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有道理,他們肯定比你看得更清楚,那就四個吧。”
計緣笑著淡淡說了一句,讓左無極又愣了一下,這種話本來該是明顯的玩笑話,但不知道為什么,從這個大先生嘴里說出來,總有種這就一定會是事實的奇怪感覺。
“大先生,您認識他們么?是他們在江湖上的前輩?”
明明眼前這大先生看著不顯老,但是左無極細看之下,也總覺得不算年輕,以至于忽然說出“前輩”這種詞,可說出口了又覺得有些荒唐,畢竟那四位大俠中如陸乘風都已經抱孫子了。
“江湖不江湖就不說了,但一句前輩還是當得起的,嗯對了,你最喜歡什么兵刃?既然是左離后人,是不是喜歡劍多一些?”
左無極咧開嘴笑了,左手舉起手中的竹制扁杖,再重重往地上一杵,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那我哪能知道啊,不過我太爺爺還在世的時候曾和我說過,真正的高手,不拘泥于兵刃,一草一木皆是利器,我覺得…”
說著,個子才到計緣胸口的左無極雙手轉動扁杖好似舞棍,使得扁杖發出“嗚…嗚…嗚…”的掃風聲。
“最好有韌性,可以當棍使用!”
然后左無極雙手持扁杖,往一側一掃,小小年紀力氣卻不差,扁杖下劈都帶出風聲。
“也可以當刀用!當然最好也能用得出劍術,或者槍術。”
這孩子抓著扁杖往前一刺,扁杖穩穩當當朝前刺穿空氣,末了更是尖端抖動不已,如蛇吐信。
“反正我喜歡的武功挺多的,兵刃自然也喜歡變化多的,但我現在還小,身子還沒長開,這種事情不急的,在我長大之前有的是時間考慮。”
計緣看著左無極這孩子手中的扁杖,笑著打趣一句。
“我看你這直扁杖就很好,刀槍劍戟和棍棒的路數都能用,還能用來干活抗東西…”
這么笑著說了一句,計緣才收回視線,朝著涼亭外走去。
“天涼了,早些回去吧,那四人我會去說的。”
聽到計緣這句話,正因為他上一句話在看著扁杖發呆的左無極一下回了神,難道剛剛真不是玩笑話?
“哎,大先生,您還是沒說您是誰啊!”
“我叫計緣,你應該是聽過我名諱的,別和人說你見過我。”
計緣沒有回頭,身形帶著余音漸漸遠去。
左無極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本就已經跳得很快的心臟顯得更加劇烈,抓著扁杖匆匆追出涼亭,但怎么追都追不上計緣,眼睜睜看著對方的身形在眼中越來越模糊,并且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左無極現在很亢奮,回神之后的他不斷朝著空氣揮拳。
計緣是誰左無極當然聽過,打小長輩就曾經說過左家同一個姓計的仙人有過淵源,甚至當年老祖宗左離也得過這名仙人指點,在均天府那邊,爺爺輩不少人都說親眼見過,左無極對此也深信不疑,沒想到今天真的見著了。
在計緣說出自己名諱的時候,左無極第一時間就相信了,這是一種很純粹的感覺,仿佛那大先生是計緣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夜深人靜的時候,原本坐在房間內挑燈夜讀的王克忽然覺得困意上涌,眼皮子越來越沉重,這種時候,王克下意識將視線掃向油燈邊自己的那枚印章,所幸印章毫無反應。
‘看來真的有些累…’
王克本來想要提振精神上床去睡,但勉強堅持了十幾息的時間之后,身子晃了晃還是靠在桌前睡著了。
燕氏聚居的各處,陸乘風坐在房門的門檻上,看著天空的月色,同時也剛剛喝光了一壺屠蘇酒,這會,燕飛揉了揉額頭,只覺得有一股淡淡的醉酒感升起,笑著喃喃。
“怎么酒量,好,好像變差了…”
“砰…咕嚕嚕…”
酒瓶隨著手臂下擺掉到了地上,順著滾向了門外方向,而陸乘風已經靠著門框睡著了。
杜衡早已經上床歇息,這些年只要一有機會,他就盡量保持一個合適的作息,讓自己隨時精力充沛,此刻熟睡的他眼皮抖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
燕飛盤坐在自己的房間內,長劍就橫在膝蓋上,雙目微閉凝神內視,正處于修煉之中,只不過這一刻,他眉頭一皺,忽然睜眼,就這么一直維持這姿勢過去了好久,但呼吸早已均勻緩和,竟然是睜著眼睛睡著了。
燕氏聚居地的某處宅院內,其中一個房間里,能供好幾個大人一起睡的長長床榻上,正睡著好幾個孩子,都是左家的孩童和鐵匠世家言家的孩童。
此刻孩子們早已經熟睡,如今天氣已經變得寒冷,其他孩子都裹著被子,而左無極睡相極差,一個人占據了三分之一的大床榻,自己的被子也踢開了打扮,蜷縮著身子抱著枕頭,在睡夢中還在吧唧嘴。
“吱呀”
輕微的開門聲傳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悄悄走進屋子,視線掃過熟睡的孩子們,看到左無極的時候只是搖頭笑笑。
‘這孩子…’
老婦人走到床榻邊,先將被左無極踢開的被子拉起來輕輕給他蓋好,然后檢查了每一個孩子的被子,幫他們將邊邊角角都塞緊實之后才放心離開了屋子。
在這老婦人離開之后,一只小紙鶴趁其不備,從她頭頂快速飛過,緊趕慢趕地飛過了正在關閉的屋門,進入到了房間中。
小紙鶴飛到了床榻邊的一張桌子上,站在桌角伸出翅膀從右邊開始點,點到第三個之后飛近了確認一下,見確實是左無極沒錯,小紙鶴才飛近到左無極床頭好奇地望著這個孩子,它小心地左右看了看,落到床頭湊近左無極,將一只翅膀搭在孩子的頭頂,一種神意連通的感覺傳來,小紙鶴“看”到了那個朦朧的夢境。
此時此刻,左無極正處于奇怪的夢中,他夢到之前看到的那個用拳掌的大俠靠著樹坐在一個湖邊不停喝酒,并且一直讓他去買酒,左無極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那大俠喝酒比喝水還快,肚子看著也不怎么漲,讓他不由好奇這么多酒水去哪了。
等喝得差不多了,那個用拳掌的大俠就在那打醉拳,一招一式看著很出彩,也很有力量感,左無極看得極為入神,直到那大俠打完了才連忙鼓起掌來。
“啪啪啪啪…”“好,打得真好,真厲害!”
