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過,當孫訓珽的親衛傳來蘇州光復的消息時,春天已真正降臨了。
而隨著勝利消息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屏風與孫訓珽的信。
看完孫訓珽信的左弗有些哭笑不得。
這家伙知道了天子對自己的賞賜后,也給自己弄了一堆黃花梨的家具。
雖不如天子賞賜的那般精美,可放眼這時代,也絕對是民間工藝的最高水準了。
而他給自己這些東西,完全是因為自己立了功卻沒任何晉升,出于關愛,所以給自己撈了點好東西。
反正這玩意是從蘇州知府那兒搜刮來的,借花獻佛,他也不心疼。
除去這些外,他還派人給自己送了一些瓷器。看那精美程度,不用問,定是蘇州知府珍藏的。
人家都做到這份上了,左弗不表態也不行了。所以立刻讓張銘組織了人,給孫大爺拉去了一堆慰問品。
大米,精面,茉莉鹽,白糖,香皂,牙膏牙刷等…
除去這些,還將自己的錳鋼刀送了他。
沒法啊!
自己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了,索性將自己的錳鋼刀送給他吧!自己再打一把更好的就是了。
將回禮送出去后,左弗便又繼續忙自己的事了。
老錢收了她的信,便開始陸陸續續地送人過來。到現在為之,已送了快兩萬難民過來了。
難民的接收也不是一個輕省的活計。好在,之前他們也收過難民,這些文書跟在她身邊有些日子了,有了經驗,又學了現代管理制度,應對起來倒也不至于慌張。
只是,眼下開春,播種是頭等大事。而朝廷又要求他們派人押送多鐸等人回南京,種種事糾纏在一起,那簡直是忙得不可開交了。
崔玉舒當了這么多年官,就沒覺得這么累過。他很懷疑,再這么折騰下去,自己還有命活著回故里嗎?怕不是要累死在任上哦!
而邱云平直接都想辭職不干了。
經過上一回的事,左弗似真不與他計較了。可望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公文,邱云平覺著左弗還是跟他計較吧,最好將他趕走!
這等工作量,實在是受不了了啊!
忍不住嘆出一口長氣,望望自己對面的蔣一鳴,忽然覺得,左弗還是在跟他計較的。
不然怎么讓他干這多活,還安排了個刺頭跟著他一起干?
蔣一鳴端起自己跟前的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后發出感嘆,“聽說這東西生在木骨都束(今非洲東岸索馬里的摩加迪沙一帶),鄭和的船隊曾到過那兒。左大人稱那塊大陸為非洲,這咖啡就是被這塊大陸上的人發現的。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苦苦的東西,吃習慣了,竟也覺著不錯,提神的效果比茶都好。”
“哼。”
邱云平冷哼,“蠻夷的粗糙之物有甚可取?椿芽送這些東西是給我們提神的,可不是給你享受的。”
蔣一鳴呵呵一笑,道:“縣丞大人,我看你困乏的不行,不若就試試?”
邱云平撇過頭,道:“本官才不喝蠻夷的東西!粗鄙!”
蔣一鳴撇嘴,對邱云平很鄙視。
那鏡子也是舶來物,左大人賞賜你時,怎沒見你拒絕?
放下杯子,打開地圖,看了半晌后,道:“左大人說的這個網箱養魚當真能產這多魚?”
“她那人,若無把握也不會做的。”
經過這么多事后,哪怕心里膈應,可邱云平卻也不得不承認左弗的本事。
而這回,她將這事交給自己做,他心里的膈應也去了不少。
自己在本地多年,因著治水,對本地的湖泊河流甚為清楚。左弗讓這事交給他做,說明她還是認可自己這方面的才能的。
這讓他舒服了不少。
起碼,左弗不是他想得那般惡劣,自己以后日子能好過點。
“大人,可是有甚想法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這本書上都說得清清楚楚的了,網箱養魚有三法,但唯有浮式網箱最適合。固定式的會污染水質,而沉式的一般用在風浪較大處。我武進縣內只有湖泊,風浪不大,用這浮式的最合適。”
邱云平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后道:“比起這個,我倒覺得做餌料和網箱更麻煩。這網箱聽說她會提供,估計又是她師門里稀奇古怪的東西。但餌料她卻說,要開設工坊,讓鄉民來做,說是能提高本地鄉民收入,促進經濟。”
蔣一鳴笑了,“左大人真是處處都想著百姓啊!若計劃能成,所需勞力甚多,許多無生計的難民這下也能在常州扎根,安心生產了。”
“做餌料不用原料嗎?這么多魚,得吃多少料?若出點什么事,就都完了。”
“可收獲也多啊!我在惠民超市看過一本書,我們魚肉若吃得多了,飯就吃得少了。這魚可是好東西呢!”
“荒唐!”
邱云平拍桌罵道:“你這與‘何不食肉糜’有甚區別?!多吃魚肉?!也要吃得起啊!”
“左大人現在做的就是要讓我們多吃魚肉啊!不然弄這網箱養魚做什么?這就是在解決問題了啊!”
蔣一鳴一點臨時工的自覺都沒有,一臉無辜地望著邱云平道:“這網箱養魚,每畝能產幾萬斤魚,每人每天都吃點魚,肚里有了油水,對糧食的依賴不就小了嗎?而且,她不僅弄網箱養魚,還要在稻田里養魚,農民種了水稻,還有額外收入,再放上一群鴨子,嘖嘖,大人這腦子怎么長的啊?咱們一畝地就知道種東西!可她卻能養鴨子,養魚,甚至養螃蟹…”
邱云平崩潰了。
他真覺得左弗還沒原諒自己,所以才讓這個刺頭話嘮來折磨自己!每天干活就夠辛苦了好嗎?為什么還要給自己弄這么一個東西來?
正在吐槽著,卻聽到外面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邱云平愣了下,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排字來:難道又有人被游街了?
忙出了公房,朝大堂而去。
到了公堂,叫來衙役問道;“外面怎么了?”
“回大人,是知府衙門的人。”
“啊?這是怎么了?沖咱們衙門來了?”
“不是,不是。聽說是知府的一干老爺們累吐血了,想招募本地賢才為其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