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業說得謙卑,哪里敢擺首富架子?
如今他什么也不求,只求這位不講規律的年輕大人能夠善了此案,把人還給他,回去要殺要剮也是王家的家事了。
“是嗎?”葉子皓卻微微一笑,言辭和氣地說道。
“那天本官帶家眷逛街,街市繁華,商鋪林立,逛鋪的客人那么多,可就這一位說話不當、態度囂張呢,王老爺說是自己之過,過在哪里?”
“當然,本官今日審案,也不是要與王老爺一論過錯,大家都是明白人,只不過啊,若只是幾句口角,本官還不至于不近人情。”
“就問堂下百姓,你們見過本官擺出過官威嗎?見過本官及家眷在街頭以權壓人嗎?”
葉子皓突然抬頭看向門口,高聲說道。
“沒有!”
“大人謙和為民,平易近人!”
“大人家眷和氣低調!”
“…”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們紛紛喊了起來。
這樣的大人就是太隨和了,才讓人覺得好欺負吧?
王家人囂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希望這次之后,能學會做人的道理。
百姓們的呼聲響了一陣,葉子皓抬手示意大家肅靜,當班衙差也拄了三下威武棍,門口立刻安靜下來。
“本官尚且和氣待人,王家還能越過本官在街頭耍威風不成?這只是其一。”
“其二,這罪婦馮氏當日辱罵本官及家眷在先,又撒潑耍橫,揚言要封了明珠閣,讓明珠閣在青華州都開不下去。”
“請問王家主,若本官不出手管管,你是否要幫著馮氏打壓明珠閣,讓其在青華州都開不下去?”
葉子皓語氣平靜,微笑地看著王成業,若非正在說著案情,又一個高坐在堂、一個站在堂下,會讓旁人覺得,他們只是在隨意地聊著今天的天氣。
當然,今天的天氣已轉晴,早上的陽光漸漸明媚,只不過有些人的心情卻是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若當日小民在場,定不會放任婦人驕縱,會當場向明珠閣賠禮道歉。”王成業連忙躬身說道。
他這時候才明白,葉大人根本沒想審理此案,而是要當堂詢問他的態度,怕王家事后替馮氏出頭,報復明珠閣。
畢竟王家再富有,也打壓不了一個四品官員,但對當時與馮氏杠上的明珠閣,就多的是辦法報復了。
葉大人若是擔心這個問題,他自然不能遲疑,立刻表明態度,也暗示求和。
“嗯,雖說本官與王老爺交道不多,但從之前王瑞誣告楊恪案,以及后來支持本官籌得善款的諸多行為,本官還是看得出來,王老爺為人還是向善的。”
“只奈何家眷拖你后腿,丟你王家顏面罷了。”葉子皓理解而同情地看著王成業。
“唉,想來你身為家主也是無奈得很,本官完全理解,也不想對一個于青華州有貢獻的人太過苛刻。”
“今日,只要堂下百姓不對馮氏提出質詢,本官也想善了此案,但明珠閣掌柜還未到,這案子也不便立刻就審,畢竟除了本官,人家明珠閣也是原告之一。”
葉子皓又體諒地解釋。
表示他可以給王成業面子,不計較一個蠢婦的行為。
而他今天也只字不提王家的朝里有人,表示了他想要善了的決定。
王成業執掌首富之家,為人何等精明?他立刻就聽出了葉大人話里含意,連忙又是一揖,態度十分誠懇。
“請大人給王家一個挽回的機會,等明珠閣來人后,小民愿當堂向明珠閣賠禮,請求諒解。”
“也當堂承諾王家任何人包括王家親眷,皆不可尋明珠閣麻煩,愿此糾紛當堂了結,不要再延續下去了。”
“也請各位街鄰做個見證,王家愿結善緣而不愿交惡,再說商人講個和氣生財,相信明珠閣掌柜也明白。”
王成業朝葉子皓行了禮,又轉身朝門口的人抱拳懇求。
原本不恥馮氏作為的百姓們,見王成業一個首富如此朝自家行禮言和,頓時表情皆是復雜地看著他,沒有誰說話,自然也沒有指責。
想想最近接連兩樁案子,這一家之主也是當得辛苦。
門口沒有反對的聲音,王成業心里松了一口氣,又轉身看向葉子皓,目光懇求地看著他。
葉子皓微微頷首,表示可以善了,王成業見狀這才又大松了一口氣,心中總算安定了不少。
看來最近這錢沒白花,原來這位大人自己不貪財,但年輕氣盛圖名聲。
難怪那蠢貨言語之失竟然被押入大牢,要怪就怪她傷了這位大人的顏面,觸犯了這位大人的逆麟。
王成業覺得自己摸著些這位大人的脾氣了,暗想以后還是好打交道的。
一個好名不好財的官,其實對王家更有利,至少不用拿銀子鋪路攀交。
只要順其所好,時不時拿點小錢出來做點善事便好,還能為王家搏得善名,更有利生意呢。
王成業這么想著,心里竟又歡喜起來。
不久,明珠閣掌柜方正就到了,他手中拿著狀紙。
狀紙上除了寫明當日事由,馮氏說過的話,還有被馮氏砸壞的那枚戒指,以及控訴被馮氏大鬧毀損明珠閣的聲譽,要求賠償戒指錢三千八百兩以及十萬兩名譽損失費,便為善了。
看來這位掌柜絲毫不懼王家首富的名頭,他對王成業客氣地抱拳打了招呼,卻目光鄙夷地瞥了跪在地上的馮氏一眼。
雖然沒有再對此事發表什么憤慨的言論,但那一眼已足以說明他的態度。
葉子皓受了狀紙,讓書吏記錄,卻看向王成業,沒有說話。
王成業便明白,葉大人是要他自己表態善了,而不是由大人先判決。
“是王家失禮在先,方掌柜要求并不高,合情合理,王家愿意賠償。”王成業便應允承諾。
“王家主不愧為首富,有氣度,只要明珠閣以后不被打壓報復而開不下去,王家這位婦人不再光臨明珠閣,在下便同意結案,善了此事。”
“當然,明珠閣雖是小生意,家主人其實也不差錢,十萬兩,不過是要一個態度。”
方正朝王成業拱手,微笑卻態度強硬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