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茵哭的豪放,蕭芙就哭的柔弱了。
她的聲音聽著清清淺淺的,可是,卻也能叫誰都聽得到。
且蕭芙一哭起來,臉色就會顯白,她的眼睛和安寧的眼睛很像,都是一雙鳳眼,她一哭,那雙鳳眼微微泛紅,看著特別的可憐。
“老太太呀,你知道什么是穿小鞋嗎,你該睜開眼睛看看的,你不只穿小鞋,你還差點住了小棺材啊,造孽啊,可憐老太爺都哭的昏死過去,老太太你一了百了了,可活著的人難受啊。”
蕭薈跟在蕭芙身后,一邊照顧蕭芙,一邊也是大聲的哭著:“可憐我爹娘遭了難啊,的就是因著那些不作興的大半夜的到處找棺材找壽衣,老太太你難受不難受啊,你那孝子賢媳的連衣裳都不給你換,就想著你帶一身的污物走,還是隔房的侄子給換的壽衣啊,你瞧瞧你養這個兒子有什么用啊,給他娶媳婦吃干飯的嗎,生個叉燒都比他強啊。”
這一出出的,五個姑娘哭的那叫一個高低錯落,哭的還很有美感,各色的哭腔啊。
柔弱的,豪放的,悲痛的,憤怒的,一聲低一聲高,聽著就聽聽曲兒似的。
跪在后頭的惠氏低頭偷笑。
趙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她一個,怎么比得上那五個的戰斗力強橫。
趙氏氣狠了,往蕭惠身上狠狠的拍了一下:“作死的啊,你不會說話啊,不會哭啊。”
“哎喲,老太太你倒睜眼看看啊,你前腳才走,后腳就有人作賤你最疼愛的大孫女了,你倒是起來啐她一臉啊。”
蕭茵看到趙氏拍打蕭惠,登時又哭了一聲。
趙氏真是差點沒給氣昏過去。
惠氏實在忍不住了,悄悄的起身出了靈堂找沒人的地方先笑一場。
她笑過之后,就去找了安寧。
安寧才剛把客人打發走,這會兒正躲在暖和的屋子里喝茶水吃點心呢。
看到惠氏過來,她趕緊招呼:“趕緊過來坐,靈堂里冷的跟冰窯似的,你沒凍壞吧,快烤烤火。”
惠氏坐下,有丫頭給她拿了個毯子蓋在腿上。
惠氏笑了笑,捧了一盞熱茶喝了兩口,安寧遞過還帶著熱乎氣的點心:“吃點墊巴一下。”
惠氏接過來就啃。
吃了兩塊點心,惠氏也覺得舒坦了一點,她就笑道:“三嫂,你家那五個姑娘是真機靈啊,哎喲,你不知道剛才差點沒把我笑死,大嫂子那張臉都快不能看了。”
安寧給惠氏添了些茶:“小孩子胡鬧呢,你也不知道管管。”
惠氏兩手一攤:“我可管不了,一個個的小人精似的,我哪敢管啊,除了你啊,也沒人能管了。”
安寧笑著搖頭:“罷,孩子們這幾日也累的狠,讓她們哭一哭,全當發泄了,要不然,好些事情悶在心里要悶出病的。”
“可不就是么。”
惠氏說起趙氏來,也是一臉的鄙夷。
“大房倒是打的好主意呢,連口好棺材都不肯給買,讓他們辦喪事,他們就哭窮,如今三哥把喪事接管過來,這一應的事務都是你打點的,花的錢也都是你們出的,她有多大臉認為禮金該給她啊,憑的什么?”
惠氏說起趙氏來,那也是停不下的:“來祭拜的這些人哪一個是沖著大房來的?南夷三府誰認得他們是誰?還不都是沖著你和三哥來的么,將來誰家有個什么事情,你和三哥不得還禮啊,哦,好處都讓他們得了,然后你們還得給他們補窟窿,憑什么?誰欠她的?”
