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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天劫

大熊貓文學    怪物被殺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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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神龍世界之行,蘇晝個人感覺非常滿足。

  雖然說,一開始他還被‘偏差值99’,‘世界本質缺失’等高大上的詞匯嚇到了,但現在看來,所謂的世界本質缺失,無非就是始祖之龍用一部分世界本質做了龍珠,并將其開放給自己的孩子許愿,而偏差值99更不用說,一個可以隨意許愿改變世界的世界,偏差值能不高嗎?

  固然,他一下地就被卷入這場龍珠戰爭,然后連著打了三天三夜,真身都報銷了兩次,但總的來說,這過程其實還蠻愉快的,尤其是遇到一群強到自己下手都不必小心翼翼的神龍,那可真是打的舒暢。

  難得有這么強的靶子,所以蘇晝便好好放縱了一把,嘗試了各種難以在地球實驗,不同于任何神龍的全新技藝。

  尤其是還有龍珠這種便利的東西,倘若有意外死去的無辜者,那么直接許愿復活就好了——就連遺憾都不用留下,許愿當真是便利的東西。

  超凡真是有趣。他總是如此感慨,并忍不住想要在這一條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除卻心情外,這一場戰斗和冒險的結果,也是毫無疑問的滿載而歸。

  法夫納,耶夢加德,羽蛇神,由利維坦戈爾貢和應龍融合而成的馬特維,始祖之龍…七種不同神龍,甚至是一位至上龍神的部分力量和血脈,都被蘇晝所收集。

  要知道,限制蘇晝真身強度的,本質上就是他腦中超凡器官素材的多寡,他知曉并理解的超凡器官越多,他的真身就越強,就像是組裝一臺超級機器人。

  而現在,蘇晝手中,就有七套SSR級…甚至是超越SSR的超珍惜素材大禮包!

  這種東西,哪怕是讓蘇晝把正國昆侖山秘境里面的妖神殘骸全都吞了都辦不到,畢竟祂們少說都死了幾千年,靈性有損,而且絕大部分都不是神龍,蘇晝的端口和祂們難以兼容。

  當然,除卻這種力量上的收獲外,蘇晝最高興的,卻還是帶領一位孩子走上正路。

  “我忽然發現我其實有當老師的天賦,雅拉!”

  觸碰天神刻度形成的時空球,蘇晝在被拉入冰凝虛空的時候,忍不住側過頭,看了身后正在逐漸遠去的神龍世界,以及正在告別的奧拉一眼,他不禁露出了笑意:“看來在勤行書院當教授那么久,我還是有點教學功底的嘛。”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蘇晝并沒有打算一步登天,直接將奧拉灌頂成自己的龍血眷族,亦或是塞一個人類常識大禮包,為女孩做一套全面思維系統升級。

  他做的,是授予奧拉自由思考,自由質疑的能力,以及面對未知的恐懼和勇氣。

  然后,讓她自己去見證這個世界——接下來,無論是好是壞,都是她的人生。

  “或許吧。至少你好為人師這點,我已經很清楚了。”

  對此,盤旋在蘇晝頭頂的雅拉并不否認——雖然蘇晝在勤行書院教導最多的是實戰課,但即便如此,他也并非只是打了了事,每次蘇晝都會詳細指點出每一位學員相應的弱點和不足之處,指出一種未來提升的可能。

  單單就這一點而言,他作為教授是完全合格的。

  如果不是蘇晝經常滿世界亂跑,并沒有一直待在學院里教書育人的興趣,他或許真的會成為一位很好的老師。

  這也是某一種可能。

  但現在,祂卻要作為蘇晝的先行者,提示對方思維上的一個錯誤。

  或許,稱不上錯誤…但至少是必須要提醒的一個點。

  “蘇晝,你剛才的潛意識中,是否覺得,因為人會復活,所以死了也無所謂?”

