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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京中來人

  “你師兄真的…”季妧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劉興林。

  “我師兄雖然看著木訥,其實心思縝密,而且于藥理上要強于我許多。”

  “是啊,不然也不會騙過齊掌柜、騙過潘嘉道…”

  其實潘嘉道未必看不穿其中關竅,只不過辛子期確實未曾牽扯其中,所以才沒有細究下去。

  “你師兄雖抱了魚死網破之心,好在沒有徹底不擇手段。”

  至少,他沒有將辛子期牽扯進來,也沒有葬送一德堂的打算。

  所以他攻擊辛子期、侮辱一德堂,即便上了公堂也沒表現出絲毫悔意。

  如此作為,除了取信齊掌柜,還因為他清楚——他越是如此,待真相大白之時,群眾越會對辛子期抱以同情之心,屆時鄴陽百姓自會還一德堂“清白”。

  他不需要說一句好話,就達到了他的目的。

  “但這些,原本該由我來做的。”辛子期語氣低落而復雜。

  “你肩負著一德堂的振興和父親的遺愿,自不能肆意而為。你師兄…對他而言,或許有更重要的東西。”

  醫者仁心,劉興林未必沒有,只是當這份仁心與他在乎的東西相矛盾時,他選擇了后者。

  為師報仇的確重情重義,但他將對辛家的義凌駕于無辜百姓的生命安全之上,使有情變無情。

  他于醫藥一道也確有天賦,只可惜沒有醫者該有的素養和信仰,很容易“走火入魔”。

  醫者用醫術害人,是十分可怕的事,即便師出有名。

  只能說,其情可憫,其行難恕。

  千幸萬幸,他沒有被仇恨徹底蒙蔽雙眼,沒有以人命為代價去復這仇,不然要面臨的何止是牢獄之災。

  但即便如此,他也破了醫者的底線。潘嘉道對他的判罰,已經算是公允的了。

  季妧盡量以輕松的語氣道“三年很快就會過去,說不定這兩年朝廷會有什么大喜事發生,然后來個大赦天下呢?”

  辛子期還是搖頭“便是大赦,他也不能再行醫了。”

  是啊,比起三年牢獄,撤銷行醫資質,終生不得參加醫署考核,這才是最殘酷的。

  “不能治病救人,說不定會有更適合他的路走。你會幫他,咱們都可以幫他。”

  前提是他經此一事,能放下心結,能端正態度。

  說到心結,季妧想起一事。

  齊掌柜的流放地在滇南一處采石場,那里終年悶熱,瘴氣遍布,流放過去的犯人,鮮少有生還者。

  且路途迢迢,齊掌柜一把年紀,能不能熬到地方還另說,基本上不足為慮了。

  只是還有一個白家…

  齊掌柜雖是始作俑者,白家卻也間接做了他手中的刀。

  只不知辛子期如今對白家是何態度。

  辛子期回答的倒也淡然。

  “事已至此,即便我肯放下,白家也不會放過一德堂,且走且看吧。”

  濟世堂是白家的重要財源之一,斷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即便事情是劉興林所為,劉興林表面上也與一德堂撇清了關系,但白家未必會信。

  何況辛子期壓根就沒想過與劉興林劃清界限,不然也不會頻繁去獄中探視。

  “那你需要多提防著點了。”季妧提醒道。

  一德堂雖然已成氣候,但跟白家比還不是對手。

  辛子期點頭“放心,我有成算。”

  這半年來,靠著季妧的設備坊和他的制藥坊,一德堂打通的可不止關北的路子。

  南方的銷售網不算,便是京中也已搭上了人脈。

  白家只是鄴陽的地頭蛇,雖然將女兒嫁去了京中,但聽說只是某伯府的旁支,繡花枕頭罷了。

  真要拼起這層關系,一德堂未必會輸。

  “再過不久潘嘉道就要離京赴任了吧?他在鄴陽還能震懾一下白家,他走后…也不知下任縣官怎么樣。”

  季妧擔心的正是這點。

  這半年濟世堂沒少使手段,但全是暗戳戳,從不敢明目張膽,就是因為忌憚潘嘉道。

  一德堂能順利發展,離不開潘嘉道的撐腰。他若離開,一德堂前途難測。

  新知縣還不知是能臣還是庸官。

  若是能臣,公正公允也就罷了。若是庸官,必躲不開白家的拉攏。

  到時一德堂的處境就不妙了。

  “不必憂心。”辛子期反過來寬慰于她。

  季妧目露疑惑“你莫不是知道什么?”

  辛子期向門口投去一瞥,見無人,也不再賣關子。

  “下任知縣是潘大人同年,素有官聲,和潘大人交好…”

  這些話應該是潘嘉道告知辛子期的。

  既然新知縣與他有交情,那自然不會為難他看重的一德堂。

  季妧放下心來,又和辛子期說了會閑話,才起身告辭。

  “等等。”

  辛子期喊住她后,伏案寫了一通,停筆后將紙遞給她。

  “這是我師兄搖鈴行醫期間,自己琢磨出的一張藥方。他原想著靠這個幫我振興一德堂,一直在完善中,后來見我從你這得了四張方子,便沒有再提。”

  季妧本還好奇,劉興林既是搖鈴行醫時就知曉了齊掌柜的事,為何一直拖到今年才動手。

  原來竟是想著幫辛子期振興一德堂。

  直到見他徹底立住腳,才真正斷了后顧之憂。

  唉,辛子期將劉興林視為兄長,劉興林也當真做到了長兄如父。

  “所以你這是…”季妧接過紙張,語氣有些猶疑。

  “師兄投身濟世堂時,雖然真假參半只給了對方一半藥方,但…終究是對你不住。

  他知你擅制藥,所以托我將這張方子轉交給你,想讓你幫忙看看可不可行。”

  說是幫忙,但嘔心瀝血琢磨出的藥方,哪有隨隨便便就給人看的。

  分明是想有所補救。

  季妧垂頭,粗略一掃,眼睛瞬間睜大。

  “女貞子蜜酒蒸煮半個時辰,曬干,研成細末…墨旱蓮搗成汁,熬成膏狀…調入女貞子末,制成藥丸。這…”

  這莫非是補虛損延衰老、于烏發養顏有其效的二至丸?

  季妧不敢斷定。

  她并不記得二至丸的具體制法,但女貞子和墨旱蓮的效用她是知曉的。

  “既是你師兄完善而成,應該沒有大問題,我先讓胡良著手安排,等新藥出來,還要托你把關。”

  見她喜形于色的樣子,辛子期也放松了下來。

  “那是自然。”

  季妧回到季氏味業后,整個下午都在琢磨那張藥方,直到關山來接她回家。

  她這邊剛走,劉掌柜就匆匆上門。

  “你們東家在不在?有人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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