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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門風

  季妧糊弄走澄明,帶著小紈绔回到家,一整個下午都在琢磨自己該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按宋璟所說,保全自己,關鍵時刻有所照應…可她現在活在別人監視之下,等同于被人捏在掌心,竟是一樣都做不到。

  不能再待在這里了…

  若不知大寶處境,尚可以繼續與寇長卿虛與委蛇,現在卻是萬萬不行了。

  今天好在是拉了澄明守門,從茶樓出來季妧反復跟他確認過,進茶樓之前暗處確有人跟著,不過進茶樓后便消失了,大抵是意識到了澄明的存在,也知道澄明知道了他們的存在,怕暴露自身,牽扯出主子,這才作罷。

  但她不可能每次都能遇到澄明。

  下次,或者不知什么時候,萬一有蛛絲馬跡被寇長卿耳目窺到…她不想在成為關山的掣肘之后,再成為別人對付大寶的殺器。

  此外還有一個原因——

  夜深人靜而來,孤男寡女相會,這事若傳出去,別管是誰也別想洗清。

  就季妧個人來說,她并不在意這個——比起名聲,她更想活命。

  她在意的是關山的看法。

  將來見了面,這事必然是要如實告訴他的,關山作何感想、信不信自己,季妧不知道。

  但無論如何,她現在還是關山的妻子,在這段關系真正存續期間,不管是思想還是身體上,她都不會背叛自己的愛人。

  何況最近寇長卿給她的感覺,實在有點危險…季妧可不指望一個假面人信守承諾。

  所以其實在今天之前她就想過另尋住處之事。

  只是偌大的京城,一時竟找不到庇身之所,縱然是身家豐厚的賢二爺,輕易也不會愿意得罪將軍府。

  季妧也不想牽累別人。

  她清楚的很,她現在的身份就是個大麻煩。

  不,應該說炸彈更準確些,還是核爆級別的,挨誰誰危險。

  想擺脫寇長卿,似乎只有重回漢昌侯府。

  只是,她雖然厭惡尉家人,還不至于干禍水東引。畢竟將來一個弄不好,可能是抄家滅門的下場。

  思來想去,竟找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這種小人物的無力感,季妧一窮二白、忍饑挨餓時都不曾有過。

  直到進了京城,才知自己就是只螻蟻,人人都能踩上一腳。

  高低貴賤、階級分明的封建社會,可不就是這樣?

  不滿又如何,規則就是如此。

  處在金字塔的最底層,自怨自艾沒用,叫天罵地更沒用,眼淚改變不了世界,唯一的出路就是咬牙往上攀爬。

  只有爬到足夠高的地方,才可以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到時再說改變規則也不遲。

  傍晚時分,小舟和小曲又回來了。

  翌日清早吃完飯,兩人背著季妧給他們縫的斜挎包出門去了鋪子。

  兩只包一模一樣,看不出什么區別,但仔細瞧的話會發現,小舟那個包稍稍鼓出一些。

  東西送出去了,大寶見到會不會好受一些?也不知宋璟下次送來消息是什么時候…

  二半天,一輛馬車進了桐花巷。

  從車上下來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高高的顴骨,嘴角兩邊紋路深刻,一看便知素日里是嚴厲慣了的。

  丫鬟攙扶她站定后,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那邊就是云英巷…”

  老婦人聞言,渾濁的雙眼更晦沉了幾分。

  另有下人上前拍響了門。

  小紈绔一早又出去了,小丁在院子里撲木球玩,聽到動靜嗷嗚了幾聲。

  季妧聞聲出來開門,見到來人,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陰霾。

  “有何貴干?”

  尉老夫人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并沒有因為季妧的無禮而動怒,即便季妧今日的無禮超出了她的想象——竟然連請自己進去坐坐的意思都沒有。

  “你確定要在這里說?巷口來去都是人,被人聽見看見,傷的固然是侯府顏面,隔壁巷子那家…”

  不等她把話說完,季妧便面無表情拉開了大門。

  進了正屋,兩下落座后,丫環們極有眼力見的退了出去。

  尉老夫人也不指望季妧給自己上茶,她打量了一下陳設簡陋且空間狹小的正堂,稀疏的的眉不經意皺緊。

  “你鬧死鬧活的從侯府搬出來,卻只能住在這種地方,可曾后悔?”

  說這話時,她的下巴不經意抬了抬。那是常年居高臨下養成的習慣,亦是施舍的姿態。

  只要季妧說一句后悔,她就可以勉強點一下高貴的下巴,讓她回侯府。

  只是她沒有等來那句后悔,卻是等來噗嗤一笑。

  “尉老夫人,你本就不喜歡我,我自己滾出侯府,免了你多少麻煩事?你怎地還如此想不開,竟還想請我回去?當真是年歲越大越糊涂了不成?”

  一個“請”字已讓尉老夫人下不來臺,季妧竟還拐著彎罵她糊涂。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討人喜歡。我確實瞧不上你,侯府也不缺你這樣的孫女,若不是看在禎兒的份上…”

  季妧實在是聽夠了這番言論。

  “您誰的份上都不用看,遵從本心繼續討厭我就好,千萬別委屈自己。至于旁的,該說的我都跟你的禎兒說完了,您老還是請回吧,別逼我說更難聽的話,回頭你有個好歹,我可是要吃官司的。”

  “那是你爹!”尉老夫人終于惱了,“他一心覺得愧對你,想接你回去,你不僅把他往外趕,還口出不敬、屢次動手!這要擱在別家,哪還有你的活路!禎兒縱著你,不許下人往外說,怕我知道了與你為難…他一片苦心,你半點情不領。可知他這幾日沒來是因著什么?拜你所賜,禎兒他病倒了!我可憐的兒,燒到說胡話嘴里還念著你,你問問自己,可還有一絲人心?!”

  季妧平靜的聽她聽完,臉上一絲波動也無。

  “我說過,我爹姓季,我爹死了,不是病了。你兒子病了就去看醫生,跟我有什么關系,跑我這發瘋又不能讓他藥到病除。”

  “你!”

  尉老夫人指著她,正想喊下人進來將她綁走,想起臨來時姚嬤嬤的規勸,知道來硬的不行,又將火氣強壓了下去。

  但讓她跟季妧服軟,卻是不能。

  “沒人做得了你的主了是吧?我倒要去問問衛孟州和常氏,女兒教不好,外孫女還是教不好,他們衛家到底是什么門風!”

  季妧勃然色變。

  “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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