慫恿百姓來堵陳家本來就是他們的計劃,只是沒想到陳家人還真是沉不住性子,連家都沒回就先往客棧這邊來宣戰。
但是后來又有多少人在背后推動,他們就不知道了,但看形勢已成,他們的人便悄悄撤退了,反過來看熱鬧。
只可惜,客棧的人可以看熱鬧,暗衛可以混在人群里推波助瀾,但是葉子皓卻不能出去,還要裝聾作啞。
客棧外面聲浪一陣蓋過一陣地傳來,葉子皓聽著動靜也解氣了不少。
陳家還真是賊心不死啊,臉都被人按在地上擦了,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回來囂張。
不過沒鬧多久,府兵就趕到了,外面的動靜這才安靜了些,但府兵只是將人驅散了,并未抓人。
稍后就是一個捕頭帶了幾個捕快趕到,告知百姓,讓陳家人進城是吏部大人的意思。
吏部大人是奉皇命來青華州巡視公務,希望大家不要讓現在的衙門為難,也是讓已經去職的葉大人為難。
搬出了葉大人,大家這才歇了罵聲,只是卻仍是指著陳家人,要求衙門承諾,不許陳家找葉大人麻煩。
自然,捕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也狼狽不堪的陳家主,警告他:“陳老爺,你家女兒要嫁誰,是旁人阻攔不了的。”
“但你們若在府城為非作歹,我們衙門也只能奉令行事,先抓你們去牢里呆些日子,等新任城守到了再說。”
“別說什么你家女兒要奉圣旨嫁城守的話,等新任城守到了肯娶你家女兒再說,但仍是要奉勸你一句,便是城守夫人,也不能橫行霸道、為所欲為,吏部不是擺設,御史也不是擺設。”
一個捕頭,當街說出這樣警告威脅的話,陳家主臉色陰沉可怕,目光冷掃了一眼街邊仍圍住他們的人群,最后冷哼一聲。
“我們走!”
有府兵驅散百姓,陳家人這才重新回到自己家中,只是老太太受到驚嚇再一次病下,隨后就有郎中被請去診病。
陳家長子陳長風黑著臉首次對陳家主說了重話。
“爹,月華這脾性到真是讓人大吃一驚,就她這樣,我這當哥哥的是不指望靠她得到什么了,只求我陳家平安無事,所以我要分家,我要帶我妻兒離開青華州,去外面拓鋪行商。”
若是陳月華肯見好就收,低調一些回家待新任城守到了談婚事,此事也算能夠揭過去,但她偏要繼續去挑釁。
然而事實是,葉子皓根本沒露面,就有那么多百姓為其出頭,這聲望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對抗的,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偏生爹要縱容一個閨中女子如此胡鬧,進城后多的是路回家,偏要經過客棧門前,還不阻止陳月華的胡鬧。
可最后呢?丟臉的還是陳家!
祖母一病再病,身子骨已遠差于年前,小弟早已不如以前活潑多話,如今一天都說不上一兩句話,聽母親說,小弟時常偷偷抹眼淚。
好好的陳家弄成這樣,怪誰?
陳長風沒法怪爹,如今也不能說將陳月華趕出家門,事實上自圣旨下,陳家就與陳月華脫離不了干系了。
但他并不贊同這件事,奈何勸不住爹啊。
這些日子他也氣悶,妻子抱著孩子也只敢在他面前抹淚埋怨,還不敢跟婆婆說。
今天再一次感受到這么多府城人的敵意,陳長風自認看不到希望,心中怨氣更是難平,因此,他心中早就在醞釀的想法,終于說出了口。
他要分家,他要脫離這個看似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實則丟了人緣和名聲的陳家。
商人重利更修名,名聲不好的商人除非走官商勾結大發黑心財的路,不然還是要靠積攢名聲、人緣,才能打通商道和氣發財。
他從小學著的經商之道也是如此,可何時竟變成了一定要攀附權貴、強迫他人甚至撕下自己的臉面來成事?
陳長風一肚子怨氣,當著爹就說出自己的決定。
“胡鬧!”陳家主一聽長子竟然要分家離開,氣得瞪起了眼睛怒斥。
蹲在廊下抹眼淚的陳家次子陳長清聽見廳上大哥的話,不知想到什么,也跑進廳上,一臉認真地喊了起來。
“我要離開青華州去外面讀書!不考狀元不回來!”
看似豪言壯語,實則也是變相離家。
陳家主看到兩個兒子一個個都要往外走,氣得渾身直哆嗦,這時陳夫人走進來說道:“老爺,熱水已備好,先去沐浴梳洗,有什么事之后再說吧。”
“回頭再教訓你們。”陳家主本想罵夫人幾句,但一伸手看見自己一身又臟又臭,頓時歇了所有心思,大步離開了。
“我要去外面讀書!我不要呆在這里!”陳長清見爹沒有回答自己,頓時情緒崩潰,啕嚎大哭起來。
去年姐姐鬧出的事情,就讓他被私塾同窗嘲笑,好不容易離開了,如今回來又連生變故遇到這么多事情。
就算現在他能再回私塾又怎樣?看今天這情況,正是丟臉丟到家了,叫他有何顏面去上學?他都沒臉出門!
一只大掌揉上自己的腦袋,陳長清抬頭,就看到大哥無奈的表情。
“月華如今名聲太差,但凡珍惜羽毛的官員,都不會愿意來青華州當城守的,誰都知道,當這青華州城守,就要娶陳氏女為平妻。”
“而這平妻一事,已經逼得一個有才學之人棄官,還惹得圣怒被奪去所有功名,這根本就不是簡單的聯姻了。”
陳長風并不因弟弟年紀小而隱瞞,家中最近變化實在太大,他們也經歷了許多波折和難堪的事情。
“我知道,姐姐其實是一枚棋子,為娘娘黨鞏固地方權勢,卻沒有成功,丟了自己的名聲不說,還讓陳家得罪了天下士學。”
小少年抹了一把眼淚,卻一臉嚴肅地說道。
他讀過書,就算不明白一些事情,最近也沒少聽說,其實道理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只是有些人仍然執迷不悟。
又或者騎虎難下罷了。
果然,陳長風就嘆了口氣,有些感傷。
“當初我就反對過這件事,可爹卻被權勢迷了眼,執意配合那些人求來了圣旨,他以為揚眉吐氣了,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