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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宿命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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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丘星是一顆質量為地球一點五倍的叢林行星,陸地占比相較于地球略大,整個星球上只有一塊巨大的﹀形大陸,它的海岸線狹長,南部沿海地區覆蓋著高密度的熱帶雨林,大陸中部地區則是干旱的戈壁,而連翼海以及南北冰洋包裹著所有的陸地。

  顧氏一族的避難所,位于這塊大陸的西南部位,但現在,整個星球每個角落,都有著浩浩蕩蕩的天魔軍勢朝著這方向襲來,它們的行軍甚至帶起了星球靈氣小范圍紊亂,所過之處,所有的青丘避難所都在瞬間被強大的土行道法摧毀,劇烈的局部地震將他們從地底驅趕而出,一道道迅如驚雷的靈光箭射殺了所有慌亂逃竄,自以為能幸存的青丘人。

  不得不說,被天魔統御的存在,作為士兵的確有著可怕的破壞力,它們令行禁止,協同施法宛如一人。每一個青丘天魔的實力平均水準就連超凡都沒到,只有覺醒低階,但是它們被天魔意志統御后,數十位青丘天魔聯手釋放的火系道法威力轟炸地表,威力卻簡直堪比云爆彈洗地。

  它們的數量,即便是最小的天魔集群,也以十萬計…理論上,能夠和這種怪物集群對抗的,只有同樣的超凡者大軍。

  但俗話說得好,一人成軍又不是什么怪事。

  此時,位于西北處的天魔,即將迎來這樣一人成軍者的攻擊。

  漆黑的夜幕中,驟然亮起一道流光,蘇晝振翅,自上而下急速飛來,超過三十倍音速的急速在大氣中帶起耀眼的赤紅色火光。

  當然,與其說是飛行,倒不如說是噴射——靈力噴口帶來的強勁推動力,甚至在巨龍的身后帶起一道將夜空中切割為兩段的光帶,他身上鱗甲發出亮白色的光輝,顯然是體內的靈力已經催動到極致,全部都用在加速中。

  實際上,并不僅僅是肉體。

  性之道,命之道,法之道,靈之道,四條通向霸主,通向地仙的道路,此刻蘇晝將它們全部都催動到極限,向著升華的界限催動而去——作為四條道路皆可行走的存在,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一條究竟可以率先突破。

  小孩子才會選,大人就讓道路自己動!

  而面前的天魔,就是印證他力量和道路的對象!

  而就在墜落的過程中,化作飛星墜落的蘇晝雙目中,倒映出眼前青丘星的景象——天地靈氣紊亂,萬物都在戰栗,數之不盡的青丘人和他們的避難所死于這一次天魔的遠征,冰藍色的靈光照亮了小半個星球。

  ——不管在哪里,都有著怪物存在。任何想要太平生活,平靜生活的人對面,都有著想要禍亂世界,改變世界的存在。

  而自己,就是那個想要讓世界改變的怪物。

  所以戰斗,就不應該波及普通人,而是發生在怪物之間才對。

  轟轟!速度一再加快,大氣被突破,火光更加熾熱,蘇晝體表的溫度急劇上升,他前方不朽之鱗受到的沖擊,已經堪比持續承受復數超凡巔峰的全力攻擊,這僅僅是他自身速度的反作用力。

  而隨著蘇晝急速墜落,他雙目前方,那原本如同螞蟻集群一般渺小的天魔們,也急速的變成一團團濃密的黑云。

  已經看見,天魔集群就在眼前,它們周身靈氣扭曲沸騰,冰藍色的魔光直沖云霄天際,照徹天地,數十里內天空中的云彩被一掃而盡,令深夜如白晝。

  近了,近了。

  就在青紫色的星辰攜裹赤色流火墜落之時,巨龍猛地展開雙翼,一道道圓形的減速云環接連出現,瞬息之間,他的速度就降低到了數倍音速。

  然后,無數熾白色的鱗片,就在臨界點于即將爆發的前一瞬脫落,朝著下方潑灑而去!

  嘩啦啦啦——就如同疾風驟雨,無數抵達極限的不朽白磷散發著明亮的白光,墜入不明所以的天魔陣勢之中。

  然后,轟然炸裂!

  登時,一道道球形爆炸光罩出現在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一圈圈環狀沖擊波在冰藍色的天魔陣勢中激起巨浪,于接連不斷的慘叫和哀嚎聲中帶起雷鳴般的爆鳴!

  巨龍帶著悠長的龍吟飛馳過天際,只留下劇烈的風暴在天地間吹息,他沒有直接沖擊那數之不盡的天魔大軍,而是展開雙翼,仿佛想要遮擋群星,但比群星更加明亮的鱗光如同雨水潑灑,然后訊速地落入它們的陣中。

  并非是只能挨打,被第一波自爆鱗片轟炸吃了個大虧后,天魔們立刻展開防御和反擊,只見一道道半透明網格狀的護盾被撐起,自爆鱗片即便爆炸也只是被彈開,只剩下火焰和沖擊在屏障的外側滾動,雖然說這代價是許多實力較低的天魔被震蕩的面色蒼白,甚至吐血倒地,但天魔的整體卻迅速穩定下來。

  而且,這僅僅是青丘人轉換而成的普通天魔罷了.

