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突襲戰結束。
地球一方周全的準備,再加上蘇晝的存在,克洛人被毫無疑問的被擊敗。
就連作為艦長,以及最強靈能者的K科爾,也在被蘇晝擊敗后,由拉斐封印,與其他的眾多克洛人一齊帶回地球的外星人隔離區。
在那里,地球一方將會通過種種方法,包括不限于拷問,靈能蠱惑,催眠等手段進行審問,榨取相關的信息。
而作為宿仇,且受到地球一方優待的塔林人甚至很樂意代替地球一方做這種事,然后由地球人做紅臉。
在戰斗結束后,絕大部分外骨骼戰甲在經過這場實戰測試后,都已經散去,他們將通過稍后的大型傳送魔法回到地球,由各大軍工集團檢測這場實戰數據,進行全新一代外骨骼戰甲的改經審計,整個月背基地中,只會剩下一部分準備研究克洛人探索艦的工匠大師,這些醉心于技術的超凡者,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剖析對方了。
但是,本應一同離開的蘇晝,卻并沒有隨同那些超凡者回到地球。
此時的地球,想必輿論已經爆炸了吧?無論是接連不斷的智慧外星人到來,還是與他們產生沖突這種事情,對于絕大部分普通人來說,都是能帶來不安感的東西。
地球人,究竟能不能對抗外星來客,保護自己的家鄉?
而這一戰的全過程,毫無疑問可以回答那些疑惑者的問題。
不用思考都知道,本就作為地球第一人在宣傳的蘇晝,又會引起怎樣的輿論波瀾,擊碎塔林人墜落的探索艦,擊敗克洛人后,他的名聲會上升到怎樣的地步,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無論是粉絲還是黑粉,肯定都會增加吧。
不過,蘇晝對這種事情向來都是無所謂的。
如今的青年,正雙手交叉于胸前,站立在已經化作廢船,逐漸朝著月球背面墜落的克洛人探索艦之上,面色肅然。
雖然半毀,但一艘大致完好的外星探索艦足以成為地球人重要的借鑒目標,大大提升相關科技。
此時此刻,戰艦艦體因為不斷地發生內部爆炸而顫動,甚至時不時就有一次彈藥亦或是戰機殉爆,制造出劇烈的震動,但蘇晝站立的周圍卻平靜無比,沖擊在抵達其周邊的瞬間,就會被靈力所抑制。
他正在戰艦上,眺望漆黑一片的遠方。
在蘇晝的視角中,看似空寂的世界絢麗多彩,但是當他停止使用龍目,普通人類的雙眼中,宇宙卻是黑暗死寂,哪怕是面對太陽,也不過是枯燥 且無法直視的明亮光球而已。
他就這樣,不斷切換著兩種不同的視角,時而注視太陽,時而注視著地球,仿佛在發呆——但也沒有人去呼叫他,所有人都保持默契,給予蘇晝一份屬于自己的寧靜。
直到月球抵達相應軌道,陽光照耀在飛船上時,蘇晝才從發呆中清醒過來。
青年面對星空,喃喃自語:“正常的世界,是魚缸。”
“而我,是渴望大海的魚。”
短短的一句話,正是他昔日追求超凡的原因。
因為不滿足平凡的世界,所以即便不被人理解,也要追求超凡,即便不喜歡紛爭,也會出手戰斗。
“但是,超凡的大海,本質上,也不過是一個更大的魚缸罷了。”
如此說道,青年卻失笑一聲,他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是啊——哪怕是靈氣復蘇,地球重歸仙神時代,這個小小的行星系,也不過就是一個更大的魚缸罷了。”
看向地球,蘇晝此時,就像是當初震驚的塔林人那般,可以清晰看見全球上下閃爍的幾十上百個時空界域大門。
這些通向一個個或大或小世界的通道,便是一個個誘餌和誘惑。
“昔日,正是地球優渥無比的環境,令仙神沉浸在這巨大的魚缸中,所有神與人都不自知,直到靈氣斷絕,祂們才恍然發現這一真相,故而在最后才決定邁出魚缸,走向更遠方。”
轉過頭,蘇晝瞇起眼,視線掃過黑暗宇宙背景下那漫天閃耀的星辰,他輕聲自語:“而如今,現代的地球人,也將要做出同樣的事情。”
“我們將擊碎‘魚缸’,然后進入星空。”
不是說,‘打碎魚缸有利益’,所以才去打碎。
不是說,‘走出地球有好處’,所以才走出去。
人類走向遠方,不是因為別的什么,就是因為遠方存在著,它就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山,一個目標,總是要攀爬,抵達的。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你不向山走,山也會向你靠近——就像是被吸引而來的塔林人,克洛人,以及未來眾多可能的文明那樣。哪怕是過去的仙神,擁有黑域這等可怕的禁區之名,但擊毀的外星文明好奇飛船都能在月球堆積成山。
人類,終將走向星空。
地球上的那些國家和國家之間的斗爭,民族和民族之間的矛盾,歸根結底都和猴子爭奪領地一般沒有區別,將自己的力量和愿望寄托在在這樣的世界上,蘇晝會感覺十足的不甘。
是現在,那些頑固的現實已經被改變了——根據他之前通過高性能靈能雷達所看見的,世界固然因為靈氣復蘇而混亂,但某種意義上,更好的改變也層出不窮。
閉上眼睛,蘇晝回憶起了自己昔日與雅拉立約后,和雅拉的對話。
那時,在蛇靈誘導性的詢問下,他作出了屬于自己的回答。
而現在,無需他人的詢問質疑,蘇晝也可以作出同樣的答復。
——這不是很好嗎?相比起恒久不變,頑固而無趣的現實。
未來,所有的一切都會改變,人類將在變幻不定,疾馳的河水中游動,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馳去。
為何不期待?為何要畏懼?
