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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 道喜

  高祭祖宗,開家廟,在爺爺的主持下,行完大禮的左伯正式成了家里的一員。

  左弗身為長姐在送上了自己的禮物后,還給他重起了個表字:春和。

  春風過境,萬物復蘇,春為新生。

  和,闔家和睦,放下過去,與自己,與他人和解。

  這兩字雖普通,卻意義深遠,左伯是聰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左弗對他的祝福與期望。

  他很感動。

  他抱著熱忱來到南京,除了有對父愛的渴望外,還有著對姐姐的崇拜。只是鬧到最后,他根本就不是左家的孩子。可有時,這世上的事又會這樣巧妙,最終,他這一聲“父親”,這一聲“阿姐”可以堂堂正正地喊出口了。

  他跪在左大友與劉茹娘跟前,給他們上茶,在親朋的見證下,成為了靖國公的兒子。

  宴會自是熱鬧,似是要給這孩子洗去他母親帶給他的難堪般,左大友這回顯得格外高調,甚至開出了流水席,連路過的人都可以在外面吃上一碗加了荷包蛋的肉絲青菜面。

  左家私房菜在這一次宴會上可謂大放光彩,與左家往來的人大多流于表面,左家也很少開宴席,在大家的記憶里,也就左大友父母八十大壽時開過宴席。而且,那時左大友在朝中艱難,前來赴宴的就沒幾個。

  可這回,許是左弗雷霆手段嚇到他們了,竟有許多人來捧場,順便也見識了左家的私房菜。

  花樣之多,菜式之新都讓他們大開眼界,本只是想來到個場意思下的,這下好了,不想走了,動筷的速度明顯很快,心里還要安慰自己:左弗這樣脅迫他們,多吃點她家的東西才不虧。

  宴會進行到一半,高庸來了,帶來了天子的賀禮以及宮里一眾皇妃的禮物與祝福。

  聽到皇后竟沒準備任何東西,倒是東宮的人懂事,替年幼的太子送上了賀禮后,一些前來參加宴會的人不由搖搖頭。

  雖然跟左弗不怎么對付,可這皇后還真是上不了臺面啊!一點母儀天下的樣子都沒有,氣量小又愚蠢,難怪陛下要早早將她與太子分開了。

  這樣愚蠢的母親是培養不出好孩子的,會帶壞儲君的。

  再往細里想想,又覺有些惱火了。

  要不是那一盆水,左弗哪可能這么快就能在朝堂里站住腳?這個問題每每想來都會惱火啊!這個皇后,真得太蠢了!

  左弗一家子跪下謝恩,高庸笑著道:“鎮國公,雜家要給你道喜了。”

  “老高,多謝啊!留下來喝杯酒吧!”

  “嘿。”

  高庸就愛聽這一聲“老高”,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著,道:“奴婢說的可不是這事。”

  他望向了孫訓珽,又望了望左大友,然后道:“靖國公,夫人,你們怕是要忙咯!”

  左大友愣了下,忽然大喜,“公公的意思是?”

  “不好說,不可說。”

  高庸道:“總之皆大歡喜,雜家就先給你們道個喜了。”

  左弗臉一紅,似是明白了什么,不過這么多在,也不好去追問,所以只能道:“老高,別站著說話了,快坐下喝杯酒吧。”

  “噯,噯,陛下跟我說了,來了這兒啊,您保準要留我喝酒,所以雜家這東西送到今日的差事算辦完了。”

  “那感情好!”

  左弗拍手,“來,主桌上坐吧。”

  “那如何使得?”

  “哈哈!”

  左弗笑了起來,“都是共患難過的老朋友了,老高,你客氣可就是看不起我了啊?”

  高庸嘿嘿一笑,也不再推托。他雖不愛干涉朝政,可到底是秉筆太監,有著內相的別稱,所以他這身份坐主桌完全是沒問題的。不過呢,一般文臣不屑與他們太監往來,即便是發了貼,也不會給坐主桌的,怕別人說自己巴結權宦。

  而不讓坐主桌還能羞辱這些閹人來提自己的名聲,所以高庸一般是不會去參加這樣的宴席的。

  何必自討沒趣?

