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績是古代官吏考核制度的一種。
對官員定期進行考核,并依考核的結果進行獎懲。
這措施起源很早,而發展到明朝已相當完善。明朝對官員的考績以以考滿,考察二法并行。
所謂三年一任,其實就是三年就要進行一次考滿。三年為初考,六年為中考,九年為通考,按官吏級別和所屬衙門進行。
凡官吏考滿,分為三等,即稱職,平常,不稱職。合計九年三考總評。
評定考等后,還須依據官職繁簡確定獎懲黜陟,若是干得不好,可能干三年就被降職了。所以,三年一任這說法也是從這里來的。
而除去考滿制外,還有考察制。
考察的目的是區分官吏優劣,重在懲罰不法官吏,若是考滿不好,還能補救,而考察不行,那對不起了,就是永不復用了。
這樣看看明朝的制度好像還挺不錯,可若是明朝這套制度執行良好的話,天下又怎會潰敗至此?許多時候,考滿也就是走走過場了。
不過現在不行了,朱慈烺登基后,對吏治很重視,他們這些南直隸的官都在皇權輻射范圍內,所以不上心點也不行。
左弗來此地為官已三年,而她這三年在地方上做的,只要不是良心黑了的,肯定是要給優等的。
所以這崔玉舒等知府老爺們也不啰嗦,直接給了優,然后呈報到了吏部。很快吏部也給了優等,并將此事呈報給了天子。
天子龍口一張,就讓左弗回京述職了。
這對一個縣官來說,可以說是很榮耀了。畢竟不是每一個縣官都可以在頭三年就回京述職的。
左弗坐上船,心里十分激動。
離鄉三年,她終于可以回家了!
雖然父親不在家,但起碼可以見娘了!
水路并行,左弗用了兩天就趕回了南京。從碼頭下來那一刻,她甚至有些恍惚。
三年前,她就是從這里告別母親家人,踏上了為官之路。三年時間轉眼過,離開時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碼頭上,母親揮手告別的模樣,她輕顫著的身子,微紅的眼…
想起這些,左弗的眼也紅了。
三年過去了,不知娘怎么樣了?
忽的,就有些不敢走了。一種叫作近鄉情怯的感覺在心中升起。
她未讓人通稟劉茹娘,為的就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可當她站在碼頭時,當激動忐忑等情緒沖擊著她的時候,她又多么希望自己的娘就站在這碼頭上,這樣現在就能看見她了。
可她沒通知,而在回家前,她得先去吏部。
平復了下心情后,她讓人套來馬車,坐上車直接去了吏部。
車夫很驚異,一個女人去吏部做什么?可很快他就激動了起來!
難道這位是?
他不敢多想,直將人拉到吏部,見那女子拿了公文出來進了吏部后,這車夫激動了。
天爺啊!
他居然拉了古往今來第一女官!
是她,不會錯了!
那個硬生生打退韃子幾萬大軍,生擒了多鐸等八十多個韃子的左弗,左云舒大人!
車夫甩著馬鞭,急忙回家。
這樣榮耀的事怎能不去吹噓下?!
那可是左弗啊!逼得韃子議和的人啊!
左弗進了吏部衙門,迎面過來一人,二人對視,皆是一愣。
“左弗?”
“呂華岱?”
椿芽冷著臉,本想罵人。可一想,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自家姑娘可是縣主,犯不著跟這腌臜貨置氣,免得降低了身份。
只是她再打眼仔細瞧了瞧,有些不淡定了。
這家伙當官了?!
左弗也是愣了愣,隨即笑道:“去歲大考,呂大哥中進士了嗎?多年心愿得償,妹妹恭喜你了。”
聲音清朗,態度平和,就像遇見個老朋友似的,顯得很平常。
呂華岱呆愣了半晌,過了半晌,才輕輕應道:“嗯,多謝弗兒妹妹了。”
頓了下又道:“弗兒妹妹是回京述職的吧?我們大人已在等了,下官引你去吧。”
“可當不起。吏部口含天憲,在這兒最小的官都是六品,我不過一七品縣令,當不得大哥這一聲下官。”
“您如今已貴為縣主,尊您上官自是當得。”
許是入了官場得了磨練,呂華岱顯得穩重了許多。只是再穩重也抵不過年歲太輕的事實。在左弗說這話時,他眼里明顯閃過了一絲復雜。
左弗將這復雜看眼里,便是抿嘴笑笑,也不再繼續這話題,只讓他在前面帶路。
二人并肩走著,呂華岱微微側頭,見左弗目光清澈,神態平靜,心里便是有些酸澀。
以前的她,刁蠻任性,相貌更顯丑陋,自己總覺委屈;而現在…她脾性大改,這容貌看著竟也好看起來。
只是如今的她…
一絲苦澀在嘴里蔓延開來。
莫說自己已與玉娘成親,便是未成親,如今的她哪里還是自己能高攀得起的?
慢慢回了頭,將心底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摒除,帶著左弗到了一間屋子前,道:“首輔大人已在里面等你。”
說著便作揖,“下官告退。”
錢謙益兼著吏部尚書,他出現在這兒,并不奇怪,左弗也不覺奇怪。
她只是有點好奇,日理萬機的首輔大人特意在這兒等自己,是為了什么事?
懷著好奇,她敲了敲門。須臾,里面就傳來了錢謙益的聲音。
“進來吧。”
左弗推門進去,一股若有若無的沉香香氣飄散過來。左弗望向屋里的人,錢謙益穿著一身便服,正在擺弄眼前的香爐。
“這占城沉香碾制香粉,再用上好的雙井茶煮過,去除殘膏,加猛火煮過,火小后有浮沫,取這浮沫再與其蘇合香混合,得出這高雅宜人之香氣,老夫起名花間書局,縣主以為如何?”
“首輔見諒。下官不懂香,只覺好聞,卻說出門道來。”
說著便行了一禮,“常州武進縣知縣左弗,左云舒見過首輔大人。”
“使不得,使不得。”
錢謙益嘴里說著使不得,可卻還是受了左弗這一禮。
“您是陛下親封的縣主,而我只是臣罷了,受不得縣主大禮。”
左弗懶得和這糟老頭扯皮,也懶得去回應他話里的潛臺詞,只輕笑道:“首輔今日在此,可是有甚要事?”
錢謙益忍不住翻白眼。
你可真不講究啊?!
這話的潛臺詞不就是:我來報到過了,若沒事,我就先走了。
做官做得這樣粗糙,你居然還能得優等,真是蒼天沒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