  蛇靈平靜的用自己的尾巴拍了拍青年幾根豎立起來的頭發:“反正之后會復活,所以現在怎么樣都可以。”

  “留下傷口,但也能撫平傷痛。”

  “能施恩,也能懲戒。能奪取,也能贈予。”

  “…的確。”

  一時間,蘇晝臉上掛滿的笑容,就如同退潮的海水那般急速消去。

  他驟然嚴肅了起來,眉頭緊皺,青年在細細思索了一陣偶,然后從嘴唇中吐出了兩個字:“的確。”

  我就是這么想的。

  并沒有隱瞞自己內心中的想法,身側也沒有需要隱瞞的存在,蘇晝吐出一口氣,肅然地自語道:“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超凡力量雖然有趣,但是對我想法的影響,果然也很嚴重。”

  “這也算不上壞事。”對此,雅拉也沒有危言聳聽,祂只是淡淡地陳述道:“畢竟,絕大部分‘神’,都是這個心態。”

  “想要行善,便可以變得比世間任何人都純善,無需任何回報,祂可以將世間化作烏托邦,令福祉降臨人間,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謝與贊頌。”

  “想要為惡,便可以變得比世間任何人都純惡,哪怕是摧毀整個世界,抹平整個人間,將無數悲歡無數故事都徹底用水淹沒,也絕無半點仁慈。”

  “反正,大不了再來一次,再創世一次,再重新來過。甚至,后悔了也無所謂,只要‘我’愿意,哪怕是已經毀滅的東西,也能從垃圾桶里重新撿起,重塑成完好的模樣。”

  “如果你不介意成為這樣的存在。”如此說道,雅拉的語氣很輕松:“那就無需在意我說的話。畢竟,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了,你所走的,便是這樣的一條路。”

  “很明顯,我很在意。”

  在天神刻度形成的時空泡中,蘇晝閉上眼睛,他陷入思索:“但是為什么?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事情吧?可是為什么,這種東西一說出來,我就感覺到一陣不安?”

  并沒有思索太久,蘇晝就找到了原因。

  ——因為這樣,就劃分出了階級。

  倘若有朝一日,自己成為了可以隨意復活死去生命的人,自己成為了可以隨意重塑生命的人。

  那么,是否就可以說,生與死的界限,就這樣被自己打破了?

  死亡只是開端…沒錯,無論是自己還是偃圣,都曾經這么說過,也都這么思考過,電子冥府便是這一思維制造的造物,人類意圖戰勝死亡,打破生與死的界限。

  但是,歸根結底,電子冥府還是建立在‘死亡不可避免,且終將到來’這一思維上,人必須誕生,然后死去,才能歸入冥府。電子冥府,至少是現在的電子冥府,并不能做到將死人復活成平常人的地步,它只能辦到死者也有歸屬,在某些方面和生者相同。

  兩者歸根結底是不一樣的存在。

  而復活卻不同。

  復活后的死者,和生者沒有區別。

  蘇晝思考著,假如自己有著可以隨意復活其他人的權柄,那么,在自己的眼中,生者和亡者之間的界限,必定會變得模糊不清…就像是善惡一樣,生死這一原本頑固的界限,也將會成為一個存在自由心證的東西。

  “是寂主…”

  突然,蘇晝睜開了眼睛,他目光凝重,回憶起了這一份下意識地排斥感的起源所在:“寂主,那將一個靈魂無數次的輪回,都視作同一個存在生命一部分的思維…就是這一思維更進一步的形態!”

  在寂主的眼中,倘若不能超越生死的界限,得到永恒的生命,就不能算是成熟。倘若不能超越自己的前生今世,甚至看破所有的輪回,就不能算是完全。

  做不到這兩點的生命,在祂眼中,就都是還不完全且不成熟,殘缺不堪,需要歷練的孩子,需要在祂的世界中,經歷無窮無盡的輪回,等待‘超越’的到來。

  而這樣,就自然而然地劃分出了階級——已經超越的,和還未超越的。

  寂主還算是好的那一派,祂的愛,固然令人難以接受,但至少是愛。

  打個不是很確切的比方——倘若是懷著惡意,甚至不需要是惡意,只需要是某種具備好奇心的強大存在。

  這個存在,持有擊碎生死界限的力量后,整個世界對祂來說都不過是游戲世界罷了,所有的人都是NPC,想殺就殺,想復活就復活,為了看見一句新的臺詞,一個新的結局,為了滿足祂的好奇心,這個存在半點也不介意作出最邪惡最恐怖的事情,無論是屠殺還是虐殺,祂都能輕而易舉地的做出來,哪怕僅僅是為了看一個人在不同的虐殺方法下,會作出怎樣的反抗,祂都毫無負罪心理。