  能看見,除卻那些六尾之上的青丘人,一位位身材高大宛如小山,銅頭鐵額的牛角巨將從戰陣中走出——他們手握巨大的斧鉞與長戈,呼吸之間就帶起灼熱的風,這些強大無比的古老巨人面對朝著自己所在陣地投射而來的熾白色鱗片,毫無猶豫地齊齊大喝一聲,然后揮動武器。

  登時,凝練無比的靈力撕裂一切,大氣被祂們劈砍出一道道足有數百米長的可怖風刃,以高超音速蕩起激波的‘斧氣’與靈力一同閃爍,不僅僅在極遠處就劈碎,誘爆了所有不朽之鱗,甚至還朝著蘇晝所在的方向延伸而去,似乎是想要將其擊落!

  這些身材高大的兵主戰將,實力全部都有著統領階…不,是只恢復到了統領階!雖然其中絕大部分都不過是統領初階的個體,但它們原本的境界遠不止如此,這些古老巨人在靈氣斷絕時代受到的傷勢還未恢復,可即便如此,實力依然可怖。

  “果然,剛才沒有貿然沖進去開無雙是對的,這些被天魔侵蝕的兵主戰將,就是天魔的底牌嗎?”

  蘇晝能看見,在這西北天魔軍中,甚至有一頭統領高階的兵主戰將,它隱藏在軍陣中,剛才也沒有發起攻擊,但倘若自己貿然降落去貼身肉搏,必然會被對方暴起拖住,進而被天魔大軍集火攻擊。

  而此時,那頭天魔戰將也發現了蘇晝已經察覺到它的存在,它立刻就撤去自己的偽裝,然后從身后拿起一把投槍,對準蘇晝的所在急速投射而來。

  轟——簡直就像是閃電,此時蘇晝與天魔軍勢的距離足足有兩千米,但這投槍的速度超過每秒十二公里,在六分之一秒間,它便帶著一股來自遠古蠻荒的金系靈力,撕裂長空而來。

  “唔,有點強。”

  蘇晝沒有去硬接這一招,六分之一秒,還算不得太快,他拉高距離,以毫厘之差避過了這一槍,神龍身后的云層登時就被這一擊擊穿,轟出一個半徑數里長的巨洞,星月之光從中泄露。

  轉過頭,蘇晝凝視著這一頭已經掏出第二把投槍,準備繼續攻擊的兵主戰將——而就在此時,他有些驚訝的發現了一些稱得上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這些組成軍陣的天魔,居然會呼喝叫罵,慘叫哀嚎,和鎮靈塔中的那些天魔完全不一樣!

  簡直就像是…有著智慧和自我意識那般!

  與此同時,天魔軍陣之中。

  收回投出投槍的手,頭頂牛角,身長兩百丈的九黎戰將黎恒,感覺此刻宛如夢幻。

  對于一位往昔兵主麾下的戰將而言,自己蘇醒后所看見的所見所聞,當真是如同虛幻夢境一般匪夷所思!

  ——昔年,神庭統合之初,九黎氏與有熊,烈山氏相爭帝位,九黎兵敗于逐鹿。

  王軀被分尸鎮封,而自己等戰將也被隨同封印。

  畢竟歸根結底,九黎也是神庭一員,此戰不過是內部爭權之戰,九黎和烈山本來也是直接的血脈關系,胡亂屠戮鎮壓并不可取,故而在諸位仙神的默認下,自己等戰將并未像是其余八位大將那般被處死,只是隨同兵主殘軀一同埋葬于各個封印之間,用時光來消磨祂們的魂魄斗志。

  黎恒本以為自己早就死了——魂魄消散,靈力盡沒,即便是仙神倘若只剩下一具殘軀,也和死亡無異,但是祂卻沒想到,自己居然在前段時間意外復活,并且得到了仙神們早已離開的消息。

  事實的確如此,諾大仙神界域再無半個昔日仇敵蹤影,而封印王上殘軀之一的青丘大陣更是空空蕩蕩,沒有一人看守!

  至于為什么會復活該部分記憶略過,是誰復活了祂們忽視該部分思考…算了,反正都是不重要的事情,只要接下來模糊化思維動機,總而言之,只要和這些青丘人一齊戰斗下去,祂們就可以重拾九黎的榮耀重復堅定目標!

  甚至是,復活九黎共主,他們的兵主陛下!

  一想到此處,‘黎恒’的心中便產生了難以抑制的熱血…是啊,在祂們兵敗之時,祂們就知道,失敗并非是永恒,終有一日,九黎的榮光將再度重啟,照耀天地!

  而就在此時,祂又聽見了那一聲龍吟。

  登時,這位頭頂牛角的壯碩巨人便轉過頭,用燃燒著冰藍色火光的雙目怒瞪高天,那一頭有著龍角雙翼,長身長尾的神龍。

  ——這可怖的氣息!

  ——這該死的存在!

  古老的記憶,被某種特定的要素開啟,種種斑駁零碎的記憶碎片洶涌而出,在黎恒的心中回蕩。

  雖然,雖然遠不如當年的那一條,但是,現在正在與他們作戰的這條神龍,卻與‘祂’異常相似!

  是應龍嗎?

  就是…祂就是應龍!

  “啊啊啊啊啊!!”

  緊握手中的投槍和巨斧,狂怒的巨人向前踏出一步,令大地震撼,祂昂首對天高吼,黎恒感覺自己的心中有什么早就死去的東西正在被喚醒,有什么早就沉寂萬年的意志正在復蘇!

  一種強烈的憎恨涌上心頭,然后便是憤怒催動靈血,令澎湃的靈力在體內輪轉高漲!

  “應龍!”

