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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實實

  從廚房走出的時候,孫全是低著頭的,他在低頭掏煙,順便也在考慮接下來怎么跟這位姓余的房東討價還價。

  進店之前,鄺龍飛跟他說過的一句話,此時在他腦中閃過:“二來,也是想拿一筆租金緩解一下他的資金壓力。”

  按鄺龍飛的說法,這位余姓房東老媽正在住院,需要人照顧,可能也有費用上的壓力,所以這位房東要轉讓這間開業才三個月的新店。

  鑒于此,孫全有點猶豫要不要在房租和轉讓費上努力殺價。

  同情心,他多少還是有點兒。

  如果這位余先生真的那么缺錢,他還真的不忍心這時候在房租和轉讓費上殺價。

  但一點價不殺的話,又不符合做生意的原則。

  而且,這位余先生經濟上是真的有壓力嗎?

  對此,孫全心里有幾分懷疑,原因有三,一、這位余先生穿著、氣度都不像是缺錢的那種人,剛才和他握手的時候,孫全就注意到此人手心一點老繭都沒有,明顯是沒吃過苦的。

  二、這福臨美食城的門面房可不便宜,從鄺龍飛剛才說的租金和轉讓費就能看的出來,這里臨近m市游客甚多的老街,地理位置就決定了這里的門面房不可能便宜,而這位余先生卻在這里有一個門面,并且還有余錢自己裝修、自己開店,這是窮人能玩的?

  三、進店之前,鄺龍飛跟他說,這位余先生之所以要把這新店轉讓出去,第一個原因說的是他媳婦有一份不錯的正經工作,舍不得辭,所以這位房東余先生才想著把這店轉讓出去,然后他自己親自去照顧生病的老娘,也就是說,這位余先生的媳婦工作可能超乎他們想象的好。

  否則就只有一個解釋這位余先生不是做生意的料,這新店他雖然才開三個月左右,但一直在連續虧損,或者賺錢極少,所以在他媳婦的工作與這新店之間,他才選擇轉讓這新店。

  “你們看好了?”

  坐在前廳的余先生淡淡詢問。

  孫全抬起頭來,露出笑臉遞一支煙過去,“來!余老板,先抽支煙!”

  余先生手里已經夾著一支煙,孫全瞥了一眼,注意到是中華,老媽在住院,還有錢抽中華?

  相比之下,他遞過去的煙就差了幾個檔次,只是二十塊的云煙。

  余先生倒是沒拒絕,笑了笑接在手里,伸手示意孫全和鄺龍飛,“兩位小兄弟坐下說吧!”

  “謝謝!”

  孫全坐下的時候,決定試探一下這位房東的真實經濟情況,貌似隨口問道:“唉!余先生,您母親的病沒大礙吧?我剛才聽我兄弟說,你轉讓這店主要是為了湊醫藥費?情況很嚴重嗎?”

  余先生彈了彈煙灰,輕笑一聲,微微搖頭,“那倒不是!旁邊兩間店面也是我的,我母親也有醫保,呵,所以我還沒淪落到要湊醫藥費的地步,主要是沒人照顧她,請護工…先后請過兩個,我母親脾氣不大好,都被她趕跑了,沒辦法,我這個做兒子的,就只能想辦法親自去伺候她了!”

  頓了頓,他淡淡的眼神看向孫全,“對了,我這店面你覺得怎樣?想租嗎?想租的話,咱們就談談房租和轉讓費的問題,事實上,剛才你這位兄弟已經問過我了,房租和轉讓費都是4萬,加起來8萬!你要是真想租,我可以給你讓一點笑臉,減個幾千,但也就那樣了!再低的話,那就不用談了!”

  優越感!

  孫全在這位余先生說這番話的時候,很明顯感覺到此人身上那發自骨子里的優越感。

  旁邊兩個店面也是他的?

  還沒淪落到要湊醫藥費的地步?

  這“淪落”二字用的diao啊!

  孫全自問自己肯定就說不出這兩個字來。

  既然這樣…

  孫全臉上的笑容濃了些,與旁邊的鄺龍飛相視一眼,再轉過臉來的時候,他點點頭,對余先生說:“余哥!你這門面我想租!這是我的真話,對于你開的房租和轉讓費,我也覺得確實不高!這也是真話!”

  旁邊的鄺龍飛聽得眉頭直皺?詫異地看著孫全,懷疑孫全腦子是不是抽抽了?這是打算上趕著給房東送錢嗎?

  余先生湊到嘴邊香煙也停住了,同樣詫異地看著孫全,天底下還有這么傻的租房客?就這腦子也能做生意?

  什么時候做生意的門檻這么低了?

  “那我們就把租坯簽了?”