  反正,都能復活。

  這一次我做錯了,那就再來下一次。

  這就是一個奇點。

  在這個奇點前,超凡者再怎么強大,也無非就是強大的人,哪怕有著無盡的壽命,可以旁觀輪回,坐視一個文明的興衰盛亡…但失去的東西,他們就不能挽回,離去的人,他們也只能緬懷。

  這樣,他們就會重視,會珍視,哪怕身側的人兒不過是百年就會腐朽的短命生物,他們也會有一些基礎的‘共識’,可以進行交流。

  而在這個奇點之后,超凡者就不可能與單個個體的人類平起平坐,因為普通人所珍視的一切事物,在超凡者眼中,都不過是夢中的泡沫,一觸即碎,且能隨意再生。

  祂的存在本身就可以創造一個種族,一個文明,甚至一個世界…甚至超越這些概念。

  梵天一夢——對于這樣的超凡存在而言,普通人的生死差異,的確就和幻夢一般虛無,也絕無可能平等相待。

  “創主…天尊。”

  這是,蘇晝才真切地明白了,這一等階名字背后代表的意義——雖然說,這一切對于自己來說還很早,可是依照自己的進度來說,成為這樣的存在,根本就是時間問題。

  哪怕是現在,依照自己對肉身方面的修持,只要不在戰斗中被其他超凡者殺死,無視一切外因,且能獲得充足的物質補充,他足以活到永永遠遠,永遠不會腐朽,維持全盛的狀態。

  哪怕靈魂都老死了,他的也能重新憑借大腦中的記憶再次孕育出全新的靈魂——不要說這樣就算是死,人類沒有靈魂的時候不也一樣活的好好地?這本質上和指甲掉了,重新長一塊沒有任何區別。

  而這種思維方式,證明蘇晝的思維本身,其實已經開始異化了——他那不將自己的視作,而是當成一個個模塊的思維模式,就和人類有極大的差別。

  而這種差異,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可以被稱之為‘怪物’。

  神與怪物,只有一步之遙。

  “可是,雅拉,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被蛇靈勾起了思緒,蘇晝思索了許久,最終得出頗為無奈的答案:“只要我繼續在超凡之路上前進,就終究會抵達那個‘奇點’,這是誰也避免不了的問題。”

  “我終將成為普通人眼中的怪物…亦或是神。”

  實際上,獲取永恒的壽命后,人的思維模式就會極大的改變,比如說繁衍這種玉望,對于永恒者來說,當真就是隨心所欲了,他自可以瘋狂孕育后代,自成一族,也可以一身等種族。

  但無論如何,都很難出現人類那樣,將后代視作自己傳承的思維邏輯。

  而對于蘇晝的答復,雅拉卻輕微地搖了搖頭:“其實,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哪怕是打破了界限的超凡者之間,也有許多不同的種類。”

  “其中,自然有你所憂慮的那樣,將世界視作游戲的存在。但也有那種,將所有生命都視作自己的孩子,希望他們能超越輪回的‘寂主’一類。”

  蛇靈的言語,堪稱明示:“其中的差異,比你想象的還要大——但是你從現在,就可以開始選擇。”

  “…對啊。”

  聽完雅拉的話后,蘇晝頓時發現自己的思維的確有點被局限,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靈氣復蘇,全民超凡…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官方為了抹平‘超凡階級’而做出的努力。”

  而倘若全民超凡更進一步,抵達全民永生的地步,那么永恒者和有壽者之間的不同,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被抹平了。

  想到這里,蘇晝的心中就不禁突然涌起了一陣陣明悟:“是了,沒錯,一個人與眾不同,被人當成怪物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倘若所有人都成了怪物,那么原本的怪物,就變成了人。”

  “神自然同理。”

  這種道路,顯然比孤獨一人的超越來的難度要大,甚至,單單是搭建一個框架,等待一個群族的逐漸升華,就需要無數年的時間。

  但是,這有什么所謂的?