“毫無疑問,這就是我想要的世界。”
如此重復道,站在星空之中,注視家鄉的星球,蘇晝露出了溫和的笑意。
一步步從最初渴望超凡的少年行走,戰斗至今,此時的蘇晝回首過去,已經明白了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在神木世界,他是威脅,無論是魔朝魔帝,還是百家義軍都是如此。
在輪回世界,他化作打破永劫的鐵錘,任何重復一遍又一遍,永遠不會改變的事情總是令人作嘔,無法接受。
在神龍世界,他見證了愿望——每個人都有著改變世界的愿望,而蘇晝愿意幫助那些人實現他們的愿望,祝福他們的未來。
既然如此,在地球,他也一樣能做到。
——蘇晝,將成為惡者的威脅,打破固化的鐵錘,實現愿望的祝福者。
這便是他最終決定的道路。
而就在這一瞬間,蘇晝的耳畔忽然回蕩起層層疊疊的幻音,仿佛千千萬萬人同時高呼,同時贊頌,同時呼應。
——威脅!破壞!愿望!
無窮無盡,仿佛由無數人呼喝而出,穿過眾多世界,直抵心中的幻音,它沒入蘇晝的心中,這些不知道從何而來,仿佛是從虛空中憑空誕生的呼喊聲,狂熱地呼應著蘇晝的決定的道路。
甚至,蘇晝還在這一層接著一層的聲浪中,聽見了仿佛是連禱會新任首領,克羅賽爾的聲音…
他似乎,是在對自己祈禱?
下意識地重復,蘇晝順應著這發自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低聲自語。
我的…愿望。
然后,他便閉上眼睛,聆聽著自己的聲音。
緊接著,‘噬惡魔主’這一神通,自發地啟動——糾纏了‘咒怨’與‘愿力’
的系統,開始根據神通擁有者,‘蘇晝’自己的愿望,開始急速的運轉。
最終,在其胸前,凝聚出了一片小小的,如同琉璃火花一般的‘愿魂’。
無色的愿魂,如同冰晶一般閃動著單薄的光輝。
它清澈透明,倘若放在黑色的背景,便是黑色,倘若放在白色的背景,就是白色,它是隨著一切環境變幻而變幻顏色的琉璃,也是無論環境怎么變幻,始終堅持自己透明本質的火花。
——啥玩意,原來我的神通還能呼應我自己的愿望嗎?!自己先自己許愿這種事真的存在啊?!
倒也不奇怪…畢竟,噬惡魔主,從來沒有限定過發動目標是誰啊…
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了從自己胸口處浮起的那一顆愿魂,一瞬間,愕然的蘇晝心中甚至浮現起了極其危險的想法:“換句話來說,倘若我自己殺自己,是不是也能得到一份‘惡魂’?”
“呸呸呸,惡魂個頭!”
沉思了片刻,蘇晝將這枚愿魂收納進體內,置入自己的靈魂空間之中,就放在還在呼呼大睡的智慧樹精魂頭頂,閃動著微弱但純粹的光輝。
沒有名字,沒有效果,沒有說明,這一枚愿魂還處于最初級的‘種子’階段,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知道,未來它究竟會成長為怎樣的果實。
“奇妙的收獲…行了,該回地球了。”
長吁一口氣,意外獲得自己愿魂的蘇晝伸了個懶腰,準備就這樣直接飛回月背的基地,和許久沒見面的孟津,白滄浪和顧耀羅三人聊一聊。
不過,就在他準備離開克洛人探索艦時,蘇晝突然皺起眉頭。
“什么聲音?”
并非是聲音,而是一種靈能波動,蘇晝感應到了探索艦內傳來了一股異常的靈能波動,仿佛…是來自極遠方的一則通訊。
沒有猶豫,蘇晝直接通過探索艦上自己開的口,進入艦內,他一路撞開攔路的各種障礙和阻隔門,然后抵達了靈能波動所在之地。
探索艦的指揮艙。
指揮艙內的所有工具都需要相應的靈能代碼來解鎖,理論上,蘇晝即便察覺了這個靈能波動,他也不可能接通它——但他蘇晝何許人也?蘇晝根本就沒管指揮艙內的接受儀器,而是直接從中截斷了這一股通訊用的靈能波。
換句話說,蘇晝聽見了手機有電話鈴聲響起,而他并沒有嘗試去破解自己不知道密碼的加鎖手機,而是直接劫持電磁波,自己在腦內模擬一個虛擬機來進行通話。
K科爾,請回復中央。邊境傳感器接收到了危機訊號,中央需要知曉飛星號探索艦如今的狀況。K科爾,請回復中央…
純粹的靈能傳訊,攜帶著的是類似靈魂通訊般最純粹的信息,只要靈能足夠強大,便能無視語言進行解析。
看來是克洛人背后的文明傳訊?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蘇晝嘴角翹起,然后便在留下一聲‘輕笑’后,便直接掛斷了通訊,沒有半點交流的玉望,徒留星空彼端莫名其妙的克洛人,對著一聲輕笑發愣。
為什么?不為什么。
——我們地球人做事,何須向你們外星人解釋!
然后,他便帶著一種莫名的愉快心情,高高興興地回到月背基地。
2017年,7月2日。
蘇晝回到了地球。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