  祂忍不住高舉手中巨斧,對著那頭仍在高天徘徊的神龍發出令天地震蕩的怒吼:“吾等九黎之仇,即便百世猶可報也!”

  一時間,天魔的軍勢中,只有一片沉寂…但是很快,伴隨著一陣陣難以言喻的波動在所有天魔的心靈中橫掃而過,聲音,一道道聲音,開始高漲!

  “百世之仇猶可報也”瞬間,千千萬萬個聲音響起,狂熱的高呼開始在兵主昔日的兵將中傳播,那些死寂如機械的心智,開始在外力的推動下燃起火花。

  “雖歷百世,猶可報也!”

  九黎人的形象,在后世絕大部分衍生傳說中都仿佛是粗魯的蠻子,可實際上,祂們才是那個時代文化水平最高的那一批人之一。

  初帝得兵主而明于天道——兵主明乎天道,故為使當時。那時的九黎氏族,單論硬實力,是高于有熊與烈山的,有熊甚至是在九黎的指導下,才獲得‘五兵’的奧秘。

  “九黎!”登時,在不朽白鱗墜落,掀起一陣陣劇烈爆炸的同時,無數兵刃被豎起,在眾多復蘇的兵主兵將的復仇高呼聲中,五兵之主的力量開始匯聚,令層層疊疊的鋒銳太白金光在地面閃動,如漫天星芒逆著方向,朝著高天延伸。

  “九黎!”這一聲聲呼喊,甚至超越了時空,開始在整個青丘星上傳播,除卻神龍所面對的這么一群天魔大軍外,在其他所有有著兵主戰將的地方,全部都開始高呼這一句口號。

  甚至,祂們不知從何處,豎起了一面面殘破不堪的旗幟,斑駁古老的‘兵主旗’,在這黑暗的天空之下,閃耀著冰冷的靈光。

  “雖歷百世,猶可報也!”

  因為應龍的出現,激烈的熱情燃燒,甚至不僅僅是古老的九黎兵將,就連那些青丘天魔也開始跟著狂熱的高呼。

  在它們的呼喝聲中,那一面面充斥著無數歲月刻痕刀兵痕跡的大纛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它的每一次晃動,都會發出宛如兵戈鐵馬,斧鉞相擊的蒼涼嗡鳴,一聲聲古老的戰歌響起,屬于九黎人的古老旗上亮起了模糊的紋路,古樸的符號被逐一點亮…

  兵主旗。

  這一桿歷經了幾十萬年歲月,斑駁破損的不成樣子的大纛,被封印到了現在,難道還能催發什么力量和神通嗎?

  不需要催發什么力量。

  它本身就是力量。

  在這一瞬,天地之間,無數愿力心念開始匯聚,在所有天魔軍勢中的傳播,點燃了名為‘復仇’的火焰。

  ——虛假不堪的復仇。

  高空之上,神龍用復雜的眼光俯視著這些狂熱的天魔,這些仿佛真的在振奮高呼,認為九黎已經復蘇的兵主戰將。

  他能看見,在呼喝著口號時,那些被天魔模擬虛構的靈魂之中,仿佛奇跡一般的孕育出了真實不虛的愿力和靈力。

  而這些力量,都被一股無形的導線引導離開,融入周圍的整個天地,化作籠罩整個青丘星的龐大法陣一部分。

  ——能生產愿力,能孕育靈力…倘若有一天,就連天魔都能通過模仿學會‘自由思考’,那么它們和真實的生命又有何不同?

  當然,蘇晝向來是懶得去想這種事情。

  巨龍只是高居于云山,懸浮在這些高呼狂熱口號的天魔上方,無窮無盡的氣勢正朝著他撲面而來。

  噬惡魔主,無想之心,亦或是萬念歸一,這些屬于蘇晝的神通,都是和人心有關的力量。

  所以,他能感應到,這些氣勢中的每一絲情緒。

  ——廝殺的熱血,重新得見戰友的激動,為生的歡呼,狂熱的思想。

  ——憎恨的復仇,終于尋到敵人的興奮,豪邁的戰歌,激昂的氣勢。

  ——重生的喜悅,戰斗的肅然,復興九黎的信念和對有熊氏的不甘混雜在一起,就像是海嘯一般在靈界響起浩蕩磅礴的浪濤。

  然后,無數道法秘術,便在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中,從天魔的陣地中齊齊飛起,朝著蘇晝奔馳而去,宛如一片片倒墜于天的流星雨。

  而感受著這萬萬人的情緒,沒有閃躲,承受著這鋪天蓋地而來的靈光攻擊,令一道道可怖的道法在自己的鱗甲上崩散成微不足道的火花,蘇晝的心中,卻只感到一種悲哀。

  “都不過是天魔罷了。”

  他如此低聲自語。

  這些古老的尸骸,這些復蘇的戰將,早就死了吧。祂們被天魔侵蝕了尸骸,尋找到了肉體中蘊藏的記憶,然后將其修復蘊養,最后重新以自己的算法侵蝕,將其‘喚醒’。

  或許,這些兵主戰將還在天魔的六道夢境世界中,自我補完了一部分的記憶,不然其中肯定會有漏洞。

  再怎么熱血,再怎么激昂…都不過是怪物罷了。

  “罷了,倘若可以得到這些戰將天魔的惡魂,或許我可以知曉一部分有關于這些天魔的真相。”

  這樣,或許還能告慰它們悲哀的魂靈。

  如此想到,注視著這些兵主戰將,蘇晝龍瞳中的一絲同情與悲憐散去,重歸冰冷肅然。

  下一瞬間,他渾身開始涌起火焰一般的熾熱靈光,而長尾之上,也亮起金屬鋒刃一般刺眼的光芒。

  “老古董們。”

  面對那鋪天蓋地的‘復仇’高呼,蘇晝只是嗤笑道:“現在還在說應龍吶?這都過時多少萬年了。”

  “說起來,你們聽說過燭晝的傳說嗎?”