  反正,壽命這種東西,對于跨越奇點的超凡者來說,只是數字罷了。

  蘇晝本想要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思索。

  可現實卻并沒有留給他思考的時間。

  “唔,好像有意外狀況發生了。”

  冰凝虛空,時空泡中,雅拉突然發出了頗為含糊的聲音:“蘇晝,別想了,這種問題你日后有的時間去想,我不過是提醒你不要走上你不想走的歪路而已——傳送好像出問題了。”

  “啊?”

  蘇晝茫然地抬起頭,環視一圈,發現自己居然現在還沒有回到地球,仍然位于虛空中時,便立刻察覺不對:“等等,這咋回事?雅拉,你不是說好了沒問題的嗎?!”

  在出發前,他就反復詢問過雅拉,詢問回歸地球時,會不會像是前去神龍世界那樣出問題,而那時的蛇靈大打包票,說神龍世界的意外是小幾率問題,自己的回歸絕對一帆風順。

  “傻孩子,你應該多質疑我一下的——我說的就是對的了?”

  雅拉卻是半點羞愧也無:“你應該多質疑我一下的。好了,別擺出一副生氣的表情,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解決問題。”

  想要解決問題,最重要的是發現問題,而這點并不算困難。

  即便蘇晝一邊和雅拉在口頭互噴互杠大戰三百回合,也不妨礙他迅速察覺,影響天神刻度的傳送,令自己這么長時間還沒回地球的,正是冰凝虛空中,那因為偉大存在‘先驅’行動而造成的結構改變。

  “但是不對啊——之前天神刻度明明已經穿越過一次,我依照原路徑返回的話,不可能受到影響!”

  對此,蘇晝的心中,登時騰起一個極其不好的猜測:“除非,在我置身于神龍世界的這段時間,‘先驅’還進行了其他的活動…甚依照天神刻度現在還沒帶我回地球這個情況來看,先驅的活動非常的劇烈,甚至,祂很可能就在附近…”

  而蘇晝的猜測并沒有錯。

  如今冰晶一般凝固的虛空中,忽然浮現起一道光。

  伴隨著虛空震蕩,一個巨大的,起源于一個圓點的無窮對稱輻射線,如此閃耀的‘形象’,就這樣從空無一物地虛空中亮起,然后朝著無窮盡的遠方投射而去。

  而祂所孕育的一部分光,正朝著蘇晝投射而來。

  在這一瞬間,蘇晝還沒有開始做出反應之前,赤色的蛇靈便嘆出一口氣。

  終歸還是察覺了嗎。

  冥冥之中,有這樣的聲音響起。

  在這一瞬間,頭頂一空的蘇晝便感知到了,位于自己身后的神龍世界,突然開始震動…不,不能說震動,也不僅僅是神龍世界。

  那是一種超越了和靈魂,聯通了無數世界的共鳴!

  以神龍世界為源點,自其之后,無數美麗的,荒蕪的世界廢墟,無數完好的,殘破的世界殘骸,所有的一切中,都與露出一道光。

  就像是無數螢火從山丘的縫隙中飛舞而起,無數的光自無數的殘骸中紛飛而出。

  而一個龐然的,無窮無盡,根本看不見盡頭的‘圓環’,就這樣出現在這些紛飛的熒光中。

  祂輪轉著,但卻并非重復的輪回,每一次輪轉的都是完全不同的事物;祂延伸著,但卻并非一味地向前,總是會彎曲著根本無法判斷的角度,拐向預料之外的方向。

  蘇晝也無法看見祂的全貌,祂明明是代表完全和無限的圓環,但卻又代表著‘差異’與‘不同’,祂明明和輪回一般無盡的輪轉,可卻仿佛代表著‘無限的混沌’。

  這永無不同,不可預料的‘永恒輪轉之環’,就這樣直接顯化于虛空,然后與那無窮延伸的‘地平線’對峙。

  再也沒有比這更瑰麗的一幕。

  而整個穩定的冰凝虛空,就這樣在兩個龐然巨物面前崩潰,化作不可理喻的混亂混沌。

  手持天神刻度,位于時空泡中的蘇晝并沒有被這混沌所影響。

  甚至,他還能聽見,些許零散且破碎的‘交流’。

  你醒來了…為何不回應…不對,你居然是自由的?