  眼下左弗雖沒正式發帖給他,只口頭打過招呼,但左弗是知道他難處的,所以才沒下帖。而且,吃到一半,他來了立刻就讓他坐主桌,這反而顯得比旁人真誠多了。

  江東門相處那么久,這么多年打交道下來,他深知左弗的為人,她不是虛偽矯情的人,這一聲“老高”讓他在這里坐得很舒心。

  而且,更重要的是,陛下今日與他說,準備同意孫訓珽與左大友的請旨,而寢宮里的畫像都被收起來了,雖然知道陛下很難過,可既然恩準了左弗的婚事,那便是打算放下了吧?

  能這個放下的心思就好啊!

  不然相互折磨,都太可憐了!

  所以今個兒他心情格外好,為左弗高興,也為陛下的放下而高興。

  宴會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將最后一個賓客送走后,已經醉了的左大友拍著左伯的肩膀,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好孩子,以后不用擔驚受怕了,你也有家了,跟著你阿姐好好做事。”

  左伯也醉了,他扶著左大友,擦著眼淚,可眼淚卻是越擦越多,過了許久才顫著聲音道:“父親,孩兒知道了。孩兒會好好孝順你跟娘的,也會聽阿姐的話,不給家里丟臉。”

  “好,好,好!”

  左大友用力點著頭,“為父總算了卻了一張心事,如此也算不辜負你外祖了…”

  身子倒下,再定眼一瞧,竟是睡著了。本還有些感人的場面就被父親的秒睡給破壞了,一群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茹娘擦了眼淚,一起攙扶住左大友,道:“這個死鬼,這樣也能睡著,真是服了!”

  左弗望著這一幕,嘴角帶著淺淺的笑。

  算計雖有,可成全的心也有。

  有時看著是寬恕了別人,其實卻是放過了自己,與仇恨和解便是與自己和解,這世上的仇恨已經太多了,在經歷過暴風雨的打擊后,能在父母身上看到真善美真是一件不錯的事。

  轉身朝著自己的院落走去,今天太累了,她得泡個澡,然后早早睡下,明日一早還得早朝呢。

  這樣想想,還真是羨慕自己老爹。拿著工資,可卻可以不去上班了,而朱慈烺顯然也很滿意父親對自己身體的“愛惜”,所以這么久了,左大友雖然還是錦衣衛的頭子,但卻不怎么管事了。

  當然,左大友發達后提拔了不少自己人,所以他對錦衣衛還是有一定牽制作用的,任何消息他都能知道,總會有人跟他報告的,這讓錦衣衛的二把手壓力也有點大,但君王顯然不許左大友真退休,所以這位二把手也很清楚,恐怕左大友也是對他的牽制。

  朝堂里的人事就是這么復雜,一環扣一環的,每每細細琢磨后,左弗便對朱慈烺的掌控力欽佩不已,若是能治好他那偏激癥,當真是一個好君王呢!

  家里也裝上了太陽能熱水器,左弗沖了一把后,浴桶里的水也裝滿了,將一個泡澡球丟進去后,她便坐了進去。

  含有香子蘭萃取液與依蘭精油的泡浴球可以很好的舒緩身體的疲勞,放松精神。她坐在浴桶里,想著高庸的話,不由自嘲一笑。

  看似對自己的成全,看似的放下其實還是算計多過真誠吧?

  再想想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為,她轉了轉身,趴在浴桶邊上,嘴角掛著的嘲諷既是對朱慈烺也是對自己。

  最終…

  還是活成了自己所恨的模樣啊!

  權利,政Z,真是世上最強的腐蝕劑,所有的赤忱都會被腐蝕,最后將算計活成一種本能。

  往事一幕幕浮現,她想起衛所里的那些時光,盡管危險一直伴隨左右,可細細思來,竟也是這些年來最輕松的日子。

  想起這些,心情就像浮在山頂的云,飛得高了,可卻也回不到俗世的人氣煙火里了。

  難怪觀魚會說,神無情,無情才是對眾生的憐憫。走到了一定的高度,世俗里的情只會傷人。

  她閉上眼,任由思緒飄散,隨著額頭汗水的慢慢浮起,再睜眼時,眼里已是一片平靜。

  這一小會兒的惆悵已經足夠了,既然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那么也就不該讓自己過于沉溺于無用的情緒里。