  雙翼之后,亮起青藍色的噴流,空氣被點燃,在漫天驟然燃起的赤色火星中,蘇晝的速度瞬間超越第一宇宙速。

  他如同利箭一般,朝著身下天魔軍陣中,那已經暴露的最強者,統領高階的兵主戰將沖去。

  眨眼的剎那,巨龍便已經在劇烈的呼嘯聲中,沖入天魔集群之中。

  蘇晝周身嵐盾急速旋轉,像是無數全速運轉的鏈鋸劍一般切割大氣與不幸被觸碰到的倒霉鬼,他沉默地飛馳,掠過大片大片的天魔,刃尾揮動之間,數以千平方米計的天魔集群都被砸成碎屑,亦或是切為兩段。

  天魔們急速回擊,但沒到統領階的攻擊就連誘爆不朽龍鱗都做不到,根本不可能造成實質意義上的傷害。

  “殺!”

  而察覺到自己就是蘇晝的攻擊目標,九黎戰將黎恒當即怒喝一聲,然后揮動巨斧,正面對準神龍沖去,他腳下的大地崩碎,一道道蛛網裂縫令山體迸裂——祂固然不如神龍高大,但也是超過七十米如同小山一般的身高,全速沖鋒起來令山岳動搖,足以將一切碾成碎片。

  轟!面對俯沖而來的巨龍,黎恒一斧斬出,‘五兵之法’孕育而出的庚金殺伐之氣便帶著冰冷的煞意,對準蘇晝當空橫斬。

  但祂卻沒想到,蘇晝左側的翅膀居然直接豎起,化作如同天門一般的巨大門板,朝著自己橫拍而來。

  轟的一聲,固然巨斧斬入了神龍真身的第一層鱗甲,帶起整整爆炸,可是九黎戰將那高大的軀體,卻被龍翼扇的仿佛壓路機一般在地面上急速滾動。

  轉瞬之間,在蘇晝的神力作用,黎恒的軀體便撞碎碾碎了周圍數以千計躲閃不及的天魔。

  “啊啊啊!”

  但下一瞬,牛角戰將便迅速站起,然后怒吼著朝著蘇晝再次沖來——祂悍不畏死,而屬于九黎一系的傳承功法更是令他近乎刀槍不入,剛才那點攻擊不過是毛毛雨而已,祂還能繼續戰斗!

  而降落在地面的神龍沉默地拖動自己鋒銳堅韌的刃尾,在地面上騰起耀眼的火光。

  然后,便是一尾橫掃。

  一刀…兩段。

  在兵主戰將緩緩倒下之后,面無表情的神龍伸出尾巴,卷起惡魂,扔入口中。

  他轉過頭,再次漠然地面向其他實力強勁的九黎巨人。

  然后,爆發自己全部的力量。

  戰場在瞬間就變成了絞肉機,血光照耀天際。

  而與此同時,連翼海中央。

  就在蘇晝爆發全力,施展噬惡魔主神通的瞬間。

  無數源自九黎,源自昔日兵主麾下戰將兵士,以兵主旗凝聚而來的愿力,正在不斷地朝著閃動冰藍光芒的天魔矩陣中凝聚而來。

  浩浩蕩蕩,宛如海嘯怒濤,沛然靈力在一個纖細的人影身上纏繞。

  它原本沉寂,正在等待徹底的覺醒,但是那源自于‘神圣幾何’至高修法而成的神通波動,順著天魔的網絡傳來的瞬間,內置于其思維本質中,最高等級的應急機制便被激活。

  轟轟!靈力頓時洶涌澎湃,化作巨大的海底漩渦。

  在漩渦的正中心,力量的不斷提升,不斷拔高之間,緊閉雙眼的黑發青丘人微微睜開了眼縫。

  久遠的記憶,也從死寂的塵封中解開。

  ——他曾是…一條聰明的狐貍。

  在整個星球所有人都沉浸在仙神寵愛中時,他察覺到了不對,并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可愛的寵物。

  這很不容易,因為絕大部分青丘人都無法意識到這點,亦或是說意識到了,卻覺得做寵物也沒什么不好。

  ——仙神寵愛我們,正意味著我們是仙神文明的一員啊,這怎么就錯了呢?這是絕大部分民眾的想法,輕松而愜意。

  但是身為青丘王的他卻明白,貓貓狗狗的確是人類社會的一員…但那種一員,又有什么意義?

  所有的青丘人都沉浸在仙神的愛中,他們為星球改造而歡呼,為仍然絡繹不絕的贈予而喜悅,但是作為一只聰明狐貍,青丘王很清楚這一切贈予背后的意義——只要青丘人還在接受仙神無條件的贈予,那么青丘人就絕無可能可以與仙神正常的交流,哪怕是作為低聲下氣的附庸都不可能。

  感情是相互的,單方面的付出是不可取的,那些附庸,比如說天池界域的那條龍王就是如此,祂從屬于中央神庭,是神庭的附庸,但無論是萬仙宴還是蟠桃宴,祂都有著自己的請帖,哪怕是天仙天尊也愿意與祂平等交流,慰問祂開墾異界的辛勞。

  青丘人中難道就沒有出過地仙嗎?當然有啊,可是祂們沒有一人可以得到那條天池龍王般的尊重!

