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茵晚上睡不著覺。
她覺得她都要操碎了心。
當奶奶的有秘密,當媽的不讓問。
自家的弟弟妹妹來歷不凡,她看出來了也不敢說。
誰知道那兩個是啥來頭啊,萬一他們能聽得到呢?
蕭茵扳著手指數來數去的,就覺得一家人好像都不太正常。
然后她就算著,如今才六幾年,計劃生育啥的要到七十年代末,也就是說,她媽媽還有十來年的生育期,這十來年,誰知道她媽還能再生幾個孩子啊。
要是個個都跟他們似的,這家里還能不能過了?
那頭,安寧躺下了還問蕭原呢:“大丫說過我會有五個孩子,你說,剩下那倆得是啥來頭啊?”
蕭原沒說話,安寧就自言自語:“你看,前邊這一個是快穿任務者,那兩個應該都是古代來的,剩下倆不會是未來世界來的吧,還是重生者?或者…”
蕭原拍了拍安寧:“別想那么多,車到山前必有路。”
安寧翻了個身:“弄的我現在都有點不敢生了。”
“那咱就不生。”蕭原把安寧摟在懷里:“我都聽你的,你不想生,咱以后就不生了,有這三個就足夠操心了。”
但安寧還是不安心啊:“那要是改變歷史了怎么辦?”
她平時不是這樣的,如今也是當局者迷了。
她心煩意亂了一會兒就想開了:“想什么呢,能改變的就不是歷史了。”
說完這句,安寧很快就入睡。
蕭原就有點睡不著了。
一會兒,旁邊那倆娃哭了起來。
安寧睜眼,蕭原小聲說:“你睡。”
安寧就閉上眼睛不想動彈。
蕭原起床給孩子換了尿布,又喂了孩子一回,等哄著倆娃睡著了他才躺下。
這一晚上,蕭原起來了三回,幾乎沒睡一個安穩覺。
等第二天早起,安寧就說蕭原:“你先休息一會兒,孩子交給我。”
她這話才落地,金三娘就端著飯進來:“交給你啥啊,你趕緊吃飯,我把孩子帶到我屋里,等吃了飯你倆好好睡一覺。”
金三娘把碗塞給安寧,然后叫過蕭柱來,倆人抱上孩子就走。
安寧吃了飯躺了一會兒就聽到外邊傳來喧嘩聲。
蕭原有點睡不著,就穿上衣服出去看。
回來就和安寧說:“外頭批斗呢。”
蕭柱子也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看孩子醒了,就趕緊過來給換尿布。
他一邊換尿布一邊和金三娘說:“下放來的那些人住到了咱村的牲口圈里。”
說是牲口圈,其實也沒幾個牲口了,也就放了兩頭牛。
北崗村的牲口圈那是解放前蓋的,聽說是某位地主家專門建的。
當時,北崗村還有周圍好幾個村子里大部分的地都是那個地主家的,他家家大業大的,為了種地,也養了牲口,家里喂著牛和馬,還喂了好些羊,都在牲口圈里養著。
當然,養了牲口,那肯定得有看牲口的人,牲口圈邊上蓋了一溜的房子,專門是給喂牲口的人還有家里長工住的。
如今這牲口圈閑了,村子里的人嫌棄這邊的房子破舊,嫌棄味大,可不愛在這邊蓋房子。
因此上,洪書勤就把人安排到這邊來了。
蕭原過來看孩子,聽到蕭柱子這話就說:“我打聽過了,那些人里有好幾位大學教授,還有一位資本家。”
“以前多風光的人啊,瞧瞧現在…”蕭柱子嘆了口氣:“人這一輩子啊,起起落落的可真難料。”
金三娘不說話,就是抱著孩子哄。
她低著頭,蕭原也看不到她是啥臉色。
等蕭原抱著孩子回去,蕭柱子就和金三娘說:“回頭我再尋摸兩條魚給寧寧做魚湯吧,我瞧著別人家的媳婦懷孕都長胖了,就咱寧寧生了孩子反倒更瘦了,瞧的怪讓人心疼的,這幾天我也沒啥事,就多給她找點好吃的,讓她好好的補補。”
金三娘陰著臉不說話。
蕭柱子推她:“你咋的了?是有啥事嗎?有事你倒是說話啊。”