  她還有許多事要去做,今日的惆悵就當是與昨日的告別吧。

  起身擦干水珠,躺進被窩,閉上眼,嘴里輕輕呢喃了一句,“別了,年少的我們…”

  第二日,才穿好官服的左弗卻接到了通知,今日不早朝。左弗愣了下,想起朱慈烺這些日子的狀況,便是輕聲嘆了一聲,送走了來通知的人,便回到花廳中,與父母共進早餐。

  這大半年朱慈烺似乎變得有些怠政,左弗不知他想做什么,總不會是與朝臣的不斷爭斗已感覺疲勞了?

  不過,所謂君心難測,所以她也不用過分去分析,還是干好自己的事吧。

  吃完早餐,拿了換洗的衣服跟父母告別后,便回到了衙門。

  事情總是做不完的,春播結束了,可百姓干活的情緒依然很高。對于生活的細微變化他們總是最敏感的,在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后,他們便不想停下追求美好的腳步,只想快快將路修好,然后按照父母官的指導,發家致富。

  基建要搞,民生要抓,而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也等著左弗去做。

  如何提高生產力,如何從土地上解放更多的勞動力,如何將一個農業國轉變成工業國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瓊州早就開了紡織廠,服裝廠,左弗覺得也可以在江南一帶搞一搞,畢竟在后世,這一帶的輕工業也是十分發達的,在后世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時,紡織業在這一帶也是異常發達,左弗感覺自己可以借鑒下后世的發展模式,先試著在南京搞一搞。

  就是最理想的機織海島棉不適合在大明種植,唯一適合種植的新疆此刻也過不去,這點有些可惜。所以除去這個,便只能選擇細絨棉了。

  這種原產中美洲的棉花品種適應性廣,產量高,纖維較長,可紡中支紗,雖比不上長絨棉可卻也要現在大明普遍種植粗絨棉好。

  瓊州那一帶早已種上了這種棉花,不過南京這邊卻是要從頭開始,而棉花最佳種植時間是在陽歷的4月中旬左右,算算日子,這事得抓緊了,今年種下去,明年便能自產自銷,對TB的依賴就能減輕了。

  左弗是個行動派,想到了便會立刻去規劃,去做。很快,她就開始尋找合適的地方開始種植棉花。與此同時,紡織機的圖紙也被發放下去,除了在南京生產機器外,還派人去瓊州訂購紡織機。

  種棉花,造機器,選廠址,左弗又忙了起來。一群佐貳官也跟著前后跑,他們的大人總是有做不完的事,攤上這樣的上司不幸又很幸運,因為這樣雖累卻很容易出政績。

  而且…

  他們也慢慢放棄使用轎子了,實在是不方便。而且現在南京城流行騎自行車,有自行車的人才是時髦的,所以他們官老爺騎車也沒啥吧?雖然自己騎車有點累,可坐轎子也不見得有多舒服,而且辦起事來也方便許多,所以慢慢的,衙門所有的人都考試學騎車了,連三班衙役也不例外。

  左弗給每人發了一輛自行車,然后沒多久,各州縣也收到了一批自行車以及一個前來教他們騎車的人。

  一群馬夫轎夫很慌張,大家要都騎車了,那還要他們做什么?事實證明,他們想多了,因為官老爺們雖然騎車去了,但衙門里每天要運送的東西有很多,所以他們以后基本不怎么需要抬人運人了,只要運貨就好了。

  除去這些事,左弗又對南京境內的驛站進行整改。對各地驛站進行整改后,應天府撥款將驛站附近的店鋪收購,然后便是直接拆掉,改建倉庫。

  以后貨物運送可以堆放在這些倉庫里,而且各驛站又添置了一些人,負責為鄉民送信,送東西。

  左弗為這些人配備了三輪車,并對他們進行培訓,瓊州常州都是這么干的,所以也不費什么工夫。

  反正就是按照后世快遞那套來的,所以這些人將是十七世紀的快遞小哥,將來會成為鼻祖。

  經濟一旦開始發展,貨運就會繁忙起來,所以光修路還不夠,配套設施也要做好,驛站可以兼顧這功能,不合理利用就是對資源的浪費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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