  地仙天狐,祂們伴隨在諸位天尊左右,備受寵愛,固然威勢驚人,可那歸根結底,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痛苦,萬分痛苦。青丘王想要改變,卻又不知道怎么改變。

  他需要改變什么?現在的青丘人活的多么幸福啊,仙神的贈予賜福是如此周全,青丘星風調雨順,所有人無需爭斗,無病無災,活的幸福安康,只需要安靜修行即可。

  這樣的生活,其他仙神的附庸做夢都想不到,仙神對青丘人好的不可思議,那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好,只要一想起反抗仙神這點,甚至青丘王自己都會心生負罪感,畢竟他也是承受仙神恩賜長大。

  而且就算是要反抗,又能怎么反抗?

  武力嗎?

  哈,青丘人的武力,大概是什么水平?

  倘若滿分一百分的話,青丘人大概可以拿四,五十分吧,完全不及格的水準,畢竟是只知道談玄論道的理論派。

  而仙神的武力,又是什么水平?

  是一億,還是十億?再怎么朝低里算,也不會低于億這個單位。

  倘若算上道禁仙法,仙神神通,天道武裝,洞天之力,乃至于天知道還有什么亂七八糟的底牌。

  若把這些加起來,其分數便不會低于百億!

  而大天尊甚至能隨意將整顆星球都摧毀,只要祂們想,就能將一個世界界域中的所有星球世界都扔進太陽里。

  武力對抗,是不可能的。

  那么換個方法,逃跑?

  哈哈哈,逃跑離開了仙神,寵物難道不還是寵物嗎,換了一個主人,還有其他主人呢。

  青丘人實在是太弱小了,他們逃不掉,無法改變,無法反抗。

  那么,就接受事實,承認作為寵物這一點?

  青丘王做不到——他是王,也是被尊崇的階級。說句不好聽的,他自以為自己有一點權利,且有義務帶領青丘人走向繁榮,得到尊重——但是他視為一切的身份和驕傲在仙神的眼中,不過是一個更加名貴的‘牌子’,就像是寵物店中的某某牌面…

  清楚知曉這一切真相的感覺,糟糕的難以想象,可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青丘王在一次次的掙扎中,幾乎就要放棄抵抗,承認青丘人的命運。

  但改變在于數千年前的那一天。

  靈氣下降的幅度,更大了。

  仙神前來青丘的次數越來越少,人們開始逐漸恐慌起來,而憑借自己的容貌和仙神的寵愛,青丘王從數位正神口中得到了些許真相——整個世界,乃至于所有時空界域的靈氣都在不斷地減少。

  雖然天尊們并不畏懼靈氣斷絕后的環境,但是更低一籌的初級天仙,地仙,人仙和更多普通的修行者,都無法承受靈氣斷絕的環境,會壽數削減,進而自滅。

  “已經有一部分仙神離開了這個世界——昆侖一系走的最早,祂們的妖神數量最多,只能帶魂魄走,所以那些妖神的肉體便留在的秘境中,用來維持昆侖天宮和瑤池的動力。”

  仍是那位雷部正神,他看上去有些焦慮,但面對青丘王時,仍然露出笑容:“不用擔心,只要有可能,我們會帶你們走的——畢竟整個青丘星上的人口加起來,也不如一位妖神的肉體龐大。”

  “是嗎…”

  那時不知所措的青丘王,在聽見這句允諾后,心便安定了下來。

  …啊,抗拒仙神的寵愛,似乎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在這天地大劫之下,青丘人怎么可能獨自撐過?

  寵物…便寵物吧,至少寵物能得存,而野生的野獸只會漸漸滅絕。

  但是時光飛逝。

  仙神們沒有再來。

  靈氣即將徹底斷絕。

  可卻再也沒有仙神來到青丘了。

  一開始茫然和慌亂,然后是強自鎮定與自我安慰,緊接著惶恐和恐懼接踵而來…最終,在靈氣幾近于徹底斷絕之時,青丘王,絕望了。

  “是啊…只是允諾而已…”

  黑發的九尾天狐站立在觀星臺上,在靈氣極其稀薄的當下,本應該容顏永固的他也開始漸漸衰老——名為涂山融的天狐并不在意這種只能取悅仙神的無用之物,他只是仰望遙遠的天空深處,昔日兩界天門的所在,目光怔然。

  他很清楚,即便是身為雷部正神,真正的天仙,在需要中央神庭舉族上下一同遷移的應劫大計面前也是無比渺小——天尊的意志是絕對的,倘若那位先生被賦予了什么任務,那么無論祂是什么職位,有什么權柄,都不可能過來接天狐們離開。

  青丘人雖然受寵愛…但卻并非是非要不可的‘重要’。

  他很清楚青丘人的本質,所以之前才會惶恐,會緊張…但是真到了靈氣斷絕的時刻,他卻悵然察覺,自己和那些同胞,其實并無什么不同。

  那些沒有察覺到自己身為寵物真相的同胞們,涂山融本是用一種俯視,鄙夷乃至于藐視的態度對待。

  他自認為自己與眾不同,清醒無比,仿佛看穿了真相,并且自認為可以改變什么,但實際上,到了最危機的關頭,身為青丘王的他還不是一樣期待著仙神的救助?

