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被玄燁叫去了,也不知兄弟倆關起門來說了什么,只知常寧出來時,兩只眼是青的,然后從這天起,常寧讀書變得刻苦起來。
轉過年來,常寧與大丫二丫都該預備考試了。他們與玄燁不同,都是正常年紀入學的。所以,今年十六歲的他們該參加考試了。
這一年,大丫二丫也收起了以往玩樂的心思,開始變得前所有未有的認真起來。說真的,她們也到了懂事的年紀了,知道自己要是考不上大學,那就真得給家里丟人了。
以前讀書也算認真,但那只是認真而已,還談不上刻苦。今年最后一年了,不沖一把,要真沒考上大學,那就搞笑了。
白氏看著兩個孩子,感覺十分欣慰。自己多年的水磨工夫終于起到效果了,瞧,兩個孩子多刻苦啊?
讀書嘛,就該這樣!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看著兩個丫頭努力讀書的模樣,白氏親自下廚做吃食。這孩子讀書辛苦,得吃點好的,不然身子可跟不上。
路過孫子孫澤卓的房間,見孫子也在認真讀書,白氏就更加安慰了。這小子跟他兩個姐姐不同,五六歲后就懂事多了,讀書向來認真,也不調皮搗蛋,而且模樣也俊,才十三而已,但已看得出將來俊朗的模樣。
只是一想到這個小東西都十三了,白氏就有點憂愁了。男孩子自然是不用她操心,怎么也是得留在家里的,可兩個丫頭怎么辦?
這每天都這么多人上門提親,看著就來氣。
什么歪瓜裂棗的也敢開這個口,也不看看大丫二丫是什么身份?長得周正,又聰明,家世又好,將來不說當皇后,起碼也得當個國公夫人。
可現在倒好!
連個伯爵也敢上門來提親,看得她恨不得拿掃帚將人趕走!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也敢開這個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那個慫樣也敢到他們左家提親?給兩個孩子提鞋都不配!
一想到自己養到這大的孩子再過兩年就可以嫁人了,白氏這心里就難過啊。她當初怎么就忘了這點呢?這女孩都是要嫁人的,那嫁了人了,自己還怎么靠這個拿捏左弗啊?
君不見,就這十幾年來自己在這個家日子過得多舒暢嗎?左弗隔三差五的就給自己塞東西,還偷偷給她錢,這兩個丫頭要嫁出去了,自己不就白忙了嗎?
這樣一想,她就高興不起來了,甚至有點食無味,寢難安的感覺。只覺這心里有股火,憋得難受。看見誰來提親,就總覺來的不是人,是豬,是來拱她好不容易養大的白菜的。
于是近段時間,大家都不怎么敢跟白氏往來了。老妖婆子也不知是不是又受刺激了,大家伙說個嫁娶的事她就發病,直接就懟人,說他們別想打他們家大丫二丫的主意,還放出話來,沒點學識,家世的別來提親。
要不知趣的,可別怪她翻臉不認人。
孫訓珽一直跟白氏不對付,即便有三個孩子做緩和,可兩人關系還是不溫不火的。可這一回,他卻站白氏那一邊,心里暗暗叫給力,就差沒替白氏搖旗助威了。
本來嘛!
好不容易帶大的女兒,這才十六呢,居然這么多人打主意,這想想就來氣啊!
尤其是,他每次去接孩子,就看見幾個臭小子整天圍著大丫二丫轉,還有那個叫常寧的小白臉天天盯著二丫,嘴里好聽話不斷,這等巧言令色之輩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是個花花腸子!
他年輕時經常出入青樓,這樣的東西他見多了!能說會道的,大多不是好東西!而且,動不動就帶點家里做的點心過來,這心機也是深沉,二丫可沒大丫那么機靈,萬一給騙了怎么辦?
想當初,他也是靠著這等水磨工夫將孩子她娘弄到手的,現在這個小子居然想也用這個套路來套路他女兒,他絕不答應!
