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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流言與流言

  流言就像瘟疫,才不到半日的發酵時間,就擴散到了村子的角角落落。

  謝寡婦上工的路上,見東一群人西一群人聚一起說的唾沫橫飛,還時不時指指東北方向。

  她湊過去聽了一耳朵,當時就炸了!擼袖子和人對罵了半日,罵贏了才趕緊跑來找季妧。

  進了后院,也不廢話,拽著季妧就往外走。

  季妧不明所以,問她原因。

  謝寡婦氣的都快冒煙了。

  “那些子沒廉恥的糟心貨!什么屎尿盆子都往你頭上扣,孟氏上吊關你啥事?還說什么你勾搭宋璟,紅口白牙的瞎編排,也不怕挨雷劈!走,咱們去和她們對峙!我今天非把她們老臉撕下來放地上踩!”

  她往前扯季妧,季妧站著不動。

  謝寡婦還以為她露怯了。

  “你別怕,黑的說不成白的,沒有就是沒有!你之前不還跟我說,不能任由旁人編故事?”

  季妧垂眼“謝姨,這次不是編故事,她們說的是真的。”

  一刻鐘后,知道了前因后果的謝寡婦,失魂落魄跟著季妧回到堂屋。

  “所以你和宋璟…是真的?”

  “是。”

  “孟氏是因為發現了你們這事才上的吊?”

  季妧無法否認。

  謝寡婦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著老天爺。

  “妧丫頭哎,你瞞的可真緊,我竟是一點影兒也不知道。”

  可是轉而一想,這事好像也沒法大張旗鼓的跟旁人說。

  怨來怨去,還是沒有父母的苦處。

  若季連柏和衛氏都還在,季妧心事有處訴,親事也有人作主,哪用得著…

  現在她自己當家立戶,可不就什么都得靠自己張羅?

  別的事都好說,牽扯到男女之事,尤其男方還是那惹眼的秀才公…

  “你說你…平時的聰明勁哪里去了?這事上咋就犯了傻氣!”

  謝寡婦有心數落季妧幾句,卻還是心疼更甚。

  人心都有偏向,今日若牽扯出的是旁人,她估計和外頭那些人一樣,覺得對方臉皮厚,做大頭夢。

  秀才公是那么好攀的?秀才公是莊戶人家的閨女能配的?

  可是換成季妧,謝寡婦不自禁就換了立場。

  宋璟是不錯,季妧也不差,別說是秀才公,配更好的都綽綽有余。

  謝寡婦是打心眼里覺得季妧哪哪都出挑,跟一般姑娘家就是不一樣。

  虧就虧在爹娘早死,立了女戶。

  在一般人眼里,她便是再好,配個莊戶漢子也頂天了,嫁秀才公無異于癡人說夢。

  更何況還有孟氏這么大個檻。

  孟氏素來心高氣傲,便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與她兒子作配,她也能挑出毛病來。

  以前只知道她心窄、心思重,哪想到她還偏激至此,鉆進牛角尖就出不來了呢。

  “虧她也是個做娘的,心咋就這么狠!”

  那些哭著喊著尋死覓活的,十有都是嚇唬人,反而孟氏這種一聲不吭就吊脖子的,才是真的狠。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謝寡婦越想越后怕。

  這得虧著是救回來了啊,不然季妧和宋璟還不得被活活罵死,尤其是季妧,不罵死也得被戳一輩子脊梁骨。

  她念了幾聲佛,忽然想到什么。

  “你說,這事是不是孟氏故意透出去的?不然咋就恁巧,他們前腳離村,后腳流言就起來了?”

  謝寡婦越想越覺得真相就是如此。

  她一拍桌子站起身。

  “孟氏這個心毒的,走都走了,還留了后手,我看她就是想成心毀了你!什么都推到你頭上,倒是把她兒子摘的一干二凈…不行,咱們去找她!”

  季妧卻不這么認為。

  “孟氏這么做,就不怕徹底毀了我的名聲后,我破罐子破摔,干脆死纏上宋璟?她是聰明人。”

  “那還會是誰?”

  季妧搖頭。

  事情發生,必有痕跡,她和宋璟再是小心,也有疏忽的時候,說不定就落到了有心人眼里。

  不過現在也沒所謂了。

  “怎么沒所謂?那咱們也得出去找那些人掰扯清楚,不是你勾搭的宋璟,是宋璟勾搭的你!”

  謝寡婦覺得這樣說也有些不對勁,糾正道“你們倆是兩情那個啥,兩下都稀罕對方!”

  季妧笑了笑“謝姨啊,不管是我勾搭了他還是他勾搭了我,只要我倆曾經有過牽扯,這事就掰扯不清。就算是兩情相悅,沒有父母之命,還是逃不掉被指摘。所以何必費那個事,頂多再拽個人下水,沒必要。”

  謝寡婦氣呀“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替他著想呢!”

  “也不全是。”季妧頓了頓,道,“你以為外面那些人真關心所謂的真相?如果真相不符合她們的預期,那么她們還是會怎么有噱頭怎么來,你沖她喊破喉嚨也沒用,她們只會以為你在心虛狡辯。”

  “那就這么干坐著?任她們說?”

  “讓她們說去吧,燃的再旺的柴堆,你不往上添柴,它總有燒盡的時候。”

  如果流言為假,那自然可以當面鑼對面鼓的對峙。

  可若流言真假摻半,輕易摘不干凈,或者摘干凈的代價要另一個人來付,那沉默便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謝寡婦嘆氣“你以后可別犯傻了,看到了吧,這種事鬧出來,吃虧的還是女人。”

  季妧豎起手掌,一本正經的跟她保證“今日之事,絕不再犯!”

  流言甚囂塵上,說什么的都有,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原以為季妧該躲在家里不敢出門了,沒想到接下來幾日,村里人見到季妧的次數比往常都多。

  她去五爺爺處訂收納筐,去找史勇幫忙打木架,去…就感覺挺忙的。

  路上碰見人對她指指點點,不僅一臉泰然自若,還會主動打招呼,瞧上去心情不錯。

  于是大家伙就有些懵。

  這也不像是做賊心虛的樣子啊,絲毫強裝都沒有。

  她不該痛哭流涕無顏見人嗎?

  難道說…

  就在眾人將信將疑的時候,流言又出了另一個版本。

  “真的假的?真是宋璟親口說的?”

  “那還有假!我家男人去鎮上飯館送菜,可巧碰到一群書院的學生在吃飯,里面就有宋璟。好像說是要去府城考試了,那些同窗給他踐行…宋璟那天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同窗中有人跟他打趣,說他這回要是中了進士,就可以順道把人生大事辦了。你們猜宋璟怎么說?”

  “他咋說?”

  “他說,他倒是有想娶的人,但是人家看不上他,嚴辭拒絕了他不說,還斥他輕浮不自重。”

  “嗬!這誰啊,連秀才公都看不上!”

  “那些同窗也跟著起哄,追問是誰。宋璟一句姓季、住大豐村,輕描淡寫帶過去了。”

  姓季,住大豐村。

  外面人或許不清楚,本村人一聽心里就豁亮。

  鬧半天,敢情秀才公是單相思啊!

  那這么說來,還真是冤枉人季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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