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道了謝,但盧浩勇并沒有夾東西,反而恭敬的把筷子放到了桌上,然后歉意的朝著王桂花笑了笑,“嬸子,我們家是賣棺材的,就是落霞鎮的盧家棺材鋪,那個…私塾里沒什么人愿意跟我相處,也就幼根…還跟我住一間。”
盧浩勇是今年過完年剛來的仁和私塾,盧浩勇是落霞鎮鎮上的人,離家近,但為了跟私塾里的同窗一起,他也是住在私塾里的,只有放假才回家,這個也是盧浩勇爹娘的意思。
落霞鎮上的人都知道盧家,畢竟是落霞鎮唯一一家做棺材生意的鋪子,盧家的棺材鋪生意一直不差,夫妻倆人也和善。
當初做這門生意,也是因為盧浩勇的爹盧木林是個木匠,手藝很精湛,后來看出棺材幾乎是每個人都會用到的東西,生意肯定會好,就一門心思的做起了這個生意,一做就是十八年。
這十八年,盧木林即使很掙錢,但人緣卻是越發不好了,原因很簡單,人家忌諱,等盧木林覺得不做這個生意自家日子也不會難過的時候,想停也沒用了,因為你做過棺材是事實,人家已經疏離你了。
因著盧家的棺材生意,以至于盧木林媳婦的娘家人也有些疏遠,也就是最基本的年節來往,平時都不怎么來往,后來盧浩勇出生,盧浩勇從小就沒人跟他相處,人家都叫他棺材鋪的少爺。
盧木林和媳婦葛葉也就只有盧木林這么一個孩子,葛葉當初生的時候傷了身子,一直沒再懷上。
夫妻倆忍受了夠多的疏遠和冷淡,不想兒子也這般,所以盧浩勇來私塾剛念書的時候,是一個人來的,人家也不知道他是盧家棺材鋪的少爺。
可都在落霞鎮,總會碰到認識的,等仁和私塾里的同窗知道盧浩勇是棺材鋪的少爺后,都日漸疏離他了,本來跟盧浩勇同個屋子住的人也都陸續搬到其他屋子了。
從小盧浩勇幾乎都是一個人玩耍,也有些習慣了,但傷懷還是不可避免,直到五月初一羅幼根來私塾,他在聽了自己的事后還是愿意跟自己一個屋子住,盧浩勇是歡喜的。
現在過去近一個月了,兩人的關系還是很不錯,盧浩勇更高興了,不過沒想到今日會見到羅幼根的家里人。
其實仁和私塾里的部分同窗也是不忌諱盧浩勇的,但架不住家里人不喜,盧浩勇即使不想失去羅幼根這個同住一屋的同窗,但也不想瞞著羅幼根的家人,就跟王桂花直接坦白了,“嬸子,我們家是賣棺材的,就是落霞鎮的盧家棺材鋪,那個…私塾里沒什么人愿意跟我相處,也就幼根…還跟我住一間。”
王桂花有些發愣,本能的反駁道,“賣棺材怎么了,這門生意很好啊,人都會生老病死,以后能有一口棺材是大伙兒都希望的。”
盧浩勇聞言眼底涌現了絲絲笑意,“嬸子,我也覺得很好,不過架不住大部分人不喜歡。”
“哪可能每個人都喜歡,不過我們是不介意的,有你跟幼根一個屋子住著,我很放心,你這孩子一看就是個穩重的。”王桂花笑著夸贊道。
盧浩勇聽了,激動的重新拿起筷子,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吃了一塊糯米灌大腸,“嬸子,這可真好吃,里面裹著的是糯米呢,不過外面的是什么?”
盧浩勇其實內心是個活潑的,只是沒人跟他說話,他也不好主動找人聊;但如果有人跟他說得來,那他話就多了。
“豬大腸。”王桂花直白說道。
盧浩勇一怔,眨了眨眼,又夾了一塊放嘴里,細細品味,似乎不怎么信,“一點兒也吃不出大腸的味兒,如果真是豬大腸,那嬸子的手藝絕了。”
“哈哈哈,好吃吧,來,來,喜歡多吃些。”王桂花高興的熱情招呼,“下回我給幼根送吃的來,把你的那份也帶上。”
“那真是太謝謝嬸子了。”盧浩勇滿面笑容的回答,放下筷子朝著王桂花鞠了一躬,然后起身再次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直咕囔好吃,好吃。
邊上羅清荷看得有些失笑,這是個有趣的人啊。
羅佳禾則低著頭,偶爾才抬頭瞄一眼盧浩勇,見他高興的跟個孩子似的,就連笑容也跟孩子那般純真,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長得倒是蠻好看。
羅清荷和羅佳禾的打量,盧浩勇也感受到了,但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倆小姑娘年紀小,可他比她們倆大,還是要注意些的,不過好在王桂花和羅幼根都在,他是她們小叔的同窗,也算長輩,倒也沒什么問題的。
但盧浩勇可不敢打量羅清荷和羅佳禾,只記得剛剛進門時的一瞥,那個高個相對高的小姑娘似乎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另一個小姑娘,盧浩勇還來不及看,此時盧浩勇不是正眼看王桂花,就是看羅幼根,等快要瞟到姑娘家的時候,自發的低了頭,不好意思看。
王桂花雖然大大咧咧,但盧浩勇這般明顯的神情動作,她當然是注意到了,對這個小兒子的同窗印象更好了,是個君子呢,不愧是跟自家幼根交好的讀書人,就是正派。
“浩勇,你跟幼根都自己注意身子,我們就先回去了。”王桂花笑著跟盧浩勇說道。
“好,嬸子,你們慢走,下回再來。”盧浩勇一看王桂花起身說要走了,忙站起身。
“好。”王桂花點了點頭。
羅幼根則親自送三人出去。
“幼根,娘先回去了,下回再來看你。”到了門口,王桂花招呼羅幼根進去,見他不動,只能自己三人先走了。
“那個盧浩勇倒像是個正人君子,瞧著是個值得相交的人。”羅清荷笑著評價。
“我也覺得他是,很誠實呢,性子又率真,剛剛笑得跟個孩子般純粹。”羅佳禾笑著附和道,“也那怪小叔愿意同他來往呢。”
王桂花認同的點頭,“我瞧著也是個不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