“哈哈哈,你也來打打看?”
陸乘風搖搖晃晃過來,順手抄起地上一個酒壺。
“啊?我?我不會打醉拳啊…”
陸乘風紅著臉,搖晃著走到左無極邊上,上下打量他。
“先生果然沒騙我,是個好苗子,嗯,你看了我打過一遍醉拳,還不會打?”
“哪有人看一遍就會的…”
左無極很無辜,在這夢中,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和陸乘風過分熟悉了。
“嗯,那你會打普通的拳法么?”
“這肯定會呀!”
左無極才說完,就發現陸乘風表情變得很怪,然后這大俠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頭,提起了手中的酒壺。
“很好,拳會打,就差醉了,我幫你一把!”
“嗚…我嗚…咕嚕咕嚕咕嚕…”
良久之后,左無極“嗝”的一聲打出了長長的酒嗝…
左無極意識有些模糊,還有些恍惚的時候,正見到一個方形的東西朝著額頭砸,想躲卻根本躲不開,只能見到方形物體上有一個模糊的“獄”字。
“啪”的一聲后,左無極眼冒金星,但卻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小子,就你這點警惕心,獨自在外闖蕩,早被人害了不下十次了!知道你為什么會暈么?”
周圍是夜色中的樹林,遠處則是燈火闌珊的城鎮,一個高大的人站在一旁以調侃的語氣問話。
“為什么暈?我,我好像被人灌酒了,然后…”
“哈哈哈,還知道是酒啊?晚餐的酒里被人下了藥,若非此藥毒性不穩,而我又有此印在身,你早就去陰間了!來,把清心丸服下!”
男子說著抓住左無極的嘴,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扣入一枚藥丸,這藥一下肚,原本手腳有些酸軟的左無極頓時覺得體力回來了。
“怎么樣,清醒了?清醒了就好,隨我回去查探,那賊子果然警惕心極強,你這孩子都不能騙過他,但據我了解,此人極為自負,知道王某來了,卻還敢留在城中,想的是和我斗上一斗,這是你學習的好機會,我們走!”
說著左無極發現自己被眼前的人架了起來,然后身形騰空,隨著他施展輕功一起飛速向著城中而去。
隨著王克一起細心追逐蛛絲馬跡,抽絲剝繭地破案,最終追逐到案犯的時候,卻只留下了左無極同罪犯單對單,而神情恍惚之下,左無極忽然發現,站在自己對面的人居然是一個獨臂大俠。
“給我清醒些!雖然是同你這么個孩子切磋,但杜某可不會只是陪你玩玩的!攻過來吧!”
“啊?我,我…”
“你的兵刃呢?就是這個?”
“啊?”
左無極愣了一下,隨后發現自己右手握著一根扁杖。
“既然你不攻,那我就攻了!”
杜衡說完這句話,背脊一抖。
“錚”
背后長刀出鞘,杜衡朝天躍起,抓住空中長刀就朝著前面的孩子劈去。
“哎哎哎,等下啊…”
“啊…嗬嗬嗬…”
左無極一下坐起來,氣喘吁吁地摸著自己的渾身上下,然后發現自己皮都沒破,那些細小的割裂傷口都不翼而飛,神情略顯恍惚中,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檢查身體。
“醒了?”
左無極聞言抬頭,發現一個佩劍的男子正站在面前,而自己所處的位置竟然是一片懸崖邊。
“孩子,在你心中,武者是同武者比拼,可有想過其他?”
“其他…天下第一還不夠么?”
“呵呵,這世上可不只是有人,你來看看!”
燕飛伸手指著懸崖下的方向,左無極晃了晃腦袋站起來,小心貼近懸崖,生怕自己掉下去,然后視線掃向下頭的時候,瞬間被嚇得腿軟往后摔去。
“哎呦娘呀!這,這是什么?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蜘蛛…”
燕飛乘風而立,站在懸崖邊瞇眼看著下方巨大的蛛網,上頭更有一只水車般大小的蜘蛛。
“當然是妖,這是一只吃人的妖,山下峽谷中的累累白骨都是它的杰作,武者若不修成真正超凡脫俗的武藝,都不會是這種妖怪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