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西暖閣。
帝后見到了葉青凰還有那個聽聞像舅舅的孩子,此時心情也是有些復雜,正在閑談著葉青凰的事、北蒼的舊事。
太子北辰堯也未離開,只是坐在一旁思索著葉子皓的三年仕途變化,這個從一開始就不是平淡熬資歷的狀元,確實與以往見過的那些臣子不同。
那是一種不卑不亢、無畏懼也無所圖的態度,正因無所圖而心胸坦蕩,沒有不敢說、沒有不敢做,讓人相處起來少了些猜測,多了些輕松。
只是…在說到御史臺時,卻為何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難道御史臺也不是他想去的地方?
“太子,剛才葉子皓談及士子、考生說的那些話,你可有何感想?”忽然,皇上放下茶杯,看向了一旁發呆的東方堯。
“父皇,兒臣聽子皓所言,他似乎想要表達一個意思,那就是善用新人,打破結黨之局,新人如新血,大換血固然影響本元平衡,但架不住不斷用新血替換,并且儲備人才。”
東方堯回過神連忙坐正身子,認真回答問題。
“而這一點,子皓在青華州創建軍塾的用意,便不謀而合。而他強調了善用,則是在提醒朝廷,新人應該成為真正的天子門生,而非流入權閥,淪為私用。”
這次從下旨給葉子皓賜婚到奪去功名再到恢復功名并起用為京官,整個過程看似東黎向北蒼的妥協,實則是朝堂上眾多勢力的博弈。
明白點說,就是葉子皓若沒有北辰曦為后盾,早就淪為爭奪棋子,甚至成為棄子。
奪去功名貶回民間算是輕的,當初可是有不少人想要砍其頭以揚朝威,甚至還想連坐葉氏一族及其同關人員的,比如在朝堂上為其說話也代表三鼎意見的李探花和顏榜眼。
盡管這一步立刻被更多朝臣反駁否定,但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他在朝上也只能力保穩定。
后來葉子皓要進京做從三品御史的消息傳出,朝堂上又亂了好一陣子,由此可見一個穩定的朝廷也有諸多問題逐漸顯現。
明面上看不見的暗流,在明眼中眼中已是波濤洶涌,成為君王心頭大患。
東方堯心里明白,父皇看似在考較葉子皓為官之道,實則在探詢另一條路。
父皇心中思量的,其實與葉子皓所言印證,這三年也在逐漸推行之中。
甚至可以說,葉子皓三人當年做為金殿三鼎而領下的皇命,便是父皇起用新人施政的先鋒。
而被葉子皓一言點醒,父皇現在做的是起用了新人,也善用了新人,但這個善用還不夠,還沒有形成一個更穩固的人才儲備庫,以平衡朝堂穩定。
東方堯將這個“善用”重點提出來,皇上滿意地點了點頭,面上笑容濃了幾分。
衛皇后看父子談朝堂之事也不回避,只是在一旁溫婉地煮茶,安靜地聽著。
“皇兒啊,葉子皓不是一般臣子,他的身份、他的智計、他的用心、他的胸懷,都不是那些經營權勢的臣子能比的。”
“如今他來了京城,你有空多找他聊聊,總有可取之經,莫要輕視一個農門士人,也莫輕視任何一個還未入仕的士子考生,莫欺少年窮,明白么。”
皇上接過皇后遞來的茶正要喝,卻又頓住,目光再次看向太子,忽然語重心長地說道。
“是,兒臣明白。”東方堯連忙應諾。
“北辰曦才二十多歲,已經登基幾年了,你…”皇上說到這里忽然一嘆,便笑了笑,喝了一口熱茶放下茶杯。
再看向東方堯時目光便多了幾分嚴肅和深沉。
“咱們東黎新皇也不能輸給北蒼,更何況你比北辰曦那小子還高一輩兒呢。”
“父皇…”東方堯嚇到,神情驚訝地看著皇上,突然起身跪下,不安地道,“父皇龍體安康,怎說這喪氣話呢。”
北辰曦雖是北蒼太子,登基也是明正言順,但諸國誰不知道,北蒼當年內斗很兇,北辰曦那把龍椅,實是從他皇帝父親那里奪來的。
沒讓他皇帝父親駕崩已是不錯的結局了。
但北蒼太上皇如今在宮中養病不問朝政,連朝臣都見不到一面,真正內情如何,誰心里還沒個猜測了?
如今…
“傻孩子,為父也六十多了,也做了三十年太子,知道那熬著的滋味兒,這些年你幫為父處理的政事表現不錯。”
“這兩年每逢身體不適時,都是你臨朝監國,也未出錯漏,但你畢竟未登基,處事為人總想求穩,而不敢創新。
“為父在旁看著,既欣慰又擔憂,想著北辰曦都能把北蒼治理得好好的,你無內亂之憂,應有更多機會施展。”
“今兒葉子皓的話提醒了為父,年內你多在考生中微服走動走動,年后春闈,你為自己儲備些新人,不管是放地方還是放朝堂,都是你東黎新帝的人才。”
“明年,朕會移交更多政事給你,移著移著…呵呵,朕便傳位于你,朕也與你母后,享幾年清福。”
皇上先是稱為父,敘著家常說著體己話兒,最后又換回“朕”,說出一個嚴肅而重大的問題。
北辰曦那北蒼新皇的身份,是自己奪過來的,因而那些年不管是為太子時還是為新皇時,路都走得艱難。
因為他的父皇不寵愛他。
東黎情況不同,身為東黎之君,皇上卻深知儲位不穩便為國基不穩的道理。
他的太子一直就做為儲君認真培養,從未生出過遲疑兩難之心。
君心穩、臣心便穩,自然順利平靜,只是他還健在,這太子就只能熬著了。
若換了以前,換了別國,都只能熬著。
但北辰曦也是東黎祁王府外孫,是皇上的侄外孫,關系親,難免讓人多些感慨。
皇上再看自己的太子,將心比心,又有北辰曦做參照,想著他的太子年紀更大、輩份更高,這皇上應該也會做得更好。
想著想著,就想傳位了。
他相信自己的太子性格溫和,也沒有北辰曦那樣惡劣的生長環境,自然不會做出奪位那樣的事情。
但他也希望這件事能和平而圓滿地過渡,他還能多享幾年清福,也是最圓滿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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