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娟淑心里想的是呂寧浩跟自己說的話,當他說要送一個婦人去照顧花振軒的時候,賀娟淑嚇得差點兒打翻了茶杯。
這個枕邊人,一直是有野心的,賀娟淑知道,從一開始的勤勤懇懇,寒窗苦讀,到抓住機遇的迎頭而上,呂寧浩一直是個上進的人。
賀娟淑出身普通,是秀才之女,嫁給呂寧浩后一直努力做賢內助,呂寧浩也對她很尊重,隨著呂寧浩走上仕途,其實男子對女子的尊重是一件對女子來說很受重視的事,特別是當了官夫人后。
男子都是一樣的,當了官后,就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三妻四妾是非常正常的事,賀娟淑一直是理解的,且是欣慰的,因為呂寧浩除了自己這個正妻,就沒有妾侍,只有幾個通房,賀娟淑想提拔通房為妾侍,都被呂寧浩拒絕了。
呂寧浩說那幾個通房只是物件,無需關注,她們不可能會有孩子,說孩子只能由自己生,所以呂寧浩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是賀娟淑生的。
這件事,也讓賀娟淑在眾官夫人面前被人羨慕。
一開始賀娟淑也是這樣想的,直到發現呂寧浩幫著皇上做了篡位之事。
沒錯,是篡位,因為先皇親筆所寫的詔書里,明明白白寫了讓封云墨繼承皇位。
書畫那孩子是被自己害了,賀娟淑時常悔恨,她就不該帶著書畫去呂寧浩的書房,去找那塊歙硯,因為書畫喜歡那塊硯臺,自己向呂寧浩討要了一回,呂寧浩首肯了,所以沒顧及那日呂寧浩沒在府里,直接帶著書畫進去找了。
賀娟淑對于呂寧浩的習慣很了解,藏東西也就那么幾個地兒,跟書畫說了,兩人一起找了,結果書畫意外看到了被呂寧浩藏起來的詔書。
“書畫,我找到了。”賀娟淑現在還能清晰想起,當她轉頭看向呂書畫時,呂書畫被嚇傻的樣子,蒼白著臉,顫抖著手捂著嘴,滿眼不敢置信的神情深深印在了自己的腦海里。
賀娟淑第一次見到呂書畫這般模樣,其實在看到那明黃的錦布后,她也是些慌神,等湊過去看了后,同樣被嚇住了。
賀娟淑輕手拿過呂書畫手里的詔書,低聲問道,“是從這兒拿的?”
呂書畫沒有回應,賀娟淑再次低問,呂書畫才回神,顫著身子點了點頭。
賀娟淑小心翼翼的放回去,“什么朝向,擺放的位置還記得嗎?”
呂書畫結結巴巴道,“好像,好像是正著的。”
賀娟淑了解呂寧浩的習慣,他其實非常板正,放毛筆也是一樣,永遠是那樣的順序,那樣的方向,手里的詔書是皇家的東西,依著呂寧浩的性子,定然是放的工工整整的,賀娟淑精準的矯正,然后把書桌側面的暗格推了回去。
“怎么會發現這個暗格的?”賀娟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書桌是有暗格的。
“我,我就不小心把這只毛筆掉到地上了,撿起來的時候不知撞到哪里了,然后這個就彈出來了。”呂書畫難得還能把事情說明白。
賀娟淑深呼了幾口氣,然后雙手把住呂書畫的肩頭,“書畫,看著祖母。”
呂書畫看過去,眼底滿是無措和慌亂。
“書畫,記住了,這事要爛在肚子里,帶進棺材里,無論是誰,你都不能說。”賀娟淑無比嚴肅道。
“可,可…”
“沒有可是。”賀娟淑打斷道,“不然你會死的。”
呂書畫渾身一凌,整個人都打起了顫,“祖母,祖母,我,我害怕。”
“以后沒事不要再回呂府了。”賀娟淑認真說道,“不行,最近還是得按著平時的來,不然你祖父會懷疑,今日我們進了他書房的事,是不可能瞞過他的,如果我們讓下人瞞住,更是此地無銀,你本來打算住一日的,今晚還是住在呂府,按著從前的習慣來,不能讓你祖父看出異樣。”
“不然祖母保不住你。”賀娟淑鄭重其事,握著呂書畫的肩頭用了十足的力道。
呂書畫有些回神,點了點頭。
賀娟淑松了口氣,幫呂書畫整理衣服,并輕柔說道,“把情緒調整一下,想想你的相公,你是要陪清湛走一輩子的,你還沒給他生孩子,你才十六,你得好好活著。”
呂書畫閉上眼睛努力的深呼吸,待臉色不再蒼白,賀娟淑有些欣慰,“硯臺找到了,你該開心,笑著拿著它出去,跟往常一樣。”
呂書畫接過硯臺,覺得無比的沉手,扯著嘴角笑了笑,但賀娟淑不滿意,呂書畫練習了很久,兩人才歡歡喜喜的開了書房門,有說有笑的出去了。
“等你祖父回來,可得好好去謝謝他。”賀娟淑含笑的拍著挽著自己手臂的呂書畫手背。
“書畫還得好好謝謝祖母呢。”呂書畫盡量平靜道,“娘說了,是祖母跟祖父提了,祖父才肯割愛的。”
“哈哈,那給祖母畫幅畫…”
那次,其實瞞得很成功的,呂寧浩有試探過自己,但賀娟淑隱藏的好,呂寧浩沒有發現,本以為就會這樣過去的,沒想到沒過三個月,呂寧浩就知道了。
賀娟淑想到這兒,稍稍回了神,看向坐在吳秋晚身邊的花清荷,眼神復雜。
記得當呂寧浩說要殺了呂書畫和花清荷的時候,賀娟淑直接打破了茶壺。
“娟淑,你瞞得我好苦啊。”呂寧浩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那詔書是我們呂府的救命符,也是催命符啊。”
賀娟淑的臉一下子白了,呂寧浩知道了,難道書畫露餡了。
“今日我聽到英國公府五小姐牙牙學語,稚嫩的背著詔書的內容時,我是多么的震驚。”呂寧浩目光灼灼的看著賀娟淑,賀娟淑眼孔一緊。
“她們兩個是不能留了。”這句話,呂寧浩說得斬釘截鐵。
可現在,自己的書畫早就埋骨了,花清荷還活的好好的,賀娟淑不知該痛心還是歡喜,畢竟花清荷的命是書畫拼了命保住的。
想到剛懷了身孕的呂書畫跪在呂寧浩面前,苦苦哀求,希望能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說孩子是無辜,求呂寧浩能饒了花清荷,她還是個孩子,小孩子記得什么,轉眼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