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傾城只感覺,脊背發寒。
心里犯嘀咕:墨王府里的下人,都這么沒規矩的嗎?就這樣對待王妃的?惡奴欺主。
她暗暗記下了這兩個丫鬟的聲音。
很好。
日后,定要討回的。
因為差點跌了一跤,所以蓋頭都歪斜了,云傾城透過紅色的瓔珞,看到了前方一張雕龍烙花印的床,垂下紅色的帳幔,紅色之上,還有斑斑點點的深紫色,像是——凝固的血塊。
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怪味兒,夾雜著血腥。
云傾城微微皺眉。
不對勁。
這是,婚房?
這是,墨王睡覺的地方?
她站直了身子,一抬手,直接掀開了紅蓋頭,丟在了圓桌上,徑直向著那張床走去。
燭影搖紅。
兒臂粗的燭身上,裹著金漆,雕著龍鳳呈祥的形態。
云傾城膽大心細。
既然,墨王是昏迷沉睡的,那她這個做妻子的,看一下,也沒什么關系的吧。
她一手執掌燭臺,一手撩開了床鋪左邊的帳幔。
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極具沖擊力的畫面,幾乎駭得她心跳都停止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很高大。
半邊臉是神,極為俊美,濃眉斜飛入鬢,狹長的劍目緊閉,睫毛很長,鼻梁高挺,輪廓堪稱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給人一種深邃、邪魅的感覺。公子世無雙。
半邊臉是鬼,極為丑陋,已經分辨不出眼睛眉毛了,皮膚全部潰爛,鮮紅的血肉一直往外翻滾,還有黑色的咒印,蟲子一樣在臉上鉆來鉆去,下頜爛到見了骨。
更可怕的,是脖子以下的身體。
皮肉都潰爛徹底了,儼然成了骷髏的架子,骨頭上掛著一條條被咒印吞噬、撕爛的腐肉,腐肉滴著血,沁濕了身下的床單。床單呈現紅黑色,已經很久沒有換了,是血干涸了之后又被沁濕,長久這樣才能造成的觸目驚心顏色。
肩胛骨,肋骨,髖骨,腿骨,甚至是胳膊骨,一根根。
軀干之內,除了一顆心臟還在勉強跳動,其他的內臟,像是脾肺、腸胃、肝腎,全部都失蹤了。
這…還能稱之為活人嗎?
云傾城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著,嚇得滿頭都是冷汗,拿著燭臺的右手,禁不住地顫抖著,嘴唇也在打著哆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這…就是她嫁的夫君?
難怪。
云清兒死活不肯嫁過來,放著那么豐厚的嫁妝也不要了,寧死逃離。
這天底下,沒有幾個女子,能夠受得了自己的夫君,是這幅鬼樣子吧。半夜多看一眼,都要直接被嚇得暈死過去。
云傾城是個比較沉默的女孩子。
她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
可能是從小到大,遇到糟糕的事情太多了,有什么,都習慣憋心里。時間久了,反而養成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至少,外表看上去,是波瀾不驚的。
就像此刻。
在最初的震撼、驚嚇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氣,除了手抖了一些,冷汗多了點,很快,情緒就緩和了下來,放下了帳幔,回到了圓桌邊上。
坐下。
看著滿桌豐盛的酒菜糕點,很淡定地,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