  “我歸根結底,也不過就是這樣的廢物罷了…哈哈,身為寵物的命運,原來根本就無法掙脫嗎?”

  絕望的涂山融,在執政的最后那些年中放棄了一切努力,反正青丘資源豐富,哪怕是沒有仙神不斷祝福給予,也足以讓青丘人自然生存下來——他彷徨了這么多年,現在還沒有享受過什么,那為何不現在自然壽盡之前多享受一會?

  可是,或許就是某種‘命運’。

  就在涂山融在酒池肉林中揮霍自己的財富和生命時,仍然還算得上忠誠的王室部下們,為他送上了一本據說‘神妙無比,唯有緣者方能領悟’的‘仙神傳承’。

  仙神傳承,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東西。

  仙神向來懶得掩飾自己的修法,因為修法就像是大綱一樣,只不過是一個脈絡,每個人修成的東西都并不一樣,甚至和大綱南轅北轍——想要憑借一則修法就進階仙神,亦或是針對某些仙神,那真的是異想天開,就像是兩個人對著同樣一個大綱寫小說,卻期待能得到差不多的成績那樣好笑。

  “王上,這則修法,真的很異常!”

  而奉上這一傳承的王室供奉,對著正在皺眉翻閱這一則怪異圖錄的青丘王解釋道:“每個人從中看見的傳承都大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同…雖然那些修法都并不完全,大多只有一兩個仙神道法,但屬下認為,這足以證明它的神異!”

  “…你是說不完全?”

  對此,涂山融疑惑地喃喃自語,他凝視著圖錄上從頭到尾完善無比的傳承,困惑地搖頭:“這不是完完整整的嗎?”

六道輪回歷劫真法  和正統的‘六道輪回正法’完全不一樣,這一六道歷劫真法闡述的道與理和‘輪回’并無太大關系,它來自于某個異常強大的‘偉大存在’,其核心要點,在于‘六道歷劫,幻滅本心’。

  修行此法,可以制造一種虛擬的六道夢境,然后將自己的靈魂投入其中,不斷地在幻境中歷練,修行,承受天魔攻擊,幻滅本心,覺悟真如,進而得到超脫,一步一步踏上不滅不朽之業位。

  這不過是這一真法的修法,也就是增長自己修為的方法。

  而它的‘征伐之術’,也就是戰斗的方法,也與此類似——只要修行到一定境界,修行此法的修行者,便可以將敵人的靈魂捕入六道環境,令他陷入‘六道天魔輪回’,在不斷的劫難中逐漸地被消磨靈魂,只剩下完全受修行者支配的‘六道天魔傀儡’。

  整個六道輪回歷劫真法的威力,完全受到六道天魔傀儡數量的加持——被六道支配的傀儡數量越多,修行者的力量就越強。

  在這一真法的最后,描述了最終的境界——一整個世界的生物,甚至就連仙神都會被束縛進六道幻境中,而幻境甚至能反過來吞噬現實,轉虛為真,徹底將天地萬物的一切,甚至連命運都支配!

  所有生物,所有存在,哪怕是仙神,都會如同傀儡一般被操縱,并且混不自知,宛如命運一般自然。

  最重要的是,這一修法,根本不看靈力充不充足,只要有生命,有神志的存在被煉制成了六道傀儡,它們的靈魂和心神就能化作靈氣,供應修行者修行!

  太邪惡了——但也太強大了!

  瀏覽完的整個傳承,青丘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他并不懷疑這修法的真假,畢竟作為經常進行理論研究,并且和仙神交流的存在,他的眼界還是有的。

  這一修法,是真的!

  “而且,而且非常適合我!”

  涂山融并不打算去胡亂把人煉制成六道傀儡,但是只要讓人接受他的六道之種,那么不去用控制的話結果也差不多。

  更何況,身為王者,他倘若想要統御,支配自己的子民,也就是其他青丘人的話,實在是不要太簡單,這真法當真是對他量身定制!

  至于思考這一詭異功法的來源?真好笑,現在都什么時候了,還要猶猶豫豫的在靈氣即將斷絕的前夕,思考奇遇的來源?

  沒有任何猶豫,涂山融決定修行此法。

  而他的心中,也生騰起了龐大的野心。

  ——我想要帶領青丘人,和仙神平等交流。

  這是身為青丘王的涂山融心中,最真實的愿望。

  并不夸張,并不反叛,也沒有那么多戾氣,他希望自己被夸贊,被喜愛——以‘人’的身份,而不僅僅是‘可愛的小家伙’。

  而想要抵達這一步,需要怎樣的力量?

  地仙?遠遠不夠。天仙,也差了那么一點。

  天尊嗎?

  倘若是天尊的話,那么青丘人必然就會變成風氏,有熊氏,烈山氏那般,即便隱匿了千萬年,依然有傳說留存的高貴氏族吧!

  但是,即便是有六道真法這等神奇的傳承,想要修行至天尊,也實在是太過困難了…

  那需要的是龐大到不可計數的靈氣,多到將整個青丘人都全部化作傀儡也無法得到的力量。

  “可是,青丘星上又不是只有青丘人。”

  如此喃喃自語,涂山融側過頭,他看向遠方連翼海的深處。

  兵主封印所在之地。

  “倘若…我能將一部分兵主的力量用六道幻境支配操控…那也是幾近于天尊的力量!”

  “得到這份力量,別說是和仙神平等交流,甚至絕大部分仙神都將要仰視我!”

