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托著一個盤子朝左弗走來,揭開紅綢后,左弗愣了愣,望向朱慈烺,眼里閃過一絲詫異。
朱慈烺微笑著朝她點點頭,道:“首輔說,像你這樣的人才不應再在地方為官,朕覺此言有理。正好,應天府尹吉文要去國子監了,這應天府尹一職便由你來接替吧。”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
這事!!
怎么一點風聲都沒有?
再看看內閣幾位大佬,見他們神色如常,所有人都明白過來了。
這一次…
內閣站在了天子那邊!!
可惡!
雖然左弗那個實權總督讓人眼紅,可比起應天府尹卻是算不得什么!
別看應天府尹只是個府尹,可卻是實打實的三品官,有上朝議政的資格。雖說坐在那個位置上很容易受氣,且權限跟多部門有重疊,可卻也有著跟這些部門平起平坐的權利。
而且,應天府還承接全國各地的訴狀,等于一個小刑部,而且同時還管著整個南京的治安與政務,這些政務與六部,內閣都相連著的,也就是說,只要坐到這位置上,只要能力夠強,骨頭夠硬,便能影響天子,推翻多部門的決議。
天下知府以京城府尹最為尊貴!這句話可不是說說玩的!品級都高了好幾級在呢!以一個知府插手中央部門的事務,而且插手了還不算越權,以左弗那個搞事情的能力,讓她坐上這個位置,豈不是要命了?!!
眾人呆愣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終是明白過來了!
搞了半天,天子根本就沒想讓左弗去當什么實權總督,也沒想讓她接她老子的班,而是在這兒等著他們!他的目的是要讓左弗上朝議政,形成第三方勢力,以此來鞏固皇權!
左弗!!
果然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尖刀啊!
可偏偏…
內閣默認了,他們還能再起什么風浪?!
而且想想那些百姓的狂熱,若是他們反對,明天家里就會被潑糞的!
好好好,這陛下當真是厲害!走一步看幾十步,他們一群老家伙竟是被一個年輕人玩弄到這地步,他們到底是該欣慰還是該害怕?!
左弗起身行禮,“陛下,雷霆雨露皆君恩,只是臣在瓊州還有諸多事尚未完成,臣若此刻離開瓊州,許多事怕是做不成了。”
“愛卿是說那水電站還有工廠嗎?”
朱慈烺道:“愛卿盡管放心,瓊州由誰接替你的位置可由你自己安排。瓊州發展到今日不易,凝聚了瓊州上下官吏的心血,所以誰能升任知府你是最清楚的。”
頓了頓又道:“愛卿,事事親為最好,可人終精力有限,朕瞧著你比離京前清瘦了不少,想來是在瓊州操心太過所致。所以,有些事也要試著放下。你離開常州,你選的人不是照樣把常州弄得很好嗎?
愛卿乃朕左膀右臂,朕不想愛卿如諸葛亮般,事事親為,最后卻積勞成疾。這大明,還有朕可離不開愛卿的輔助,所以,瓊州官職人選的任用便由愛卿做主,吏部不可干涉。”
左弗一臉“感動”地道:“陛下如此體恤臣,臣唯有粉身碎骨報君恩。”
“愛卿言重了,朕不要你粉身碎骨,朕是想你長命百歲。”
朱慈烺故作玩笑地道:“愛卿在一日,韃子便不敢欺辱我大明,來日北伐才有望。”
“陛下如此夸贊,臣惶恐。”
左弗行著禮,“臣出生卑微,又是女兒身,如今能位列朝堂全仰賴陛下恩典。故,自穿上父母官衣那天起,臣便告訴自己,從今往后,臣便是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今日陛下恩典于臣,讓臣為應天府尹,臣惶恐之余卻也倍感溫暖。
昔年,清軍南下,打到長江邊,臣與陛下曾約定,臣不負陛下,陛下亦不負臣,那日之約,非君王與臣子之約,而是左弗與朱慈烺之約…”
“大膽!”
李暢呵斥道:“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諱,你這是大不敬!”
左弗斜了他一眼,冷笑道:“敬不敬的不是放嘴上的,而是放心里體現在行動上的。我左弗雖狂妄,可卻也有狂傲的資本,請問閣下,一年為國庫上繳多少稅銀?”
好嘛!
一句話直接將李暢給堵死了!
他一個噴子除了制造口水外還能干什么?
口水又不能賣錢!
朱慈烺神色微動,心底涌上了一股酸楚。
她這是在提醒自己,她還是那個左弗,而自己已不再是那個朱慈烺了嗎?
她到底還是怨自己了!
可是坐在這個位置上,要顧慮的事太多了。即便知你還是你,可誰能保證將來你的部下不會讓你黃袍加身,而你是不是還能堅持自我,初心依舊呢?
“你,你太狂傲了!”
李暢氣得哆嗦。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這樣的話居然也能說得出口!他又不是地方官,哪里能交稅銀?
“呵。”
左弗冷笑一聲,懶得理這噴子,朝著朱慈烺繼續道:“陛下,只要您讓我當這府尹,臣便當之,只是臣有一個請求。”
“愛卿說便是。”
朱慈烺維持著臉上的笑容,道:“莫說一個,便是十個百個,只要是弗兒妹妹提出的,朕都會答應。”
“包括臣的婚事嗎?”
左弗望著朱慈烺,眼里帶著“期待”。
“這…這是自然的。愛卿是有中意的郎君了嗎?是哪家的好兒郎能蒙弗兒妹妹青睞?”
左弗見朱慈烺神色略有些僵硬,便是笑了笑,“暫時沒有,就是想著將來若是有了,還得懇請兄長為我做主,賜我一個好兒郎。”
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是一出好戲。
所有人都知天子在想什么,而很顯然,鎮國公也是知曉的。只是這般直剌剌的試探卻是讓他們意外了。
可再想一想,不由覺得左弗此人果是手段了得。得不到的東西就最好的,左弗這個妖女很知道怎么玩弄男人的心呢!
“妹妹若有中意的人大可與我說。”
聽左弗這樣說,朱慈烺明顯松了口氣,而他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話鋒一轉,道:“那妹妹到底是有何請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