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政司來了六位大人,不但負責監考大人的行程,也負責聯系各處應考師生,以及與城守府配合維護治安和秩序,忙得很。
但被葉重華提起葉子皓的不孝往事,便皺眉不悅地看著他。
反斥他身為親叔屢次背后中傷親侄,實屬品德有欠,若非科舉不易,便要剝奪他此次中舉的資格。
葉重華受到驚嚇,連忙認錯退下。
但學政司的大人還是聯系了師長說明此事,這令師長們很無語,楊先生更是將葉重華作為重點戒備的目標。
但楊先生沒法公開說出這事情,在葉子皓說要提前走是為了低調避開風險時,他心里卻是松了一口氣。
但還是含蓄地提醒道:“從現在起,就算是本縣人,只要是與你一同參加來年春闈的人,哪怕是你要好的同窗,你也要當作敵人,不可輕信任何人。”
這話可謂打倒一大片了,讓葉子皓很是驚訝。
他望著楊先生半天沒有吭聲。
“本縣已有三屆沒有奪得解元了,你這功名固然是你努力的結果,也來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行事要更謹慎,凡事留個心眼兒。”
葉子皓便有些明白,必然還有什么事情,但楊先生只字不提,他也能猜測一二。
但所謂要好的同窗…
以他向來深居簡出的行事風格,其實并沒有在縣學真正結交了誰,也就不存在要好同窗了。
除此以外,周先生的品行沒有問題,同村族人那幾個剛才就表明了,他們明年不會參加春闈。
幾個自認是僥幸爬上末榜沒有名落孫山的人,看看自己的年紀,想想自己的家境,他們覺得,能考取舉人功名,已是祖上庇佑,就不貪心了。
一州鄉試尚且如此艱辛,競爭那么大,再去京城不過是浪費盤纏,就算是見了世面,成本也有些高,有這閑錢,不如攢下來培養自家兒孫。
葉家村此次不算同樣考上的葉重華,也有五人中舉,足以光農耀祖。
大家的態度早早明朗,心情都極是開闊輕松。
所以他們應不在楊先生的提醒范圍,那么,就是末榜頭名的葉重華。
還有剛得知考上了頭榜最后一名的吳明方。
一直以來在縣學為難他的也就是這兩人了。
葉子皓心中了然,再次向楊先生施禮致謝。
卻又說道:“今天師長們都累了,子皓先告退,明天早上來送請柬給各位師長,想請師長們光臨子皓租住寒舍,吃頓便飯。”
他敢說明天早上,也是知道師長們遠行歸來,今天肯定不會再說什么事情,但明天肯定會回縣學向老院長匯報此行諸多事宜。
那時師長們都在,卻是不上課的。
后天便是沐休,師長們也放假了。
“好,那我就先替其他先生應下了。”
楊先生是到過葉子皓家的,也知道他此舉為何,便笑著答應了。
葉子皓告辭出來,便與等在院外的同村幾人一起說笑著回家去。
葉重華在東華州就被師長訓斥過,一路都悶悶不樂,回來后也和吳明方一樣,打了招呼就回家去了,并未集合聽老院長說話。
他肯定是不會再回縣學了。
當晚,老院長在自己的院子里擺了席,和師長們邊吃邊聊,竟然就將一些瑣事匯報了。
而老院長在聽楊先生說葉子皓明天要來下帖請師長吃飯時,不禁笑了起來。
“這個年輕人有趣。”
老院長便將那天葉子皓來拜見的事說了一遍,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性子,只怕官場并不適合他。”楊先生笑過之后卻又有些憂心起來。
不愛與人結交,事事低調,就算為人謙遜有禮、處事謹慎,在復雜的官場若拓展不到人脈,只怕也會寸步難行。
若他未娶也罷了,高中之后自然能成為權貴東婿,然而他不但娶了媳婦,還疼寵著呢,又這般戀家,將來怕也不會是納妾的人。
可以說,平步青云路上,除了自身天份和勤奮,他已沒有別的優勢了。
“若是他將來不愿意在官場上走,可以請他來我們縣學,我覺得這里適合他。”
老院長卻笑瞇瞇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其他師長們看著老院長,卻全部沒有搭話。
他覺得這里適合葉子皓?
他自己想的吧,葉子皓怕是不會來這里呢。
此時的葉子皓正在招呼同村喝酒。
葉重信和葉青柏也被叫了過來,都是同村相熟的人,這讓大家感到自在,葉青喜和葉子晨在一旁幫他們添酒,好奇地聽著他們說此行的故事。
葉子皓回來早,后面許多事情都是沒有經歷過的,哪有他們說來熱鬧?
一頓酒喝了一個多時辰,怕他們回去進不了縣學,就把東屋騰給他們睡,又搬了兩張竹床鋪了被子,讓兩個年輕些的哥哥睡下。
小兄弟隨著葉重信回了糧行,銘兒則去書房和陳飛睡。
大家將就了一晚,第二天早起時天色已亮。
吃了桂花糕和葉子皓從葉青柏鋪子買回來的餛飩,每人帶了一籃子熱騰騰的桂花糕便回家去。
他們還有行李在縣學宿舍里,但今天也拿不回去,打算回去趕了驢車來拖,今天就先回家報喜去。
昨晚他們已知葉子皓回族里祭告祖先了,這次不會再回去,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有說什么。
因為他們已歇了繼續走科舉的心思,但葉子皓的路才剛開始,他們也不能要求他如何。
葉子皓隨他們一起去北門,中途轉去縣學送請柬,師長們卻沒按葉子皓的意思另約日子,都說今天中午便好。
見師長們定下今天,葉子皓立刻告辭,回家張羅吃飯的事。
葉子皓宴請也可謂謝師宴,但他不在酒樓定席,而是在家擺私宴,除了想低調一點,也是因為之前老院長的話。
因而,這事只有師長們知道,今天已沒幾個人的縣學里,那些學生自然是不知的。
而葉子皓回來,也知會了鄭先生父子和周先生。
鄭先生本來就與師長們熟,鄭哲煜和周先生卻是也要參加春闈的,大家一起吃飯也能說得上話題。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