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今天他們吏部沒人點葉御史的名頭,不然…
葉御史又會怎樣來懟他們?
這么想著的人,心里都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竟有些慶幸。
就是吏部侍郎陸大誠,也板著一張老臉,卻是一聲不吭,完全沒有要出列的意思。
楊文旭怎么也沒想到,他不過是看不得葉子皓那么囂張懶散模樣,卻沒想到,最后反被其教訓了一通。
一張老臉沒地兒擱了。
“葉御史這是要對戶部公務指手劃腳了嗎?”他轉身盯著葉子皓,聲音有些森冷,“戶部如何做事,自有折子呈至御前。”
所以,讓你提點建議,就說了這么多,當戶部是不干活的嗎。
“呵呵,既然楊尚書大人已將公務呈于御前,為何剛才又花了那么多時間,讓人如此廣泛議政?是有何難題不解嗎?”
葉子皓神色不變,并不因楊文旭的暗指而有絲毫驚慌。
朝堂就是議政的地方,意見不同而相爭不下,也是常事,就算如今他與戶部尚書爭辨激烈,其實也不算出格。
只不過,楊文旭一直想給他扣疏懶的帽子,他也會給楊文旭挖坑。
他知道,楊文旭得了他的提醒后,回去戶部就沒少問周先生,關于青華州公示墻上那些捐款數據。
言語之間好像在暗示,他葉子皓在地方搜刮了民脂民膏、大斗收進、小斗支出,所謂的為民造福的帳目,其實是有很多水份的,甚至可能做了假帳。
奈何那墻上所有的數目,都是百姓監督下,府學秀才們參與過進度的,每一筆帳,不說衙門,就是百姓和府學里的人,都是清楚的。
雖然方法別具一格,但都有光明正大去處,便有心之人想要栽贓,也難以下手。
只不過,難以下手不代表不想下手,或是沒有下手。
也因此,剛才葉子皓對楊文旭的找茬半點也沒猶豫,就直接懟上了,而且懟得比上回更兇。
拿事實依據說話,并且明確指出了那件事情,而楊文旭卻沒有接招,避重就輕地含糊過去了。
但是,葉子皓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一翻話不但說得楊文旭老臉紅白交錯,也將戶部目前的問題指了出來。
戶部沒有人出來辯解,但一個個臉色卻也不太好看,就是岳松,也沒有多嘴,只是沉著一張臉站在隊伍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戶部自然沒有難題不解,不過在葉御史的吹毛求疵之下,似乎好像難題還真不少呢,呵呵。”
楊文旭連忙說著,哪里敢被葉子皓帶進坑里,真的在這里細說戶部公務?但最后一聲冷笑,諷刺意味也是很明顯的。
葉子皓正要開口,這時,東方堯卻又開口了。
今天皇上高座龍椅之上幾乎沒有開過幾次口,到是太子說話次數多了起來。
“楊尚書,爭辯歸爭辯,但葉御史說的話其實也是有道理的,戶部不比其他衙門,事關百姓,不能等事情發生了才去做。”
“就剛才說的防冬、北有冬雪、南有冬雨,百姓是否受災、如何安置、是否要出錢糧賑濟,戶部執掌朝廷錢糧,是可以主動關注百姓情況的。”
若只是葉子皓與楊文旭的爭辯,大家還可看個熱鬧,只覺得葉子皓太能說、楊文旭太倒霉,但如今太子開了口,意味就不一樣了。
一時朝堂上氣氛有些微妙地沉凝,卻沒有議論聲響起,氣氛尷尬。
“至少,不說其他州縣,就此次京城連日風雨,最遠損及到何處,是不用坐等順天府和京畿衙門傳回名單的。”
“也可向附近甚至所有州縣發出公文,讓地方上報防冬情況,再作斟酌,到那時再來朝辯,不是更有效率嗎。”
太子說話語氣溫和,好似只給了提議,但立場卻是明確的,驚出了楊文旭一身冷汗。
太子是在支持葉御史所言,在責怪戶部怠政,是在批評他一個尚書沒有主動做好份內之事!
“殿下所言極是,其實微臣前些日剛得知災情時,就已經想到過這些,只是…臣憂慮,若真的出現大范圍賑濟,恐錢糧不夠支撐,這才想要借朝議時聽聽大家的建議。”
楊文旭能坐上高位也不是天上掉的運氣,當下就半躬了身子施了大禮,一邊誠惶誠恐地解釋、一邊也是為自己道出苦衷。
“微臣也是聽說了葉御史在青華州的政績,才想要聽聽他對此事的看法,奈何葉御史對微臣似乎…誤解頗深,很難談至一處。”
順便,再告葉子皓一狀。
葉子皓微微勾唇,并未立刻開口,那悠閑自若的態度,顯然沒將楊文旭的告狀行為放在眼里。
他一點也沒如大家希望的生氣、怒而控訴、反駁。
他的冷靜到是讓心有期待的不少人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多好的辯解機會啊,他葉子皓本來就站在上風好嗎。
“楊尚書既然想要聽聽葉御史對此事的看法,葉御史也說過他在青華州的政績,以本官聽來事事清楚、優點明確,葉御史也曾問過楊尚書是否明白,不知后面怎么又被人吹毛求疵指出那么多問題呢?”
太子目光微沉。
他沒有去看葉子皓那邊,而是立刻將剛才的情況提了一遍,替葉子皓反問了楊文旭,他的聲音比先前清冷,看來是有些不悅了。
楊文旭心中更寒,施禮之后甚至不敢起身,更不想抬頭,目光微閃地盯著自己的腳下,暗青的地磚散發著幽冷的寒光,就如他此時的心情。
葉子皓依然沒有出聲,如今有太子替他出頭,他再爭著攻擊楊文旭,到顯得他得理不饒人了。
但他已將戶部的問題指了出來,就算皇上不追究戶部,這楊文旭的工作能力,也會受到質疑的。
這就夠了。
在戶部找周先生麻煩,那就做好自己地位隨時不保的心理準備吧。
“回殿下,下官愚鈍,畢竟不如葉御史思路開闊、行事別具一格,又自入仕便能博得那么多民間聲望。”
“下官雖執掌戶部尚書一職,但戶部錢糧多有定數,并沒有太多空余拿去賑濟突然而來的災情,下官回去就往各州下發文書,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