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疊銀票立刻擺在炕桌上。
趙樹生欣慰地笑道：“這是他們的買賣，便是我們當長輩的辛苦干了活，也不能分割他們的賺頭。”
“因為一開始大家沒有參與進去，他們不能看著賺錢就加人，畢竟是合伙生意，這樣做會亂套的。”
“因此他們早早把糕餅生意讓出給你們，這是當初在青華州時決定的，把做熱的賺錢買賣讓給了你們。”
“當時他們也沒想到會離開青華州，沒想到能拓這么多間分鋪，更沒有想到今年葡萄酒能攢了這么多貨。”
“但他們清楚，今年確實賺了錢，然而，這買賣有大利就肯定會有人想要插手，不是說你們，而是別的酒商和大戶，甚至官家、朝廷。”
“因此他們這買賣能做多久并不清楚，賺來的錢也都會投入到八珍閣其他生意上，而不是為了這點錢就親人相爭、親戚反目。”
“這也是老頭我擔憂的地方，你們心里拎得清，我很高興，這里二十萬兩，是他們分出來給你們的，你們一人十萬兩，是他們當弟弟的一點心意。”
趙樹生將原由說清，兄弟倆卻看著那四疊銀票神情怔愣。
他們辛苦了這么久甚至得著了糕餅生意的分利，也沒有攢到兩萬兩過，加上過去所有積蓄也就是小一萬多兩？
如今這些人一伸手隨便給點，就有十萬兩的紅利，本來以為什么也得不著，也早早歇了那樣的心思。
可如今突然有這么多錢從天而降，他們心情復雜得不知露出什么表情好。
葉青柏卻是突然蹙眉有些不高興了。
“外公，我和大哥并沒有想要他們的錢，便是糕餅生意和面攤是讓給我們的，也是我們自己去賺的，我們兄弟每天起早辛苦干活賺來的。”
“所以我們并不覺得得著糕餅生意是占了多大便宜，再大便宜也是自己爭取來的，他們賣葡萄酒是賺了錢，那也是他們自己的。”
“我們是眼紅了，心里不舒服了，更多的還是羨慕吧，心里有些感慨罷了，但我們沒想找他們要錢的。”
“對，老二說的也是我的意思。”葉青楓也連忙開口，神情復雜，心里卻有些難受，“這便宜和糕餅生意不同，我們不占。”
“再說爹答應了我們，幫我們和子皓他們說，將京城的糕餅生意給我們，這對我們也是個便宜了，我們知足。”
最后的“知足”，他說得有些重，仿佛想要發泄心中的委屈。
本來已經平復的心情，卻因為突然的十萬兩而又再度難受起來。
這是那幫兄弟看他們不高興，每人從牙縫里漏一點出來，施舍給他們嗎。
他們兄弟就這么不堪？
葉青柏的臉色也很難看，附和了大哥的意思。
兄弟倆還從未如此齊心過，因為同一件事情，同一份心情。
趙樹生的笑容消失，詫異地看著他們，懊惱道：“是外公考慮不周，本來以為讓他們拿些錢出來，可以讓你們心里好受一些的。”
“道理你們都懂，原因剛才也解釋過了，剛才把他們趕走不讓他們在場，也是我怕你們心里不舒坦。”
“現在來看，你們心里還是有氣啊，有什么不滿的地方，這里也沒別人，你們都說出來，外公替你們辯辯理兒。”
“外公，我們本來是沒有氣，更沒有什么不滿，家里不賢的媳婦不提也罷，我們的態度就是剛才說的。”
葉青柏便板著臉說了起來。
“但是讓他們每人分這么點錢給我們算什么呢，小看我們嗎，我們若是拿了這錢回去只會更受媳婦嘲笑吧，這算什么？施舍嗎？”
葉青柏說到最后語氣也不好了，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趙樹生沒想到他們是這樣想的，表情僵了僵。
老太太正抹著淚的手也頓住，詫異地看著他們。
趙大華沉了臉色盯著葉青柏：“這是嫌少？”
“大舅，我和大哥并沒想過要錢的，既然大舅提了嫌少，那我就事論事說一下，確實是不多，賺了那么多錢的堂弟、表弟，一人湊個五萬兩給我們表達心意？”
“表達什么心意？不就是同情我們沒賺到這么多錢，施舍一些給我們？”葉青柏自嘲地撇撇嘴，目光也自那疊銀票上移開。
趙大華頓時被噎得漲紅了臉，怒視著葉青柏：“這不就是在嫌少，既然不要那就不要吧。”
“唉。”趙樹生神色黯然地嘆了口氣，無奈道，“剛還說你們長進了，怎么又鬧起意氣了。”
“哼，他們到手的錢就不少，還有沒到手的帳目不知道多少，寧愿把錢擱在別人手中不收回來，回來拿個五萬就是天大的人情了嗎。”
“我看這天大的人情可不是對咱們兄弟，而是對那不知道哪里跑出來的酒商吧，押上幾十萬斤酒也不怕人跑了，這份信任可不是咱們兄弟比得上的吧。”
葉青柏見大舅和外公老拿他們說事兒，也生氣了，黑著臉說話也不客氣，對大哥的眼神示意也視若不見。
屋里剎那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他。
“酒商不是別人，是我大舅哥。”突然，窗口傳來葉子皓的聲音。
葉子皓并未推開窗子，但聲音就從暖閣的窗口清晰地傳來。
“沒什么信不信任，我們能攢這么多酒也要不少本錢，而這本錢就是大舅哥先出的錢。”
“我們攢了貨并沒有條件這么快賣出去，若非給大舅哥供貨，何來這賺頭？何來這未收的帳目？”
“二堂哥說我們賺了這么多錢，可想過我們的辛苦？我們為本錢而犯愁的時候？我在青華州經營一年多才有點兒銷路，難道不該賺嗎。”
“難不成我們賺了錢還要與你們平分不成？給多給少難道不是情份嗎，便是陳飛回去不也要分些給他的大哥大姐？給多少難道還要讓大哥大姐說，不是他自己作主？”
“沐揚沐秋賺來的錢難道不是與他的家人來分？為什么要分給表哥，難道不也是情義嗎，不給也是本份啊，換了是你們，賺了錢會去分給表兄弟嗎？”
“沒人要分你們的錢！”葉青柏被說得紅了臉，怒聲嚷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