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大人、兩個孩子、行李多算一人,車把式立刻就趕著驢車出了城。
終于要回家了,葉方銘一路都很開心。
不過驢車跑得快而有些顛簸,葉子皓一手摟著他不讓他坐得東倒西歪。
小妹則直接靠在二姐懷里,順便睡了個回籠覺。
路上又上下了幾個人,上午時,驢車便到了鎮上。
卻沒看見回村的驢車。
葉子皓要送銘兒回李家,葉青凰便帶著小妹留下來,怕王野大叔來了趕不上。
他們回到鎮上快,可別回村卻因錯過車而耽擱了。
葉子皓還要去書房交書稿,因而他干脆將銘兒抱了起來,快步進鎮。
“大堂叔,我可以跑的!”葉方銘被抱,有些害羞。
“保存體力吧,你不是說下午也要回葉村家嗎?”葉子皓垂眸笑看著孩子。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還是很喜歡這孩子的。
李氏雖討厭,但這孩子卻是無辜的。
而且銘兒的變化,他和凰兒早就看出來了。
這是一個好現象,也說明他們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已經值得了。
“大堂叔…若我今天沒能回去,我今晚就和爹說,讓爹明天一早送我回去。”
就快到家了,葉方銘卻露出擔憂的表情。
就在上個月,大堂叔和大堂嬸送他回來過中秋,結果娘不但沒有道謝,還罵罵咧咧的,讓他很為難。
若娘今天不放他回葉家村,他豈不失信于大堂叔他們?
爹中午有時回來吃飯,有時不回,若今天不回,他也爭不過娘,只能等晚上爹回來了,再和爹說。
“好,你娘說不通,你就和你外公外婆說,下午小叔和表叔他們會來接你,若是你去不了,也要告訴他們,或者讓你外公轉告。”
葉子皓不能教孩子撒謊,只能給他提建議,遇到這種問題的兩種解決辦法。
葉方銘聽了眼睛大亮,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憂慮之心便淡了幾分。
他連忙答應著,又好奇地問:“大堂叔,我們明天是去摘菊花嗎?還有桔子摘嗎?”
“明天進山了再看吧。”葉子皓卻被逗笑了,這孩子已經向往進山勞動了嗎。
不過他也沒時間細說山里有什么了,只是將銘兒放下了地。
“呀,我就說我能走的嘛。”葉方銘終于不被抱著了,笑著開口,聲音里有些撒嬌的意味。
“你到了,轉身看看,是不是你外公家?”葉子皓忍笑,提醒著他。
這一路還不時抗議一下自己能走的孩子,竟然還是個小迷糊。已經到了李家雜貨鋪,竟然沒發現?
“銘兒回來了!”葉方銘剛轉身,就見鋪子里沖出來一個婦人。
“外婆!”葉方銘連忙歡喜地喊了一聲,卻又突然回身拉著葉子皓的衣袖,露出祈求的表情。
“大堂叔,你和外婆說吧。”
這時候李掌柜去后院點貨去了,看鋪的是葉方銘的外婆。
“怎么了,葉秀才到屋里坐吧。”
李夫人走出來,連忙客氣地說道,卻伸手要將銘兒拉回。
這條街雖不是主街,卻也很熱鬧,左近鋪子一見到葉方銘回來,送他回來的是葉案首,立刻都圍了過來。
男人在和葉子皓打招呼,婦人在東張西望,嘀咕李氏還沒出來,不然肯定有得鬧。
聽了婦人們的議論,李夫人臉色有些難看。
“是這樣,我今天回家,就將銘兒送回來,但下午銘兒小叔他們會回來接銘兒,畢竟這個月還有好幾天,不能誤了課業。”
“希望到時堂嫂不要為難銘兒,畢竟銘兒的課業更重要。”
葉子皓說完,就盯著李夫人看,等她答復。
“葉秀才,我看你算了吧,待會兒李氏一出來,不罵你一頓就不錯了。”
“是呀,銘兒隨你去縣城讀書,這李氏就常罵人來著,好像你們奪走了她兒子似的。”
“要李氏講道理,還不黑天了啊。”
“…”那些婦人們可不客氣。
若一般的爭吵,理由哪有這個更光明正大?
如今鎮上人對李氏也多有嫌棄,罵起來全是蠻不講理、不賢不孝的話。
“各位所言,在下其實也明白,但銘兒大了,還望各位體諒些個,別讓孩子難過。”
在李夫人氣紅了臉想與那些個婦人爭吵時,葉子皓卻突然開了口。
他轉身朝那些人團團一揖,守禮而嚴肅,讓那些人頓時啞了口,不好意思再說。
再說下去,就不是爭理,而是在為難一個孩子了。
她們見孩子臉上果然流露出難過的表情,更不知說什么是好,便安靜了下來。
“李夫人,我剛才的意思,也是銘兒爺爺的意思,銘兒自己也承諾了,希望你們能勸勸令千金,不要讓銘兒失信于人。”
李夫人擰了眉,沒有立刻回答,這時李掌柜出來了。
李掌柜在后門口聽見葉子皓的話,連聲道:“一定!一定!絕不讓銘兒做失信于人的事!”
“銘兒,外公外婆看你安好,很是欣慰,不如你現在就隨了你大堂叔回去,省得你娘回來怕勸不了。”
一翻話,固然是好辦法,但葉方銘卻神情一黯,低下了頭。
“銘兒,大后天你堂姑出嫁,你娘也會去做客,到時你就見著你娘了,再回來住一晚,初一早上我們回縣城,再接你走,可好?”
葉子皓見李掌柜竟然直接就把孩子往外趕。
雖然是為學業而變得爽快,但一個多月未見這個從出生就在膝前長大的孩子,這反應也太過了些。
他擰了下眉,立刻說道。
他們葉家人,豈是被人說要留就留,說要趕就趕的!
葉方銘仰起小臉,看著大堂叔有些茫然地點點頭。
他也不懂外公不讓他進門是何意思,但外公說的又好像有道理,若娘回來不讓他走,也是麻煩。
以前他依賴娘,但現在大堂叔教了他道理,一個男子漢,離不開娘親是永遠長不大的。
不管任何人說什么話,有理就聽、無理就不要盲目依從。
見他點頭,葉子皓轉身向圍觀的街鄰們把意思也說了一遍。
他是大人,而且是聰明的讀書人,可不能讓李掌柜當面說為了銘兒學業,等他把人帶走了,轉身又讓李氏鬧,罵他沒把孩子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