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葉子皓破例沒有賴床,他起來的時候窗外天兒還沒亮。
葉青凰跟著醒來時還有些詫異。
“我去翻一翻太學生們交來的帳冊,熟悉一下帳面,看有沒有人家還可以多捐一點兒。”
葉子皓套上棉鞋下榻時,回頭輕聲解釋了一下。
“嗯。”葉青凰應了一聲,突然又喊道,“皓哥,戶部的問題查出來了,以后要怎么實施,你便有辦法也別太積極了。”
“能夠經過那么多代人也不去解決的問題,本身存在的復雜,遠比實際問題要大多得多。”
葉青凰提醒著葉子皓,便要打貪官污吏、便要做一個朗朗清官,這里畢竟是京城,不是他們可以把握的地方。
“知道,除了他們問,我適時思考一下提供一點想法,別的不會多說,若是不問最好,我也更樂意只挑毛病。”
葉子皓答應著,穿了夾袍過來俯身親了娘兒仨各一口,微笑著說道。
他懂得凰兒再三提醒他的意思,是不要他得意忘形走得太快,如今已經由他找茬式撬動了戶部,他得罪的可不只是戶部。
若一人之力那么簡單就能肅清朝廷諸多問題,怎么歷代都沒有這樣的人?他這么能,還要別人做什么?
朝堂之上,也不只有玩弄權術的那些人,也有清正無私的官,就算那些陣營里,也不全是只謀一已之私,也有能辦實事、心正仁德之人。
只不過朝堂本身就是一個權術的大棋盤,獨木難撐,選邊站,有時候也是迫不得已的行為。
也有人初衷不壞,只是走著走著,便漸漸迷失了方向,有人也選擇了隨波逐流。
當年考上狀元而敢將別人拋來的橄欖枝拒之門外的,古往今來也只有他葉子皓一人。
葉子皓吃了早飯出門之前,還回來抱了兩個孩子去把尿,葉青凰看著他不管何時都不會忘了他們娘兒幾個的男人,心里暖暖的,也就由著他了。
“你再睡會兒吧,還早呢。”見她要起,葉子皓連忙說道。
“不了,西屋燒炕沒有?咱們把孩子抱到西屋去睡,我也繡花。”葉青凰已起身穿衣。
雖然雨早已停了,今天應是個大晴天,但清晨還是有些冷的。
地龍燒到后半夜早就涼了,不過是被子里還暖和,到也不覺得冷,起了身才知道外面涼。
“嗯,燒了,我來抱,你先穿衣。”葉子皓一想也對,就連著被子一起把小吉祥先抱了起來,大步送到西屋去。
西屋里還不夠暖,但炕卻是暖烘烘的,他去吃飯前,就已經燒起來了。
大炕上有幾個抱枕,給小吉祥拿了一個小的枕頭,見他扭著小身子在伸懶腰,便俯身在他額頭親了一下,聲音溫和低語。
“小吉祥你再睡會兒。”
聽到爹爹的聲音,小吉祥想睜眼,卻沒睜開,張嘴打了個小呵欠便繼續睡著了。
見孩子真的在懶床,葉子皓好笑地搖了搖頭。
再拿了自己的棉袍將二寶裹了也送到西屋炕上,和哥哥睡一個被窩,哥倆到是睡得安份,沒有誰踢被子。
葉青凰也去過凈室,只穿了薄夾襖和棉裙就過來了。
幾個嬤嬤已經過來,送熱水的、送早餐的都忙了起來。
孩子沒起,也就沒有拿他們那份早餐。
葉青凰送葉子皓出門后,就回來擺開繡架忙了起來。
夏劉氏帶要去東屋收拾,秦李氏在炕邊坐著納鞋底兒,就看照看兩個孩子。
許孫氏在看著帳本,她負責管閣樓上那些箱籠,最近絹布流動快,自然也要多熟悉一下,另外冬布也用了不少,都要了解。
等小姐妹們過來時,小吉祥和二寶才相繼醒來,又是一陣忙碌。
不過有秦李氏在,許孫氏也過去幫忙,葉青凰也就沒有去管兩個孩子,只忙著趕她的繡花進度。
她知道,若要好好做下今年的絹花生意,還是要有時間去琢磨不同的花樣子。
而她得給自己騰出時間,繡花卻是不能擱置的。
新的一天在早飯之后就開始了,西屋暖閣里又變得熱鬧起來。
戶部,卻又是氣氛凝重沉悶的一天。
今天太子并未過來,東方昕宇來后才說道:“太子今天上朝,最近戶部里這么多事,朝堂之上也是可以議一議的。”
葉子皓聽了自是無異議,卻作松了口氣的模樣,嘀咕道:“幸虧不要我去朝議,站在那兒真是無趣。”
“呵呵,只怕也不敢讓你去朝議了,怕你往戶部再踩幾腳,真的要把人懟死了。”東方昕宇好笑地看著他。
葉子皓撇撇嘴,沒有再說什么。
凰兒說過,問題已經找出來了,之后不需要他沖在前面,現在正是他回避的好時機。
他不用上朝,只怕就如世子表哥剛才的玩笑話,也應了凰兒的擔心,鋒芒畢露并不是好事兒。
沒有太子在場,東方昕宇便悄摸摸地問起葉子皓。
“馬上就要辦慈善拍賣會,咱們是不是也意識一下拍些古董回去?”
“看凰兒的意思,我打算讓她去,低調一點。”葉子皓歪在椅中一臉閑適又無趣的表情。
“行,那我也讓她表嫂去,倆人也有個伴兒。”東方昕宇一聽立刻有了主意。
若是葉子皓去,誰敢找難纏的葉御史麻煩?不被葉御史找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可凰兒畢竟沒在人前現身過,外面的人也不認得她,在那種非富即貴的拍賣場,別被不長眼的沖撞了才好。
有世子妃陪著,也有個照應。
“表哥你多慮了,你們只管你們那邊的,凰兒就看看熱鬧,想要哪個再說。”葉子皓卻道。
“若是跟著表嫂,難免也會招來別人好奇,問起來就要做個介紹,一回生、二回也不知道要不要熟。”
“雖說趁此讓她進入京城圈子也不是什么壞事兒,但我家凰兒就不愛這種應酬,和一群婦人攀比、嚼是非、玩算計,她不愛。”
“她常說有時間不如多陪陪家人,琢磨些賺錢的法子。再說我也不愿意讓她陷入這種交際之中,畢竟她不是我,我可以當面拒絕別人邀約,她臉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