  余先生開口試探。

  租坯,在本地話中,指的是還沒有簽字的合約。

  孫全呵呵笑了兩聲,右手抬了抬,說:“不急!余哥,關于您提的房租和轉讓費我是覺得不高,但我想跟您談的是長租的條件,不介意的話,您聽一下我的提議?”

  余先生眉頭微皺,眼睛瞇了瞇,盯著孫全看了片刻,才微微點頭伸手示意,“那你說說看吧!”

  而一旁的鄺龍飛也終于松了口氣,臉上也終于恢復笑容,孫全果然還是他認識的那孫全,看樣子腦子還是好的。

  孫全:“謝謝余哥!是這樣,你這個店面的位置我挺滿意,所以我不想只租一年兩年,如果您沒意見的話,我想和您簽一份為期十年的長約,房租嘛,就按您說的來,一年一付!轉讓費也按您說的來,您要是沒意見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簽約,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說到“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的時候,孫全笑吟吟地豎起一根食指。

  余先生哂然一笑,抬了抬下巴,“什么要求?你說!”

  孫全笑容不變,“八萬塊對余哥您來說,可能只是一個小數目,但對兄弟我來說,卻不少,所以我想跟余哥您打個商量,這筆錢允許我做兩次支付,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們今天簽合約,我先支付您一半,也就是四萬!剩下的四萬,下個月15號之前,我再給您,嘿嘿,我就這一個小要求!您看行嗎?行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簽租約!十年的!”

  旁邊的鄺龍飛又聽得皺起眉頭,疑惑不解地看著身旁的孫全。

  他發現自己又搞不懂孫全了,四萬塊一年的房租并不便宜,這生意還沒做呢,誰敢保證一定賺錢?

  萬一要是不賺錢,還堅持租十年?

  還有,萬一以后這座美食城的房租降了呢?那你還給房東一年四萬,不是很吃虧?

  這么想著,鄺龍飛下意識用胳膊肘碰了碰孫全的胳膊,并連連向孫全使眼色。

  孫全臉色沒變,也沒看他。

  而坐在他們對面的余先生則注意到鄺龍飛的小動作,他微微笑了笑,含笑的目光看了看仍然笑吟吟的孫全,他不緊不慢地吸了口香煙,煙霧吐出的時候,點點頭,“行!看在你沒有還價,又是想長租的份上,你這個小要求我答應了!不過,既然是長租,那下個月你給我轉讓費的時候,順便就再加一萬的保證金吧!沒有保證金的話,萬一你租完今年,突然不租了,你那十年的長約還有什么意義?我可懶得到時候跟你扯皮,或者去打官司!

  下個月給我一萬保證金,你來年要是突然不租了,這一萬保證金你就別想退了,這一條也要寫在租坯中!”

  鄺龍飛眉頭皺得更緊了,桌子下面的腳連連去踢孫全。

  但孫全仿佛一點都沒有察覺,面對似笑非笑看著他的余先生,孫全爽快地點了頭,“行!應該的,這一萬保證金就當是給余哥您的保障了,但,既然我用一萬保證金保障了余哥您的利益,那是不是也該有一個條款來保障我的利益呢?”

  桌下,鄺龍飛忽然停下踢孫全的腳,目光微動。

  對面,余先生淡淡笑著,“你想要什么條款來保障你的利益?”

  孫全:“很簡單!如果這十年內,余哥您突然要收回這店面的話,就屬于違約,違約金十萬!當然,我想余哥您不會至于違約,但加上這一條,就當是安我的心了,您看行嗎?”

  余先生哂然一笑,忽然起身,轉身就往門外走,“走吧!咱們找個打印店去弄租坯,早點把租坯簽了,這店面就歸你了!”

  他竟然沒有在違約金的數目上討價還價?

  孫全有點意外,隨即笑了。

  旁邊的鄺龍飛則湊近他耳邊說:“你瘋了?一點價不還不說,你還一租就是十年?還給人家一萬塊的保證金?你錢是大風吹來的啊!”

  鄺龍飛的聲音壓的很低。

  但還是被快走到門口的余先生聽見,他腳步微微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

  他喜歡這樣的租房客!

  而孫全此時也在笑,他抬手拍了拍鄺龍飛肩膀,“走吧!別讓余哥等我們,我們先去把合約簽了!”

  余先生急著簽約,他孫全又何嘗不急著簽約?

  這座福臨美食城未來的發展,他可是比誰都清楚,雖然重生前,他在這座城市沒待幾年就走了,但他還有同學在這座城市安家啊!

  遠的不說,就在他重生前兩年,應該2017年的時候,他聽一個同學說另一個同學在這福臨美食城弄了一個門面開小飯館,一年單單是房租就要二十多萬。

  所以,眼前這點房租和轉讓費他無所謂,關鍵是十年的長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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