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子侄什么的,他自然是不敢順勢去認的,不然怕又要生出新的事端來了。
但被剛才那兩人打岔了話題,氣氛便輕松了許多。
許多人又琢磨著葉子皓剛才那些話,也知道結局已定,再怎么爭取,也不是眼下三言兩語的事情,只得搖頭嘆息著離開了。
有人一走,剩下的人也就跟著走了。
葉子皓站在客棧臺階上,目送著許多人離開,但也發現仍有不少人在暗處站著,知道是這些天一直盯著他這邊動靜的眼線。
他也不在意,再次朝著門前幾個方向拱手,算是最后送這些人離開的禮貌,也是一種告別的態度。
今日之后,這些人不會再來客棧找他,而他也不方便再在市井穿梭了。萬人書的事兒,也算給了個說法。
等圣旨下后,他便會立刻離開府城,穿過青華州到達東華州。
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就是他應該要做的事情,也是無數人想要看到他做的事情。
當一條灰溜溜回家的落水狗!
想到這里,葉子皓輕勾了唇角淡笑一聲,目光已冷了幾分。
轉身走回客棧里時,葉子皓仍是叮囑盛掌柜,不要讓外人進來,明的暗的都不行,如今他的結局已為世人所知,若有人趁機來踩他,總是要做好防御措施的。
盛掌柜答應著就去安排了。
葉子皓走出客棧與百姓說話時,大總管并沒有跟著他出來,出來的是莊明宇和武明揚兩個護衛。
百姓們是見慣了這兩個護衛的,因而也沒多想此時情況有何不妥。
一個寒門狀元,為官之后又那么清廉,便是在城守府能買幾個人用著,如今搬離城守府了,哪里還用得了這么多人?包得下這座客棧?
或許有人已在猜測,但事已至此,大家還去說這些閑話,不是在害葉大人嗎?
因而,便有人匆匆一想,也立刻自己掐斷了這念頭。
那些大戶人家將消息放出之后,自己并未出來,而是派了人繼續盯著客棧這邊的動靜,有什么事情都不斷往家里傳。
葉子皓與百姓那翻話,自然也很快傳回了那些人耳中。
王成業蹙眉深鎖也很是郁悶,最后只好吩咐管家立刻給京城傳信,打聽新任城守是誰,是清官還是給錢就能解決的官。
葉子皓已是棄棋,挽救不回來了就不要再浪費心思,王瑞還在流放,總要想辦法保住,再找機會救回來。
當然,既然葉青天不在了,他這個王善人還要不要當,就看新任城守是怎樣的人了。
只不過,花點小錢行善確實能買百姓感激,賺點名聲,對自己并沒有壞處。
嘗過甜頭的人決定還是將善人之名繼續下去。
“希望…以后的青華州,還是有一片青天,以往雖說錢能使鬼推磨,但畢竟一樣要看人臉色的,花了錢還要低頭討好人,揣測人的心思,投其所好。”
一旁坐著的楊連志突然說道,臉上滿是感慨之色。
“你以為這個葉大人就不是要我們低頭討好的人?不是要我們揣測心思、投其所好?”王成業看了表弟一眼。
“是沒錯,但同樣的事情做來,表哥可覺得,應酬這位葉青天時,咱們心里安定得很,不用怕他發作算計,只要響應他捐款捐物的善舉就行了。”
“再說這善舉也為我們自己博得善名,我們也沒吃虧,而且,我們不用怕他使絆子要錢,更不用時常往城守府里送禮。”
“甚至去討好后院里的女人,讓那些女人指手劃腳還嫌棄禮物送得不夠好看,二房的沒有三房的款式新?”
楊連志卻冷笑著,說起往事不由嘲弄起來。
“那到是,葉子皓的后院可真是清靜,甚至連他夫人都從不惹事,即使有人主動惹她也不會給人添麻煩。”
“…唉,你說的我都明白,我又何嘗不希望讓葉子皓繼續在任上呆著?”王成業看了表弟一眼,有些無奈。
“畢竟金銀錢財、貴重禮物他不收,到是吃食他收,卻只是一些不算什么的小物,回頭再還以吃食。”
“就好像底下人說的,這是市井鄰居做派,今天鄰家送你一個西瓜,明天你還鄰家一簍甜瓜,誰也不會欠誰太多。”
他說完又嫌棄地撇了撇嘴。
“哈哈,表哥說的是,現在一想還真是這樣子,不過啊,咱們送禮錢少了那么多,人家大人還不用擔著貪贓的罪名呢。”
楊連志卻沒有嫌棄的意思,反而很欣賞葉子皓當初的做法,覺得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畢竟有些事于有些人,真的是心照不宣就成了。
“這到也是,而且事兒還不多,既不用自己親自登門客氣,也不用被人暗示要這要那,相比之下,他在任上的茶,比以前那些個的茶,好喝多了。”
王成業也笑了起來,回想過去一年的事情,覺得還是好事情比壞事情多,官商相處起來也在初期不適之后,就變得自然又自在起來。
“他家的酒也好喝呀,可惜…”突然楊連志提了一句,有些遺憾地搖頭。
“聽說他讓府學和各縣學都種了葡萄,若他還在任上,今年必然會有許多葡萄酒出來,我們也能再進一批貨了。”
說起葡萄酒,王成業也終于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嘆氣道:“可惜人走茶涼,新任城守若是不讓他做這個生意,他怕是收不到葡萄了。”
“新任城守也不會知道葡萄酒這件事吧?”楊連志愣了愣,突然變了臉色,“難道還有哪個蠢貨想故意找茬不成?”
“你以為其他人都像你我這般通透,知道葉青天在任上的好處比壞處更多?”王成業橫了表弟一眼,這世上從來不缺自以為是的蠢貨。
“若有人只記得他的不好,以為逮了機會可以報復,誰還攔得住一個犯蠢的人不成?再說…陳家的根基仍在這里呢。”
所以,葉子皓走了,陳家卻回來了,若陳家蓄意報復,有的是機會,能做許多事情。
“陳家的根基,可不包括府學和縣學,不得不說,他葉子皓確實很會收買人心,再加上他在士學上的名聲,他…”
楊連志也不禁憂心地擰了眉。
“他已沒有功名了,名聲又值幾何?”王成業卻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