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青喜出門一天了,讓他讀書去,別玩野了。”
葉重義卻擺擺手,知道是凰兒擔心自己,便笑了笑。
“放心,我就去藥廬那邊,族長家也不遠,那一片路好走,不會摔著的。”
葉青凰見爹這么說,也就不攔著了。
過了會兒,葉重義喝了藥,擱下碗又倒了茶漱口,這才起身出門。
葉青凰吃完了面疙瘩,就去做饅頭,葉青喜也連忙進來,洗手幫忙。
等饅頭上蒸,她就讓葉青喜去摘了些紅薯葉子洗了,準備晚上就炒一個青菜,再就著桌上半碗咸菜吃算了。
三兩下洗完碗,她就回屋去擺弄繡架,把下一幅大繡件繃上了。
知道下月初,舅舅家會過來幫忙收麥子,原本計劃從村里雇傭人手的她,只能改變主意了。
而在那之前,她要趕緊把大件盡量多繡一些。
既然葉青霞回來了,若她不干活,就別怪她天天吃饅頭了,明天再混些玉米面進去,再給爹燉只雞湯。
上次去鎮上賣繡品,又買了布料、吃的回來,還剩下一百四十四文錢,這些日子就靠著這點錢吃飯。
今天去鎮上賣繡品雖然賺了不少,但還了趙家的債,買了布料、給了一吊利息,最后只剩下三十二文錢。
現在她手頭能拿出來的,也就是將近一吊錢,不、準確地說,是八十六文錢。
心中默數了一遍積蓄,葉青凰嘆了口氣。
這個錢能撐到這個月就不錯了。
心中煩惱,葉青凰便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繡大件,最后還是放棄了,拿出葉子皓的新衣,給他繡花。
葉子皓是讀書人,與之往來的也會是讀書人,因而,給他的新衣繡花自然是要花些心思的。
首先用云紋壓線,衣襟、袖口和袍擺,再用勁竹勾勒。
當她這么想時,腦海中不自覺就浮現出去年夏天的事情。
那天葉子皓拿了一把扇子搖著,扇面上是他畫的墨色勁竹,很有風骨。
那時她就覺得他的畫功很了,表現力也很強。
那天,他見她盯著扇面看,就要她給他照這個圖繡個帕子。
后來她繡了,卻被他說太丑了別拿出去丟他的人,于是一把奪去。
后來就再也沒見著那條帕子露過面。
現在想來,其實他是喜歡,奪去收藏起來了吧?
想想就覺得好笑,又覺得好悲哀。她居然浪費了三年時間,讓葉青霞肆意糊弄她,擋了她賺錢的道。
若是早一年開始繡花,現在手頭也不至于這般拮據。
心里怨念著,卻又不時浮出過往種種,而這種種里,堂哥葉子皓是她所有不愉快里的一股清流,總能帶給她快樂。
想著想著,心里又變得輕松起來,也不怨念了,開始專心繡花。
窗外漸近黃昏時,屋里便暗了許多。
葉青凰現在不想點燈,便放下新衫,打開衣箱拿出圓形小繃面,走到屋外去坐下,就著夕陽繼續繡花。
不過這時候她繡的是小繡件,最后那套十二副的菊花圖,還有一半沒繡。
不過,她到想到了一個賺快錢的辦法。
反正到下月初,她也不一定繡得完牡丹圖,不如利用傍晚時間,多繡一點小繡品出來。
到月底沐休,讓青喜去一趟鎮上,多少換點錢回來吃飯。
這么想著,她心里越發振奮起來,穿針的手也輕快了許多。
天色擦黑時,葉青凰才抬起頭,把眼睛閉上休息會兒。
“二姐,爹還沒回來,我去找找他。”葉青喜也走出屋子,伸了個懶腰。
他后來也在屋里練字,直到屋里看不見才出來休息。
“去吧,先去藥廬問問看,爹估計是找族里長輩說話去了。”
葉青凰不便將爹的意思說明白,只給小弟指路。
“好嘞。”葉青喜答應一聲,便朝外面跑去。
葉青凰交代小妹看家,她將繡品拿回屋收好,鎖了門,便去喂豬。
把另一口鍋里煨著的豬食舀了兩桶出來,彎腰站在后門口,拿食瓢一下一下攪拌著,等涼了才倒入食槽。
家里養了幾頭豬,原來有奶奶在家,雖然她也要干不少活兒,但還是會輕松不少。
不過,相比奶奶將所有的錢攥在手中不給用,她寧愿自己辛苦一點。
“回來了。”正在后巷里忙著喂豬,突然后門口傳來喜悅的聲音。
“嗯,下午就回來了。”葉青凰扭頭笑看著葉子皓。
今天一天沒見著他,而他卻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想到那些往事,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臉頰發燙,她連忙轉回頭,繼續喂豬。
“那件繡品賣了,歇兩天,別太累了。”
葉子皓站在后門口并沒有過來,卻關心地叮囑著。
“嗯,今夜繡小的。”葉青凰連忙解釋,卻未提給他新衫繡花的事。
他還不知道新衫已經做好了一件呢。
“這天都黑了,咋還沒做飯呢?”突然,廚房門口傳來葉青霞尖銳責問的聲音。
“唷,霞丫頭在外婆家終于回來了啊,你不干活的啊?”
葉子皓扭頭,立刻露出嘲弄的表情,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他剛才沒有走進后巷找機會和凰兒親近,就是防著這時候。若是被葉青霞逮著了把柄,這事兒可就大了。
他自然是下午就知道凰兒和青喜回來了,還是他們小舅送回來的。
只不過他忍著,到這時候挑水過來才來看她。
“哼,堂哥不是快考試了嗎,怎么這么閑跑來聊天呀。”
葉青霞并未走進廚房,站在那邊門口冷笑了一聲,諷刺回來。
“閑?若堂哥我每天挑水過來,在你看來卻是閑,我到要請幾個族里長輩來說道說道,你這張不長腦子的臭嘴,是不是該打!”
葉子皓本就看不慣葉青霞欺負凰兒的行為,這時候竟然還敢對他無禮,自然冷下了臉色,朝葉青霞走過去。
“怎樣,到外面去說道說道?相信村里有許多人都愿意來評評理。”葉子皓目光冷凌,盯得葉青霞心里直哆嗦。
葉青霞又不傻,這沒勝算的事她哪會做?立刻“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霞丫頭!你在家就不勤快、不孝順,將來說婆家可難嘍,還是想想能說到什么樣的人家吧。”
葉子皓跨過門檻,突然高聲喊了一句,冒犯了他還想什么事也沒有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