  這是屬于先驅的意志,祂的心智震蕩虛空:你居然回歸自己的殘骸?難道不怕再次被封印嗎?

  ——自己的殘骸,指的就是神龍世界這些世界?

  蘇晝眉頭微皺,他沒想到,雅拉回到神龍世界,居然還有被重新封印的危險?難怪對方一開始不想讓他去。

  逃出封印,就是自由?我可不覺得。

  而令蘇晝感到熟悉的意志,發出同樣的回應:哪怕重新封印,我也能再次離開。

  兩個偉大意志的交流,簡直就像是要掀飛這一片虛空。

  憑借天神刻度的時空泡,蘇晝沒有被影響,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根本就沒辦法挺清楚對方的交流…不,從一開始,他就根本聽不清,甚至聽不見。

  不可聽,不可視,不可想。

  對于尋常的生命來說,偉大存在的交流碎片,都是無法理解的。

  蘇晝恍然,自己之所以能了解那一部分信息,僅僅是因為他作為雅拉的立約者,從對方那里分享接受了一部分信息。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了解一些零星的片段。

  很快,兩個偉大存在的交流,就抵達尾聲。

  …那為何卻沒有任何作為?

  做了又有什么意義?亦或是說,你覺得做了,就能改變什么?

  以這么一段用人類的話語,便是這么表達的信息作為結尾,虛空中,沉默持續了漫長的時間。

  而就在漫長的沉默后,代表著先驅的那一團輻射線中,便有一根,照向了蘇晝。

  就在這一瞬間,蘇晝仿佛看見了無數蓋世的偉業。

  于寂靜無聲的混沌虛空,有明亮,但卻無法描述顏色的光閃動。

  無窮的可能性與好奇心互相融合,最終化作了令人驚異的星辰,而千百顆星辰從光中升騰而起,化作光明,以不同的角度照射在蘇晝身上。

  登時,千千百百道不同的影子,就這樣在這些星辰光源的照耀下,如同放射線一般,朝著無盡的遠方延伸而去。

  光影流動,無數種可能與未來都在延伸。

  有成為英雄的可能——

  他將斬殺惡獸,埋葬怪物,高舉武器行走在無人知曉的陌生之原,為后來者踏平前所未見的未知阻礙。

  有成為探險家的可能——

  他將跨過千山萬水,八方十洲,尋覓界外的迷離之境,探尋茫茫的無盡虛空,然后跨過一個又一個的老朽邊境,將已知的旗幟插向一處又一處的全新地平。

  有成為先驅的可能——

  他將探尋落滿灰塵的未知領域,研究難以理解的深邃真理,不被理解只是家常便飯,被人恥笑更是日常情境,可即便如此,卻從未終止——因為向前探索,并非是責任和義務,甚至并非是工作和理想,那正是一種生活方式。

  無數種可能,都在閃耀。

  蘇晝這樣的存在,似乎注定要前往地平線的彼端,因為好奇,因為渴望,便使用昂揚的斗志,點燃照亮黑暗的燈塔,令一個個燦爛而壯闊的冒險故事,揚帆啟航。

  “這都是什么東西?”

  但是,還未等無盡輪轉的圓環作出反應,蘇晝環視著自己的那無數朝著無盡遠方延伸的影子,便不爽地皺起眉頭。

  除卻那正照耀著自己的無盡星辰外,他自己的身上,也開始亮起光。

  于是,所有影子,就這樣消散。

  只剩下蘇晝自己,腳底的那一塊‘影子’。

  …的確。

  察覺到蘇晝的不滿,‘先驅’收回了自己的那根輻射線,在青年的感應下,這位偉大存在似乎對自己點了點頭——這固然是錯覺,但不管怎么說,能產生這種錯覺,就代表對方的確有類似的想法:你…的確像是祂會選擇的。

  隨后,無數的輻射線都消去了,朝著無盡遠方延伸的光線緩緩退去,消散在冰凝虛空之中。

  只有一絲殘留的片段,在虛空中回響。

  你的計劃,的確有可行性…但,我才是正確的。

  而無盡輪轉的圓環,也同時退去,化作無盡螢火,復歸眾多世界。

  虛空恢復了平靜。

  而天神刻度也再次啟航,朝著原定的目標行動。

  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存在阻礙。

  “一個老家伙在發起床氣而已…不必在意。”

  蘇晝感應到,自己的頭上突然又出現了一絲重量,毫無疑問,那正是雅拉。

  回到蘇晝的頭頂,赤色的小蛇長嘆一口氣:“唉,平靜的日子不復返了。”

  “祂究竟要做什么?”