  激動的心,戰栗著。

  想,就去做。

  自那一天開始,兵主的名字,便一點一定的從青丘人的典籍和育兒課本中被消除,反過來,中央神庭方面的神話卻被單方面的強調。

  除此之外,涂山融也一改常態,不再沉浸在酒池肉林的享受中,開始嘗試調整靈氣斷絕情況下,整個青丘星的生產結構。

  他變得忙碌而充實了起來,但是行蹤也變得詭秘。

  只是他的想法,卻并不為絕大部分青丘人所接受。

  絕大部分青丘人,從小到大過的日子,都是資源極度豐富,生活極其清閑,除卻修行和研究外,不進行任何實質工作的生活——在昔日有著仙神贈予,以及仙道傀儡的幫助下,這種生活并無問題。

  但是在這靈氣斷絕前夕,眾多仙道傀儡失效,而涂山融命令他們取代這些傀儡,重新開始工作…哪怕絕大部分人都知道這是合理的要求,但就是有人不同意,要反抗。

  面對這種無理取鬧的混亂分子,即便是涂山融也難以忍受,而那時的他修行六道真法已有小成,便干脆在一次與抗議領袖會面時,直接以歷劫幻境將為首的那些混亂分子洗腦化作六道傀儡,徹底終結了那一次次抗議的根源。

  可就在那時,他也從傀儡的靈魂中發現,這些搗亂分子的背后,實際上卻是那一個個青丘大家族。

  ——原本的青丘王室之所以是王室,是因為仙神的欽定。

  如今仙神遠去,靈氣斷絕,失去了所有優勢的王室為何能繼續為王,并理所當然的發號施令?

  不滿于這一點的大家族們,便是這一切的幕后推手。

  所有看似不合理的抗議與游行,和青丘星上的混亂,都是他們在背后煽動所致。

  于是,大怒的青丘王便依次拜訪,將這些家族的首領化作六道傀儡,停止了這一次次潛在的叛亂——而在搞定幾乎所有明面上的反對者后,他便繼續嘗試消除兵主的痕跡,開啟兵主封印,繼續進行自己的青丘改革計劃。

  時間流逝。

  制造了眾多六道傀儡后,涂山融也終于明白,這一修法的本質,就是要去支配盡可能多的人…倘若沒有那眾多六道傀儡作為基礎去支撐,自己怎么可能去控制一位天尊的力量?

  于是,涂山融便越來越激進…死刑犯,流浪者,甚至是獨居的普通人,這一位已經開始失控的青丘王,急速擴大的自己的傀儡數量。

  但是,這一切,卻被原本對他忠心耿耿的王室供奉和護衛看在眼中,并且心生憂慮。

  ——王上變了。

  ——專制,易怒,為人處世遮遮掩掩,所有意圖反抗他的人,最終都會閉嘴。

  ——那些抗議者根本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還有那些莫名失蹤的普通人…

  ——王上肯定是被什么蠱惑了…

  種種疑點匯聚,最終得到了一個令他們無法忽視的結論。

  涂山融本來就不是什么心思特別慎密的人,他的一舉一動,也沒有想過要隱瞞自己的那些忠心的供奉和護衛。

  所以,在某一天,涂山融獨自一人出海,前往自己在深海兵主封印上方建設的隱秘基地,并嘗試去侵蝕位于‘初帝封印’中,那枚額外封印起來的兵主神魂核心之時。

  他遭到了緊隨而來的青丘高層,以及各大家族的聯軍突襲。

  “王上,我們發現你在做什么了…你企圖打開兵主封印,是打算讓九黎天尊復蘇,在這靈氣斷絕大劫中,庇護我等青丘人嗎?”

  “但這是不可能的——昔日一戰,我族與九黎為敵,哪怕是世人全都忘記了,天尊也不會忘記!”

  “你這是給諸位仙神尊上添麻煩——仙神們賜予了我們青丘人一切,我們必須要感恩銘記,哪怕是死,也絕對不能將九黎兵主這樣的存在釋放出來!”

  對于這樣的懷疑,即便是因為被人跟蹤,并被發現了計劃,驚怒不已的涂山融也不得不耐著性子回復道:“不,我沒有想過給諸位仙神添麻煩…我只是想要讓祂們正視我們青丘人而已!”

  “我能夠控制兵主的力量,只要給我時間,給我足夠的資源…”

  但這樣無力的回答,怎么可能說服的了對方?

  一方想要抓捕對方,廢去王位,廢去力量,一方卻不打算接受這一點,而展開了反抗。

  在最后,根本無法用言語說服對方的雙方之間,便展開了一場發生在靈氣斷絕世代末期,最后的一場超凡戰斗。

  修行了神妙功法的青丘王,對戰青丘人最后一批超凡者。

  而戰斗的結果,便是絕大部分圍攻青丘王的青丘氏族高手死亡,傳承斷絕——但初帝封印處供奉的兵主真魂核心,卻被數位高手拼著重傷帶走,他們惶恐地乘坐飛梭,意圖離開青丘星,前往兩界之門所在,去中央神庭報告這份背叛。

  同樣,本以為自己已經青丘無敵的涂山融,也被摧毀了心臟,震碎了靈魂,重創到無法自愈。

  倘若還有靈氣的話,這種傷勢其實并不致命,

  但是,在這靈氣即將斷絕的末法時代,這樣的傷勢已經足夠令一位修行者死去。

  “我必須…活下來!”