所以,這回他跟白氏站一條邊線。親自送女兒上下學不說,下午還去送點心。名為送點心,實則突擊檢查,看看那幾個臭小子有沒有顫著自家寶貝女兒。
可這樣檢查了一段時間,他發現效果好像不大。那個叫常寧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完全沒發現自己這樣天天過來就是警告他的,還是天天帶著奶窩窩,沙琪瑪等滿族特色點心過來,哄得二丫開心得不得了。
這下孫訓珽來火了。
我是震不住你這小子是吧?!
行,我去找我岳父來!
關于怎么折騰人,他法子多!
左大友很快就來了!
一聽有臭小子打自己寶貝外孫女的主意,他就精神了!
于是,女婿跟岳丈,外加一個白氏組成了敲打常寧以及其他臭小子組合,天天往學校跑幾趟,企圖用眼神以及自身氣勢嚇退所有小子。
可常寧是個堅韌的人。他現在讀書不但刻苦,而且對于二丫還越發執著了起來。完全無視左大友,孫訓珽以及白氏那吃人的目光,他居然還送起其他禮物來了。
制作精美的書簽,自己畫的工筆畫,自己寫的詩…
如此囂張的行為差點氣暈了孫爹爹。
可惡的小子!
套路真多!
到底哪學的?
怎么一套一套的?
他決定上門了!
好好找對方家長說道說道,你們怎么可以這樣放縱孩子呢?他們可是讀書的年紀,這等事太早了。
安順候親自登門,這對常寧家來說可不是小事。常寧的母親是順治的庶妃陳氏。曾經因為嫉妒董鄂氏玩過扎小人的游戲被孝莊關起來過,現在大清沒了,自然就跟著兒子單獨過了。
望著眼前的安順侯,陳氏臉有點發紅。
這位侯爺聽說今年五十有二了,可這哪里像五十二歲的人?望著就跟四十差不多,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成熟男子的滄桑,叫人移不開眼睛。
孫訓珽喝了一口茶,剛準備開口叮囑陳氏幾句,可冷不丁一回頭見到陳氏那目光,他不禁打了個顫。
這是什么眼神?!
好哇!
他道那個常寧怎么這么多花樣,一定就是這個娘教的!瞧她看自己的眼神,直勾勾的,這分明就是想套路自己女兒,好讓自己女兒助她兒子上青云哇!
宮里出來的女人套路就是多!
孫訓珽感覺自己找到了真相,這下更來氣了。
他倒不覺是自己魅力未減,腦子根本也沒往那上面想。五十多的人了,若不是他成婚晚,現在都該當爺爺了。
他就覺得這常寧小小年紀懂這么多套路一定是這個女人教的。借著同學的關系,教自己兒子各種套路,勾搭他閨女。而且,為什么不勾搭大丫?就盯著二丫?
因為二丫沒大丫那么多心眼,好騙!
在女兒的事情上,孫爸爸總顯得有些蠢,還特別愛腦補,這回他又腦補出了一堆陰謀詭計來,看著陳氏的眼神越發不善了起來。
陳氏也覺得自己打量過于直接了,忙是垂下眼,心里暗暗嘆氣。
都是女人,這左弗的命怎么就這么好?
自己有地位不說,尋的丈夫俊朗非凡不說,聽說連個通房丫頭都沒,對左弗那真是死心塌地。再想想自己…那董鄂氏沒來前,自己也是很得寵的,只可惜…
斂了心神,她道:“不知侯爺登門是有何貴干?小婦人乃是寡婦,侯爺這樣冒然登門不好吧?”
還倒打一耙?!
孫訓珽陰著臉道:“這個本侯自然知道。只是如今考試在即,你家兒子一直纏著我家閨女,所以你這個不好登的門我不得不登了。”
頓了下又道:“我家的事你也該清楚。孩子她娘忙,我這個爹空一點,所以也只能我來。”
自己兒子纏著孫家丫頭的事陳氏自然是知道的。常寧為此還挨了玄燁的打。可這都小孩子之間的事,你一個大人登門就為了這事,也太失身份了吧?
再說,自己兒子很差嗎?
雖說家世不如你們,可模樣周正,心眼好,哪點配不上還是怎么的?
