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凰卻看都不看葉子玉,牽著小妹站在一旁,看著正在忙著的身影。
葉子皓做為下一代已經長大的子孫,他從爹手中接過柴刀,就將墳邊的雜樹枝都利落地砍斷了。
看著他一點也不嬌氣的動作,葉重信很是欣慰。
大房那兩個大的不孝,還好他兒子懂事、孝順。
“好了。”
葉子皓收了柴刀直起身,轉身時便看了一眼坡下方山道旁站著的少女。
祭拜已過,他們又在墳前拔草、砍雜樹。
這是兒孫做的事,她們自然就站開了些。
不過看葉子玉那黑著的臉色,他不禁有些擔心。
看來得找機會讓娘趕緊給妹妹說親了。
他還沒金榜題名呢,這妹妹就把自己當作官家小姐了,這樣下去可不好。
且不說以后姑嫂相處怕成問題,更怕妹妹高不成、低不就,反誤了自己歸宿。
“爹,你帶娘和玉兒先回去,我攙大伯去大伯娘那邊。”
葉子皓將柴刀交給葉青喜拿著,和自家爹說了一聲,便攙了大伯往坡下另一側走。
墳山上墳冢遍布,不過葉重義的婆娘并未與祖墳挨在一起。
而是在坡下方右側隔了一段距離,是個雙墓。
這時候夫妻都是要合葬的。
所以俗話說一段不離不棄的感情,常會用到一句話:生同衾、死同穴。
就拿坡上那處葉重義和葉重信兄弟的爹那座墳來說,就只封了一邊,還有一邊墳冢已砌好卻沒有封口。
那是留給葉老太太百年之后的。
能夠享有這一邊空墓的配偶,是絕對不會休棄或和離的。
然而,還是受不了來掃墓就要看一眼自己死后去處的沉重心情,葉老太太這些年已經不來掃墓了。
而葉重義看著已去世三年的婆娘孤墳,看著旁邊那未封口也長了不少荒草的空穴,心里也是一陣難過。
前些日,他是差點就能來這里長眠了。
如果他就這樣撂開手不管小的們,跑這里來陪婆娘了,婆娘一定會生氣吧。
葉青凰擺上祭品,領著青喜和蓮兒跪拜娘親。
葉子皓放了鞭炮也領弟弟跪拜,之后就帶著小兄弟一起給墳前拔草、砍雜樹,一陣忙活。
今年是不指望那兩個哥哥了,不如他們自己動手穩當。
“娘,你不用擔心我們,我們現在過得很好,我也用你教我的繡技,開始賺錢了…”
葉青凰跪在墳前低喃著,仿佛在向娘匯報近況。
小妹跪在她身邊,一臉茫然地看著墓碑。
她心中思念娘親,只是一直不能理解,娘為什么睡在這里不出來見她。
葉子皓收起柴刀,卻沒有催大家下山。
他看一眼還在難過失神的大伯,便在葉青凰身邊陪她跪著。
“大伯娘,子皓就要參加院試了,你保佑子皓院試考上案首,更要保佑子皓順利娶回如意嬌妻。”
葉子皓鄭重祈禱,末了還磕了四個響頭,十分虔誠。
若說只是前面的愿望也罷了,后面竟然說娶回如意嬌妻?
葉重義首先回過神來,詫異地看向葉子皓。
這孩子想求先人保佑自己平步青云,剛才在祖墳和爺爺墳前怎么只字不提?
到是葉張氏說了許多讓先人保佑子皓金榜高中的話。
“你這孩子,平日讀書那么用功,一定會順利達成心愿的。以后做了秀才,自然能娶回喜歡的女子。”
葉重義笑了笑,仿佛替婆娘回應侄子祈愿似的說了起來。
“承大伯吉言,子皓有心儀的女子,并不在意門楣高低,只想順利娶回她做媳婦兒。”
葉子皓笑了笑,起身朝葉重義供手,說明心意。
若不是葉青凰一直在瞪他,他剛才可能就直接把她的名字說了。
“你爹娘知道嗎?”葉重義卻擔憂地問。
子皓說不在意門楣高低,那就是說,對方是個農門女子。
二房弟媳婦早就放出話了,子皓將來是要高中做官的,要娶的也是高門大戶千金。
“還沒,不過等我說時,希望大伯能支持我,至少別讓我爹反對。”
葉子皓再次向葉重義作揖,懇求。
“好,大伯相信你的眼光,娶妻本來就不應該只看門當戶對,更重要的是女子是否孝順、賢惠。”
他大兒子青楓,接了他的貨郎擔兒后,自己在鎮上找了個家里開雜貨鋪的姑娘。
本以為他們兩情相悅,家里開雜貨鋪,與他走販出身的人家也算門當戶對。
然而媳婦進門六年,卻一直拿著大戶千金的架子,在家很少操持家務,嫌農家日子苦,一年到有一半時間是住在娘家。
婆娘死后,他將家里公帳交給了自己的娘,大媳婦就帶著孩子回了娘家,除了過年回來兩天,幾乎不回來。
如今連帶他兒子和孫子都不回來,仿佛這里不是他們家了。
他二兒子青柏,跟著二叔學了木匠,為人也玲瓏剔透,在縣城跟了工頭做長期活兒,更是娶了工頭家的女兒。
也算是兩情相悅、門戶相合,然而縣城到家里,卻仿佛隔了天遙地遠的距離。
他更是很少見著兒子,更別說沒來過幾回的兒媳婦了。
就仿佛他兒子給人當了上門女婿似的。
如今子皓也有了心儀的姑娘,也到了說親的時候。
他有心相勸讓這孩子謹慎些,切莫挑錯了人以后爹娘日子苦。
可子皓是村里也是葉氏最年輕的童生,本身就極聰明,又是個孝順懂事的孩子,至少比青楓和青柏重情義。
這樣的孩子,他做為大伯,一個失敗的父親,他能勸導什么?
看著一臉遲疑、欲言又止的大伯,葉子皓并不知他心里在擔憂什么,只是得到了大伯的承諾后,便不再說這事。
“走吧,回去了。”
葉子皓扭頭吆喝一聲,便朝葉青凰伸出手。
“凰兒,起來了。”
葉青凰低著頭吧噠、吧噠直掉眼淚,并沒有理睬葉子皓。
剛才葉子皓跪在她身旁向娘說的那些話,她是知情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就算瞪他,他也不肯消停,還跟爹打商量。
想讓她爹幫著勸他爹答應他娶心儀姑娘?
如果他們的爹知道他要娶的是她,會怎樣?
會欣然接受還是會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