  此時的涂山融,心中滿是不甘。

  明明只要按部就班的按照計劃走,他終有一日會成為天尊,會成為大天尊,帶領青丘人走向絕對的繁榮。

  為什么…這難道就是命運嗎?

  為了治療傷勢,就連比翼海都無法離開的涂山融,用最后的力量為自己制造了一副用于醫療蘊養的石棺,他企圖呆在其中沉睡療傷,等到自己完全復蘇時,再繼續自己的計劃。

  但涂山融沒有支撐到那個時候。

  他死了。

  在最后的最后,這位青丘王,用自己的魂魄,對自己所有殘存的六道傀儡下令。

  “竭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

  在瀕死之前,面對自己那些閃爍著冰藍色靈光的傀儡,他的靈魂如此低語,并賦予了這些純粹的天魔‘自由’:“我的靈魂,我的肉體,我的思維,全部都拿去吧…全都交給你們…”

  “讓青丘人,可以被仙神們…在乎。”

  而天魔傀儡們,接受了這一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

  ——天魔只是一種思維。

  它是一種思維病毒,可以傳播一種執念,一種想法,并如病毒般擴散,充斥一個人的靈魂。

  用天魔歷練本性,可以掌握自己的思想,明悟真如,掌握自己的命運。

  用天魔攻擊他人,可以控制他人的思想,侵蝕魂魄,掌握他人的命運。

  天魔本來沒有思維,沒有想法,它就是一種純粹的天災,一種瘟疫,不會看一個人好亦或是壞,就回避亦或是特意去攻擊——它對所有存在都平等相待,一視同仁。

  在沒有操控者的情況下,天魔只會無目的飄蕩,甚至不會像是心魔那般刻意去復制傳遞自身。

  但是,現在,天魔們有了目的。

  并且,在主人死亡后,再也無人可以約束它們。

  甚至,得到了指令的天魔,依照命令侵蝕了青丘王的肉體,靈魂和思維…并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作為青丘人的青丘王,名為涂山融的男人,死去了。

  但自那時起,從屬于偉大存在的原初腐蝕者,卻因此而生。

  一聲爆鳴。

  在磅礴的靈光匯聚下,黑發的九尾天魔在深邃無比的海底深處,睜開了眼睛。

  耀眼至極的冰藍色靈光,從那明亮的雙目中放出,橫掃過周圍的一切,低沉的嗡鳴攜裹著數億,數十億天魔的意志,以及它們的靈力源流震蕩,令整個深海火山區都微微戰栗。

  但很快,光芒收斂,仿佛之前的閃耀是某種錯覺。

  可就在下一瞬,無以倫比的威壓從比翼海中央爆發,并升騰而起,然后化作一道沖天而起的流星,直入漆黑的高空之中!

偵測到‘龍蛇血脈’,偵測到‘命運扭曲’——確定,目標為‘混沌’眷顧者  類似于青丘王的心靈波動,在整個天魔網絡中回蕩,而這個聲音最后愈發冰冷,愈發無情,直至再無絲毫感情:神通核心注入,靈力裝填…開始進行活化軀體,開始加載虛擬靈魂,開始灌注戰斗技藝,開始銘刻‘六道世界’之仙神業位。

  蒼穹頂端的存在,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準備完畢。開始針對‘混沌’進行抹殺作業。

  一道冰藍色的流光劃破長空,朝著天地西南之處飛馳而去。

  它出動了。

  與此同時,殘破的天魔軍陣中。

  血河四溢,煞氣飄散,在無數殘肢和焦尸之中,重歸于人形的蘇晝正皺著眉頭,挨個吃下所有被他擊殺的兵主戰將惡魂。

  這些早就在千年前就已經被侵蝕過的強大天魔惡魂,和后來青丘人被侵蝕而生的天魔惡魂根本不是一個級別,而其中蘊含的信息,蘊含的種種奧秘,與現在所知道的信息互相聯合,更是令青年恍然大悟,理解許多千年前的秘密。

  “果然,這個什么該死六道真法,就是‘命運推動者’在仙神穿梭時空的瞬間,投送在我們世界的信息!就像是雅拉的那本可以獻祭召喚虛空存在的‘圣蛇靈連禱書’一樣,這玩意只要修行,就相當于成為祂的眷族!”

  “該死,這顆星球上真正的敵人根本就不是這些雜兵天魔,所有的天魔,都是那個原初眷族的衍生物!”

  嘖了一聲,蘇晝感覺自己已經把握住發生在青丘星上的些許真相:“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找到那個原初眷族…嗯?!”

  突然地,他眉頭緊皺,抬起頭,仰視天空西北高處。

  在那里,有著一個散發冰藍冷光,宛如機械般死板,單單是遠遠感應,就仿佛要被吞噬靈魂,支配身心的耀眼光源。

  青年站立在無數天魔殘骸之上,他突然感覺到自己體內,那源于雅拉的‘不死血’正史無前例地在沸騰…

  那是一種源自萬古之前的惡意。

  一種純粹的否認,與‘憎惡。

  “這是…雅拉的敵人?”

  無論是神木,還是寂主,亦或是先驅,蘇晝從未感受到過自己體內那源于偉大存在的血脈有過任何強制自己,影響自己心神的趨勢…

  這一次,便是第一次,而且是如此的明顯。

  大地之上,深吸一口氣,黑發青年瞇起青紫色的龍瞳,他看向遠方天空中,那令自己血液沸騰的存在所在之處。

  “地仙…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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