當父母的都是天生的護短,見安順候那嫌棄的模樣,剛剛的好感也消散了,陳氏冷著臉道:“侯爺,他們是同學,往來很正常吧?我們常寧也是自小讀過四書五經的,是知禮的,與您家女兒就是正常往來,絕沒有什么不軌之舉,侯爺今日登門若就為這事的話,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陳氏輕笑了下,抿了口茶,淡淡道:“本來沒事,侯爺這一登門倒顯有事了。”
“呵。”
孫訓珽冷笑,“別人愛說什么我管不著。嘴長別人身上,愛說就說去。我今日來,就是想跟夫人說一聲,讓你家常寧離我家姑娘遠點。我家姑娘年歲還小,還要考大學,您那兒子可太會說話辦事了,這不踏實的人,我可不想要來當女婿。”
陳氏忍不住笑了。
“兒大不由娘,侯爺這要求怕是強人所難了。再說,我家常寧有那么不堪嗎?這換個人,您也依然看不順眼。這妾身雖然是個女子,但是也有兄弟姐妹,我那幾個兄弟的女兒沒出嫁前也是看這個不順眼,那個不順眼的,侯爺,您會不會太緊張了?”
被人一下戳中死穴,孫訓珽說不出話來了。說真的,常寧的確沒那么不堪,可一想到這小子在打自家女兒的主意,他這心里就有種說不出的不爽。
他想想當年自己被岳丈折磨的那會兒,現在總算是體會到了岳丈當年的心情。可惜,這兩年,左弗的外祖也去世了,不然還能去求證下,當初讓左大友入贅時,他是不是也看左大友不順眼?也許入贅感覺會好點?
嗯,晚點問問岳父去。不過眼下這氣勢可不能落了。
想到這里,他呵呵一笑,道:“別人當祖父母了,我才得了一雙女兒,一個兒子,自然是緊張些。不瞞您說,這兩個丫頭,自打生下來,我便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我還不覺得這世上有幾個好男兒能配得上我家丫頭,你家常寧就更不行了。”
這根本就不要臉了。不過孫訓珽完全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本來嘛,只有丈母娘看女婿才越看越順眼,丈人看著都不順眼的。自己當年也沒少被折騰,憑什么現在這個小子纏著自己女兒自己就不能折騰下?
話不投機半句多。家長打賴皮,多說無益,他找那小子去。
不過他這腦殘行為連左大友都看不下去了,制止了他。
翁婿倆坐茶館里,左大友教訓道:“咱們什么身份?你一個當爹的親自去找那小子?你跟那小子說什么?讓他別纏著你閨女?人家來一句是同學,沒纏著,你怎么回答?你這小子怎么越活越蠢了?這些年養尊處優的,把腦子養壞了吧?”
左大友數落道:“你看你,都做的什么事啊?!你居然還上人家家里說去?那小子的娘是什么人?那是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人家見著都繞道走,你還湊上去?你是不是這些年心眼都長肚子上去了?”
左老爹說著便是瞄了一眼孫訓珽的肚子,孫訓珽有些惱怒地道:“岳丈,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這肚子怎么了?我這腹肌還看得出來呢!!哪里像您…”
他說著也瞄向了左大友的肚子,左大友也火了,“我多大,你多大?!你小子現在厲害了是吧?把我閨女騙到手了,你就跟我拽了是吧?還敢頂嘴了?”
“這都多少年了?”
孫訓珽撇嘴,“您動不動就拿這說事,我跟弗兒的孩子都能談婚論嫁了,您怎么還拿以前的事來說啊?再說了,我怎么就是騙了?”
“你怎么就不是騙?你跟常寧那小兔崽子差不多的東西!嘴巴帶花,吹得天花亂墜,把我女兒騙得團團轉!天天送點心,送花,圍著我女兒轉,到處打聽她的行動,嘖嘖,這天下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您不也是男人?”
孫訓珽大笑,“哈!您跟我有什么區別?老爺子活著的時候都跟我說過,您個窮家小子去給他白干活,整天說好聽話哄他老人家開心,還經常給丈母娘跑腿送東西,您跟我有什么區別?!您還意思嗎?您啥也沒有就把丈母娘連著她人和家產都騙走了,要說我們中誰最厲害,就屬您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