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弗也不是愛搭訕的人,見對方淡漠,便也抿著嘴只顧走路,不多言。
一直走到門外,左弗才道:“二公子請留步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徐漢點點頭,也不強求,道了句“姑娘再會”后便是轉身回了國公府。朱紅大門緩緩關上,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也漸漸隱沒在那片朱紅里…
“姑娘…這公子看著好嚇人啊。”
椿芽湊過來道:“不過長得可真好看,比郎公子還好看…”
左弗在她腦袋上輕拍了下,道:“整日就知看俊哥兒,不知干正事!走走走,吃湯包去,今個兒你和左貴辛苦了。”
“小的不辛苦。”
左貴湊過來,“能給大姑娘辦事那可是天大的福氣,怎會辛苦?”
左弗輕笑,“少拍馬屁,走吧,吃完湯包回去還要辦正事呢。”
“噯,姑娘,您慢點走,我給您擋著道兒,可別被人撞了…”
一行三人,尋了個點心鋪子吃了點湯包與鴨血湯后,才慢悠悠地踱步回去。
回了千戶所,左老爹便將左弗叫了過去,問道:“看得如何?老公爺可還有救?”
“不太好呢…”
左弗搖搖頭,“我給他瞧了一番,按照‘師父’教我的法子診斷,我覺得他身體已被損耗得差不多了,要是沒‘師父’的藥,至多也就半年時間了。”
“這么說,你‘師父’的藥能治?”
左老爹面帶喜悅,搓搓手道:“若能治好便結了個香火情,周世昌那畜生必然不敢再克扣我江東門的軍糧。”
“只是國公爺身體羸弱,若是不先調理下,用我那藥恐怕也是不妥的。”
左弗喝了口茶繼續道:“不過爹爹放心,話我都跟他們說清楚了,他們應該這兩日會延請名醫給國公好好調理下,屆時應再會請我過去。”
左大友點點頭,“我派人接你師父去了,到時你倆一起去穩妥些。”
“都聽爹爹的。”
過了三日,國公府果然又來人了。為了應對魏國公府的詢問,這幾日觀魚都留在了千戶所,與左弗對著說辭,順便將醫療箱里的東西都給摸了個熟,還學會了便攜氧氣瓶的使用方法。
師父出場了,總得拿點東西出來鎮鎮場面。國公是肺結核,呼吸費力,想來吸幾口氧人能舒服不少的。人一旦舒服了,就會感覺到希望,有了希望心情就會變好,心情一好,沒準還真能像做左老爹說得那樣,讓周世昌這龜孫將江東門的配給送來呢?
反正便攜氧氣瓶也不是很貴,138塊8小瓶,一瓶1000ml,哪怕一天8瓶,左弗還是供得起的。
二人出了千戶所,國公府很客氣,這回還是派了車過來,幾個小廝十分恭敬地將二人請上車,在馬夫的一聲吆喝下,車輪轱轆,鈴鐺作響,車馬緩緩啟動,朝著國公府而去。
到了國公府,一番客套后,觀魚便是打開醫療箱,拿出聽診器,裝模作樣地給國公“診治”了一番,然后道:“徒兒,你且過來聽下。”
師父考驗徒弟也是常有之事,徐弘基為人還算寬厚,倒也不介意。
左弗上前,拿聽診器聽了一會兒,道:“師父,徒兒覺得老公爺可以用藥了。”
“善。”
觀魚點點頭,“為醫者固要有仁心,然,謹慎仔細也頗為重要,你上回處理得很好。”
“名師出高徒,左姑娘行事頗為仔細,恭喜道長。”
徐弘基接話道:“后面就有勞道長為老夫診治了,若需什么,道長盡管開口。”
觀魚點點頭,“老公爺客氣了。”
話不多,點到為止,觀魚的演技是越發好了。
他拿出一個便攜氧氣瓶,道:“這是老道做得小玩意,采清晨之氣聚于這瓶中,國公肺有疾,氣喘胸悶時可吸一口。”
眾人驚愕!
這玩意也能收集到瓶子里?!難道這道長真是神仙不成?可眼前的觀魚,雖說那一身行頭頗為出彩,可這人怎么看怎么都猥瑣的樣子,哪里有半點仙氣啊?
而周氏卻與旁人有不同的看法。她雖一婦道人家,可平日最愛聽那戲曲評書,相傳三國時期的鳳雛也是相貌丑陋,人不可貌相,沒準神仙就是化作這模樣來考驗人心的呢?
想到這里便道:“道長當真好本事,竟連清晨之氣也能采集,這仙家手法了得啊!”
觀魚呵呵一笑,“哪是什么仙術?只是道人師門所傳與旁人不同罷了。別人是煉丹打醮,我是觀察這世界萬物,做些小玩意施惠世人,也算是修了功德二字。”
“這些東西都是道長做的?”
徐弘基有些驚訝,“某觀這剪子,這小刀似精鋼打成…”
“都是師門遺留之物,老公爺不必放在心上。”
觀魚故意避開話頭,將氧氣瓶給徐弘基,“老公爺試一試吧,吸上一口人要舒服不少…”
徐弘基點點頭,學著觀魚的樣子輕輕按壓瓶部頂端的按鈕,同時深吸了一口氣,霎時便覺頭腦清明了起來,呼吸不暢的感覺也好了許多。
“老爺,如何?”
周氏關切地問道:“可舒爽些?”
徐弘基沒有回答,而是連連又按了幾下,雖是沒回答周氏,可動作卻說明了一切。
徐文爵等人不由大為驚異!
看父親的模樣,分明是舒坦了許多,這其貌不揚的青一道長難不成真是神仙嗎?!
“道長…”
放下氧氣瓶的徐弘基站了起來,身子微微顫著,顯是激動的。他連連拱手,道:“道長真人不露相,竟能采清晨之氣聚于瓶中解人痛苦,是老夫有眼不識泰山,竟疑高人乃是江湖術士…”
徐弘基很激動,說的話都有些顛三倒四的,“道長,還請救我一命!”
“老公爺放心,貧道既來了,自是要救你的。只是如我徒兒所說,人力有盡時,國公這病已拖了很久,此藥用下具體如何卻是難以預料。”
“我本將死之人,能得這一線生機已是上天眷顧。”
在生命跟前,徐弘基已徹底撇下了國公爺的矜持,連連拱手道:“便是治不好,老夫也絕不埋怨道長!”
“善!”
觀魚甩了甩拂塵,笑著道:“如此便服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