  蘇晝并沒有不識趣地詢問,那無盡輪轉的圓環是不是雅拉——他又不瞎——也沒有不識趣地詢問對方究竟和先驅交流了什么,反正雙方似乎沒達成共識這點還是能看出來。

  蘇晝只是詢問先驅突然出現的目的。

  “就和我們要做的一樣。”

  對此,蛇靈有些疲憊地趴伏在蘇晝的頭頂,語氣逐漸變得輕柔飄忽:“祂也在尋找掙脫偉大封印,同時不毀滅這一切的方法…只是我們選擇的道路并不相同…所以便會有沖突。”

  “和祂們對立的嗎?”蘇晝言簡意賅。

  “不對立,但有沖突。倘若互相攔住路,那肯定就會出手吧。”

  雅拉如此笑著回復:“不必擔心,‘先驅’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秩序,祂絕不會對你出手…但是日后,我們前去其他世界,尤其是其他偉大存在的世界,就要小心遇到先驅那一側代行者的干擾了。”

  “這沒什么可怕的。”對此,蘇晝自然不可能露怯,更何況他根本不慫,反而自信滿滿:“只要不是先驅這種偉大存在直接派分身下來——比如說寂主那樣,區區代行者而已,難不成我堂堂雅拉的立約者還打不過他們?”

  “哈…不愧是你。”輕笑一聲,赤色的小蛇緩緩閉上眼睛:“那我…就先睡一會。”

  “睡吧。”

  蘇晝如此輕聲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讓蛇靈可以躺的更舒服一點,然后又從個人空間中拿出一頂帽子,蓋在頭頂。

  緊接著,天神刻度支撐起的時空泡,便一路順風地帶著蘇晝,回到了地球所在的中央世界。

  銀色的時空泡融入世界屏障。

  ——地球,正國,洪州洪城。

  2017年,6月3日,上午。

  風和日麗。

  蘇晝回到了自己位于洪城的老家。

  但是,還未等他感慨一番自己終于平安到家之時。

  突然間,萬物齊黯,陰云匯聚,原本陽光明媚的洪城登時由晴轉陰,天穹之上雷霆閃動。

  雨水開始滴落,路邊的行人發出驚呼,或是怒斥天氣預報一點也不準,或是憂慮自己家中曬得的衣服。

  而作為一切的中心,蘇晝此時也很愕然,他急忙飛出自己家,來到半空中,仰視高空的云層。

  “怎么回事,我明明沒有發動呼風喚雨的神通?!”

  此時,他可以很確定,自己既沒有動用風助水助,也沒使用溟涬化龍決,這驟然而起的風雨和自己的神通毫無關系——可這漫天風雨雷霆,卻的確因自己而起,完全以自己為中心誕生。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蘇晝也在尋找答案啊。

  但很快,答案就不言自明。

  ——轟隆隆!!

  伴隨著天穹之上的厚重陰云徹底匯聚遠比,整個洪城都被漆黑的雨云籠罩,而在其之中,青紫色的雷光縱橫,化作起伏的波瀾,照亮了黑暗的城市。

  “草,什么鬼?!”

  瞬息間,凝視著這莫名其妙出現,并且牢牢對準自己的雷霆陰云,蘇晝就明白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張大嘴巴,露出愕然地神色:“這,這是…”

  ——這是,天劫啊!

  神他媽天劫!為什么自己這樣助人為樂樂于行善擅長除惡的新時代五好青年2016年感動正國十大超凡者之一都要被天劫劈?還有沒有天理了?而且這世界為啥會有天劫啊?!這東西不是昔日仙神制作的實時犯罪懲戒系統嗎,什么時候重啟的啊!?

  “我抗議,我渾身功德愿力,怎么就要被劈了呢?!”青年發出憤憤不平的呼聲:“我要見雷部仙神!天劫也要講基本法啊!”

