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聲中,一架波音客機降落在京城機場,商務艙里的孫全不慌不忙地隨著其他乘客,走下飛機,踏上京城的大地。
京城…
于他而言,這是一片陌生的土地,重生前他沒來過,重生后,也是第一次來,少年時期,他也曾憧憬有朝一日,來京城玩一趟,也去看一看升旗儀式,看一看故宮和長城。
但隨著漸漸長大,他對京城的向往慢慢就淡了。
特別是在聽說京城霧霾嚴重之后,他對京城的向往就徹底淡了。
重生前,他從沒想過來京城工作。
因為理智告訴他,這里有權有錢有勢的人太多了,他一個鄉下孩子來京城,注定了一輩子都只能被壓在社會的最底層,出人頭地的希望接近于零。
而他…不喜歡永遠活在社會的最底層。
其實不僅京城,重生前,國內幾大城市,他一個都不想去,說他胸無大志也好,說他不夠自信,不敢去大城市參與競爭也罷,反正他沒興趣去那些大城市。
最多可以偶爾去旅游一下,看兩眼,開開眼界,要他去那些大城市工作、生活,他是毫無興趣的。
他寧愿生活在小縣城,過著波瀾不驚的平淡生活,他也不愿意去那些大城市。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骨子里就不喜歡那種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就像他重生前撲街十幾年,卻一直不愿去上班一樣,因為他放眼看去,自己能找到且自己能做的工作,他一眼就能看見自己十年后、二十年后,乃至白發蒼蒼時的樣子。
生命只有一次,好不容易來這世上走一遭,卻連上升的希望都看不到,那樣的生活…他只要想一想,就覺得生無可戀。
難道自己來這世上走一遭,純粹就為了吃苦的嗎?
寫不一樣,這一行,他看見太多原本和自己一樣苦比的同行,因為一兩本書出了成績,而迅速改變自己的命運,過上讓他羨慕的日子。
在這一行,他能看到成功的希望。
他出身很低,學歷也就大專,長相也就那樣,但他不甘平凡,希望二字,對他來說,就如同金子一般珍貴。
已經身處社會最底層,如果還看不到一絲出人頭地的希望,那這一輩子該有多苦?
父母生活的艱苦,他從小見多了,他絕不愿意自己這一生也過得像父母他們那般艱難。
他忘不了小時候,他爸買一包煙的錢都沒有,只能讓他母親去小賣店跟人賠笑臉賒賬,最艱難的時候,家里竟然連買一包鹽的錢都沒有。
那樣的日子他不想過。
他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爸媽那么辛苦干活,經常累得汗流浹背,為什么還會窮成那樣…
為什么村里有的人家能經常吃魚吃肉、穿新衣、吃水果?
他的智商不算很高,讀書時期,他就知道了,除了在小學的時候,他能找到智商上的優越感,以后總能發現有人的腦子比他好用。
但他善于思考,沒事就喜歡琢磨一些不該他那個年紀該琢磨的事,比如:怎么才能以后混得比其他同齡人更好?包括那些學習成績甩他幾條街的學霸。
古話說: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別說,他這些問題琢磨得多了,慢慢還真給他琢磨出一些路子來。
比如找一個有錢人家的女兒,節省幾十年奮斗的時間。
比如從古籍里翻找本地一些古墓的位置,然后…
類似的路子,他從小到大琢磨出不少,但,人生有時候就是那么無奈,即便你把路子想好了,很快你也會發現這條路你走不通。
比如他很快就發現,他和有錢人家的女兒沒有共同話題,人家對他也都沒興趣。
比如他家里沒有古籍,他甚至都沒資格走進圖書館,后來更是聽說挖古墓是犯法的。
人生最絕望的是什么?
他曾經有好幾年都處于那種絕望的狀態。
拼學習,他拼不過很多人;拼家境,他也拼不過很多人;拼才藝…會洗衣做飯、搞魚搞蝦算嗎?
絞盡腦汁,都想不到自己未來做什么,才能混得有同齡人好。
那幾年他心里就很自卑,話也越來越少,直到他接觸到網絡,然后他終于看到一條希望之路。
這個東西好!
因為大家幾乎都找不到師父,也找不到什么參考書…多數作者都只能靠自己研究、自己領悟。
大家的起點差不多,拼的是大家講故事的能力,和寫作的韌勁。
他重生前在這條路上走得姿勢很難看,老是撲街,經常連撲幾本,才能寫出一本稍微出點成績的作品。
但至少他在重生前,已經寫出一本能月入過萬的。
那本書被404了,可至少能證明他已經有月萬的能力,哪怕是不穩定的能力,但那已經是一份光亮很多的希望。
如果他沒有走這條路,做其它工作的話,他有月萬的機會嗎?