靈堂上,蕭惠讓趙氏又掐又打的,她又不敢動,眼里淚水一個勁的流。
可蕭惠沒有安寧家的五個姑娘機靈,根本不敢像蕭茵她們那樣放開聲的哭。
于是,趙氏越是這樣,蕭薈幾個哭的越大聲,越是使勁擠兌趙氏。
趙氏實在受不住了,兩眼一翻直接就來個裝昏。
靈堂上就又是一片混亂。
幾個小丫頭趕緊跑過來找安寧匯報,安寧過去看了兩眼:“大嫂子只怕是凍著了,趕緊抬屋里暖和一會兒,叫人去廚房弄點姜湯水灌下去。”
安寧吩咐完就走,趙氏氣的臉色鐵青。
后頭兩天的時間,安寧就讓家里的孩子輪換著過來。
靈堂上那么冷,誰耐煩在這里呆著啊,誰家的孩子誰心疼,反正她不是那種為了名聲就可著孩子往死里使喚的。
再者,老太太也沒對孩子們行下什么好,如今也就甭指望孩子們真心實意的為她守靈。
老太太這場喪事辦的表面看著風光,內里卻還是混亂不堪的。
好容易把老太太發喪了,眾人在看著老太太安葬之后,脫了孝在門前拜過,老太爺那里就鬧了起來。
他就在門口鬧著,非得跟蕭元或者蕭瑾回去,說什么都不在西街這邊住著了。
老太爺是真給嚇壞了。
他也看出了蕭玨骨子里的涼薄和不孝。
他怕也跟老太太那樣臨死都沒人管。
想著老太太去世之后身上的血污,老太爺都怕的不行,老太太死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遭罪呢,她肯定也喊叫來著,可愣是沒人聽到。
老大兩口子或者聽到了不管,老二兩口子離的遠,老五醉的什么似的,老太太有三個兒子守在身邊都能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到了老太爺那里,能比老太太強到哪兒去呢?
另外,老太爺還有一層顧慮。
那就是老大兩口子現在手里還捏著些錢的,還是有些家底的,反正是足夠吃喝的。
可他們也沒個活干,也掙不來錢,一日日的坐吃山空,早晚有吃垮的一天,到了那個時候,老太爺的日子只怕更加難過。
可蕭元就不一樣了。
他現在風光著呢,整個府城都要聽他的。
而且,蕭元和安寧表面上看著挺冷淡的,可其實這倆孩子心是熱乎的,反正老太爺知道,只要他過去了,這兩口子就不可能不管他。
一面是跟著不定落個什么下場的老大,一邊是只要跟過去就肯定能享福的老三,老太爺又不傻,總是知道該怎么選擇的。
老太爺鬧騰的太厲害,蕭元也不能就任由他這么折騰下去啊。
他看了看安寧,嘆了一聲道:“老太爺,我那府里成天的人來人往沒個清靜的時候,你過去了也安生不得,倒不如在離我那里不遠的地方給你弄個小院住著,我再撥幾個下人過去伺侯,您又清靜又自在,在自己家里,把門一關想做什么不成。”
蕭元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老太爺要是還鬧騰,他難免就要惱了。
老太爺見好也就收了。
“這倒也是成的,那你趕緊讓人收拾了,我今天就要搬過去。”
蕭元就叫了管事的趕緊去收拾房子,另外再派馬車來帶老太爺搬家。
老太爺要搬走了,蕭玨卻不樂意了。
他跪在地上抱著老太爺的腿哭的那叫一個痛。
“老太爺啊,你對兒子有啥不樂意的你就說,可千萬別這么著啊,你三個兒子都在,沒有讓侄子養的道理,你…你這一走,你就是臊我們的臉啊,你不能走啊。”
蕭玨可不愿意讓老太爺走。
只要老太爺在西街這邊住著一天,蕭元就得管他們一天。
就算蕭元對外說是老太爺的侄子,可是,到底怎么著的大家心里都有數,蕭元也不可能狠下心來由著老太爺死都不管吧,他就算是再不待見這些人,那也得管著大伙吃喝。
可老太爺一走就不成了。
蕭元養著爹娘叔嬸成,沒有養兄弟的道理。
老太爺前腳一走,說不得蕭元后腳就能讓他們無家可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