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下,左弗腦門上挨了下。劉茹娘瞪著眼睛道:“說甚胡話?!跟那些大頭兵待久了,腦子也沒了?!這等話也敢胡咧咧?”
左弗笑嘻嘻地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嘛!不然爹為啥不肯說?”
“你爹那人你還不清楚?”
劉茹娘道:“為了情義二字,他可以不納妾不留后;而了情義二字,可以舍了自己的命,去報君恩;同樣的,為了情義二字他也會忍受一切委屈,將真情的真相掩埋。”
“娘可是有猜測了?”
左弗正了臉色道:“這左伯若是人品上佳,即便不是我左家血脈我亦覺可我為弟;只是此人心術不正,竟來瓊州尋我,此舉頗顯心機,若入我家門怕是家中再無寧日。”
“呵…”
劉茹娘冷笑,“想當我劉茹娘的兒子,承繼我左家的爵位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命!你也放寬心,你爹雖說重情義但也不是傻子。他瞧著左伯不端正,雖認了他卻未將他名字寫進族譜,這小子火急火燎地跑你這來可不光光是為他娘討名分,還有為了他自己,是想逼你爹快讓他認祖歸宗!”
“原來如此!”
左弗恍然大悟,“難怪他如此恨爹,感情爹還沒將他寫進族譜啊!”
“恨你爹?”
劉茹娘挑眉,“這話從何說起?”
左弗將左伯咒罵左家的事說了一遍后道:“若是爹不將他名字寫進族譜,只是讓他住咱家,嘴上認兒子,將來他是不能承爵的。
之前我也奇怪,他漂洋過海過來,為何還要一路宣傳是我弟弟的事。開始我以為他是在造勢,想借輿論之言給他母親名分。現在看來,他不光光在造勢,也是在變相得逼父親。
父親執掌錦衣衛,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知曉。他這一路吹吹打打的過來,父親依然無動于衷,所以便歇斯底里了,故意在瓊州惹事,想直接見了我的面,威脅我的同時還刺激我下,讓我難堪。”
“到底還是出生太差了啊。”
劉茹娘嘆氣,“這成大事者誰會因幾句話就將自己氣死的?我兒走到今日,若是一般凡俗,早就被人弄死了,他怎么也不想想?”
“娘,哪有你這樣夸自己孩子的?”
左弗笑嘻嘻地道:“雖然您說的也是大實話。”
“你呀!”
劉茹娘捏住左弗的臉,“還跟皮猴兒似的,一點沒正經。這性子像誰?你爹可不這樣。”
頓了頓又道:“這回來時,我特意去了趟杭州,呵呵,還真給我調查出了一些事來。”
左弗正了臉色,道:“娘調查出什么了?不瞞娘說,我也派了人去調查了。”
“這周氏,也就是那小子的娘是遼東人。按照你爹的說法,他被韃子追擊時受了重傷,曾在這女人家里躲過難,這周氏救過他。只是,娘這回去杭州,發現了幾件古怪的事。
這周氏的路引上顯示她四十五,她自己也說自己是四十五歲,只是身材嬌小,看得年輕。這回娘在杭州,發現周氏那些鄰里都換了人…”
左弗一蹙眉,“以前的老鄰居都不見了?”
劉茹娘點點頭,“這事怪不怪?而且我仗著一品夫人,國公夫人的名頭,以鑒別周氏真偽的借口要求當地官府將周氏的戶籍檔案拿來,你猜怎么著?”
“檔案沒了?”
劉茹娘搖搖頭,“有檔案,上面寫的也跟路引上相符。”
“娘,這有啥問題?”
“這自然沒問題,只是…”
“只是什么?”
劉茹娘輕輕搖著團扇道:“娘自小在珠寶古董堆里長大,那戶籍的紙張折舊得雖好,可那紙張的味道聞著不對。”
“嗯?”
“那紙張里有黃柏,皂角的味道。”
劉茹娘道:“我聞了很多遍,不會錯的,的確有黃柏的味道。這紙張做舊,需用到黃柏與皂角。這兩種東西可以讓紙張變黃變黑,是許多造假古籍常用手段。”
“娘你確定?”
左弗蹙眉,“你真能確定周氏與左伯的戶籍是新造的?”
“能!你可別小看娘!若是沒點本事怎么打理鋪子?”
左弗沉默了。
作為一個當了許多年官的人她自然知道衙門文書戶籍的保存手段。除了要晾曬外,平日還要放上花椒包,蕓香草等用來防蟲。
而這些防蟲藥的味道都挺濃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劉茹娘還能聞到紙張里的黃柏味,那只能說明此戶籍檔案是折舊偽造的,且制造倉促,應是近期的事。
那么問題來了…
周氏居杭州,杭州乃是重要省份,在那兒的知府都要平白高人一等,又有誰能指揮杭州知府去做這樣的事呢?又或者杭州知府會為了誰去做這樣一件事呢?
細細思量一番,眉頭蹙得更緊了。
之前她還只覺得有人想借這件事惡心左家,可現在聽劉茹娘這般說,這背后之人的用心就很險惡了。
而現在唯一能肯定的是,父親應知道周氏有問題的。聽娘話里的意思,周氏看著很年輕,但戶籍上顯示卻是四十五了。
所以當父親看到路引后,應該立刻就發現了此事的不簡單,所以立刻認下了左伯,以免事態擴大。
而父親的反應應也在背后之人的謀算中,所以才這么肆無忌憚,甚至讓這小子一路漂洋過海,替他造勢的同時逼了父親又脅迫了自己。
精妙,很精妙!
左弗差點就要鼓掌了!
此人算計得很真準!能將父親的心思全部算準,還能將自己的心思算到,此人一定很了解左家吧?!
“母親,周氏很看年輕嗎?”
“姑娘,這女人上了年歲,保養得再好那總有痕跡的。且這周氏在杭州過得很苦,替人漿洗縫補過日子,還要擠錢給左伯讀書,這樣操勞怎可能不顯老?人家豪門太太到了四十五的年紀看著都沒她嫩呢,你說這是不是最大的破綻?”
“那她看著想多大?”
劉茹娘思忖了一會兒,道:“至多三十五六這樣,不會再大了。所以,娘才覺得這女人問題很大,我甚至懷疑她是細作…”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