就算是工資相對比較高的廚師工資,不做到廚師長的位置,也幾乎沒有月萬的可能。
而想做到廚師長…小貓三兩只的小店廚師長不難做,但工資也不高,能月萬的廚師長…以他對廚師行業的了解,沒有個十幾年的從業資歷,也幾乎沒有希望。
更多的廚師,是一輩子都做不到那樣的位置。
所以他對“男怕入錯行”這句話,很有體會。
拎著電腦包走向接機口的路上,孫全打開手機,發現短信箱里果然已經有兩條新短信。
都是袁水清派來京城找房子的那個潘永強給他發的。
潘永強:“孫總,我已經到機場了,您下飛機后,請聯系我,酒店我已經幫您訂好了,到時候我帶您過去。”
潘永強:“孫全,我在接機口這里等您,我舉著一塊紙牌,紙牌上寫著您的名字。”
看完這兩條短信,孫全笑笑,并沒有馬上撥通對方電話,而是隨著其他乘客一起走向接機口,目光遠遠就往那些接機的人群里掃著。
他眼神還行,沒多久就掃到一塊寫著他名字的紙牌,然后就直接走過去。
潘永強,孫全以前沒見過,是袁水清接手99黃燜雞公司之后入職的。
今天孫全是第一次見到此人。
黑西褲、白襯衣,白白凈凈,戴著一副銀框眼鏡,三十歲上下。
孫全含笑走過去,他還沒開口,潘永強就眼睛一亮,臉上一喜,趕緊放下紙牌、快步迎上來,“孫總,您來了,我是潘永強!您叫我小潘或者阿強都行,行李我幫您拿吧?”
說著,伸手就要來拿孫全手里的電腦包。
孫全微微失笑。
因為對方明顯比他大幾歲,還讓他喊小潘或者阿強,也因為對方這熱情的態度,但他伸手擋住了潘永強伸過來的手,搖頭道:“這個我自己拿就好,我行李是托運的,咱們去取一下吧!”
電腦包是他吃飯的家伙,他可不習慣給別人提著。
潘永強連連點頭,“好、好!咱們去取!咱們去取吧!”
未久。
取了行李,兩人打了一輛出租車離開機場。
潘永強坐在副駕駛座上,后座三個位子,只孫全一人坐著。
第一次來京城的孫全降下旁邊的車窗玻璃,瀏覽窗外的京城風貌,確實有一種皇城的氣息。
不是里寫的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王霸之氣。
而是一棟棟老房子透露出來的那種歷史氣息。
這樣的氣息,他家鄉的小縣城沒有,m市沒有,魔都也沒有。
孫全看見街上行人的穿著、氣質,也確實有一種別處罕見的自信,皇城人民特有的自信嗎?
他腦中忽然閃過以前在網上看過的一句話:在京城人眼里,京城以外的地方都是鄉下…
我這個鄉巴佬今天進城了?
他自嘲地想著。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潘永強側過身子,帶著熱情的笑容給孫全介紹沿路看見的那些風景,告訴他這里是哪條路、那棟大樓是什么樓…等等。
有點像一個導游。
可孫全聽他說著這些,卻忽然深吸一口京城的空氣。
瞇眼感受了下這口空氣的味,然后就笑了下。
這里的空氣果然不大好,比說沒辦法跟他常住的M市相比,跟航州那樣的城市比,也差不少。
于是,他心理平衡多了。
如果不是知道京城的房價,以后會漲幅驚人,他是不可能考慮在這邊買房的。
他一不在這邊工作,二不在這邊生活,這里也不宜居,房價還高,他何必來這邊買房呢?
京城果然是京城,一路上,孫全看見不少豪車。
大概一個多小時后,出租車停在一家酒店門前,這酒店倒是不太高,只有五六層的樣子。
潘永強在付車資,孫全已經打開車門下車。
摔上車門,扭頭四顧,打量這附近環境的時候,潘永強下了車,小跑著去打開車尾箱,幫孫全搬下行李箱。
“孫總!咱們進去吧?就是這里了!”
他臉上還是熱情的笑容。
孫全含笑點頭,在潘永強伸手示意下,孫全大步走進這家酒店,眼睛四處打量,前世今生第一次來京城,自然要多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