了!”
陸青萍深深舒了一口氣。
他終于解開心結,心道:“等到徹底穩固了武道筑基,我便嘗試沖擊天人玄關!”
陸起看見了兒子狀態的變化,笑道:“兩天后是給你接風洗塵的國宴,屆時不光會有朝中之人,還會有你這一輩年輕一代的人,你這兩天準備準備,爹就不打擾你了。”
陸青萍點頭,送陸起離開。
兩天,說快也快。
轉眼就到了國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