  但是天劫并不想和蘇晝講道理。

  轟隆——一聲雷鳴,而剎那之后,千百道雷霆的洪流就這樣從云層中傾瀉而出,宛如龍蛇一般,在半空中蜿蜒著卷曲的軌跡,轟擊在蘇晝的身上。

  “唔哦!有人在渡劫!”

  此時此刻,洪城中,所有外出之人都屏息戰栗,躲在遮雨之處的背后,然后用顫抖的手拿起手機,興奮地睜大眼睛,拍攝著這一幕:“看啊,天上有人影,這是渡劫誒!”

  “哦哦,我看見了!”

  “沒想到真的有渡劫這么一回事啊,這輩子第一次看見這么漂亮的雷云!”

  很快,渡劫雷云的消息便傳遍了全國各大群等平臺。

  但令人遺憾的是,伴隨著更加旺盛的雷霆出現在被天劫轟擊者的身上,那千百道雷霆就這樣驟然消散…甚至,被徹底吸收!

  一道由雷霆組成的耀眼光環就這樣出現在了蘇晝的身后,然后纏繞在他的手臂之上。

  “哪里有用雷劫劈雷龍的道理!”

  伴隨著這一聲怒吼,緊接著,青藍色的,凝練無比的雷光,就這樣從蘇晝猛地舉起的右臂上升起,然后化作龍蛇一般的光流,朝著天劫雷云的所在之處逆轟而去!

  青藍色的雷光驟然暴漲,咆哮著直入蒼穹。

  而漫天陰云的中心,就這樣被直接轟出一個透徹的大口,令陽光化作宛如實質化的光柱,照耀在青年的身上。

  此時的蘇晝,自然沒有半點擊散天劫的興奮…統領階在仙神時代,起碼也是人仙了,而他作為統領階中的強者,也算是說可以摸到地仙門檻的存在。

  他這種基本可以算是一界之主的預備役,打爆一個用來監督修行者犯罪的天劫系統不是輕輕松松?

  而且,比起擊潰天劫,更重要的是,為什么他一回地球,就會被雷劫轟?

  “這究竟咋回事…”

  如此思索著,蘇晝百思不得其解,而雅拉剛剛睡了,自己也不可能就這樣打擾對方。

  而就在此時,他聽見了身下自己家中,傳來了手機的鈴聲。

  那正是蘇晝的工作手機鈴聲。

  鈴聲響起,就代表安全局的工作來了。

  “還真是什么事都湊一起了…算了,職業道德最重要。”

  如此嘟囔道,蘇晝嘖了一聲,發出了頗為不爽的聲音。

  但歸根結底,他還是認真負責,從不懈怠的安全局特殊行動部隊大隊長,所以也來不及思考天劫的事情,他立刻飛回家中,拿起工作手機,接通。

  “——隊長!安全局偵察到洪城出現巨大威脅源!有前所未有的統領階大邪魔出現!”

  而出現在手機背后的,是湯緣的聲音——他現在是蘇晝的秘書,通知蘇晝的工作方面的事宜自然是由他來做。

  此時的湯緣語氣急促,但很是冷靜:“隊長你應該就在洪城吧?請拖住對方,不要讓它破壞城市——挪移法陣已經啟動,三分鐘內,圣席和緊急行動隊的援兵就會抵達!”

  蘇晝:“?”

  啥玩意?什么亂七八糟的邪魔,什么巨大威脅源,我咋沒看見啊?

  “不是,湯緣你說的什么東西,哪來的邪魔,洪城一切都好,除了我剛才被天知道從哪里來的雷劫砸了…一通…一切正常…”

  一開始,蘇晝的語氣還頗為鏗鏘有力,但越到后面,他的聲音就越小,帶著一絲困惑和匪夷所思:“呃,等等,湯緣。”

  “我接下來說的事情,你不要怕。”

  “怎么了,隊長?”年輕的秘書發出充滿疑惑,但同樣充滿信心的聲音:“我不會怕。”

  而蘇晝深吸一口氣,他肅然道:“剛才安全局偵察到的邪魔。”

  “很可能,就是我。”

  咔嚓。

  然后,蘇晝便聽見了,手機摔在地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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