金三娘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咋的了?”蕭柱子真急了,急急忙忙蹲下來去瞧金三娘:“你這是咋的了?你別哭啊,你哭的我心里著急。”
金三娘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之前你問我到底是啥來歷,娘家都還有啥人,我都不敢說,我…”
她的眼淚擦都擦不完。
蕭柱子更急,拿著手絹給金三娘擦淚。
倆人在屋里一個哭一個勸的,都沒看到角落里躲著一個小鬼精靈偷聽呢。
蕭茵就躲在墻角里,她藏的可嚴實了,因此蕭柱子和金三娘都沒看著她。
金三娘哭完了接著道:“我頭前成過親的。”
蕭柱子皺眉:“別瞎說,你嫁給我的時候可是黃花大閨女。”
金三娘搖頭:“我真沒瞎說,你先聽我說完…”
蕭茵在旁邊聽著,一直聽完了,見金三娘和蕭柱子一塊去廚房做飯,她才小心的溜出來。
她一溜煙的跑回安寧屋里。
進門她先灌了口水才急急忙忙道:“爸,媽,我有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你們。”
蕭原給蕭茵擦了擦汗:“啥事啊,你慢慢說。”
蕭茵喘了口氣:“是我奶的事情。”
她坐下來看了看倆奶娃娃,見那倆都睡了,這才小聲說:“我剛才偷聽我爺和我奶說話,原來,我奶還有這樣的身份來歷呢。”
蕭茵一口氣把金三娘的來歷講了出來。
安寧和蕭原都聽的驚呆了。
他們倆誰也沒想到金三娘是這樣的身份,有過那樣的經歷。
要說起來,金三娘這偽裝還真的是讓人看不出來的,明明出身名媛,但如今卻和農婦一個模樣,誰也瞧不出她之前是大家大族的嫡出姑娘。
原來,這金三娘是解放前滬上金家的三姑娘,她本名叫金玉棠,這金三娘是她跑出來之后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
金三娘從小訂了娃娃親,訂的是許家的二公子許懷文。
十四歲的時候,金三娘嫁到許家。
許懷文那個時候也小,兩個人成親之后就沒有圓房,原來想著等金三娘過了十六,兩個人再圓房。
結果,成親不久,許懷文就出國留學去了。
他出國四年,再回來的時候就非得和金三娘離婚,還說什么他們的婚姻是包辦婚姻,是封建余毒,根本不應該存在,這對兩個人都不好。
許家父母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許懷文就非得離婚,還說什么他找到了真愛,他是絕對不會和金三娘在一起的。
金三娘也硬氣,就想著離就離,她也不是離了許懷文就活不下去的。
但離婚這事,金家和許家都不同意。
尤其是金家強烈反對。
那個時候金家的老太爺還活著,他是前朝進士,為人最古板,用他的話來說,金家沒有被休棄的女兒,金三娘要是敢離婚,就別想回家,回來也會被處死。
許家這邊拗不過許懷文,最后沒辦法,就想出了一招。
他們同意許懷文娶他的真愛,但是,真愛娶進門,卻不能留在滬上,也不能在老宅,讓許懷文帶著他的真愛去別的地方生活,而金三娘是離婚不離家,就留在許家管理家務,伺侯公婆。
金三娘可是十八歲的姑娘啊,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可這一輩子竟然注定了守活寡,她可不愿意。
可金三娘要是不同意,金家也饒不了她。
金三娘被逼的沒辦法了,就把嫁妝里一些特別值錢的,很小巧的東西帶上,又帶了些大洋啥的偷跑了。
她一路向北跑,路上差點被害,然后就被阮平救了,阮平把她帶回家,原想著成親的,結果呢,倆人沒成,阮平娶了董喚娣,而她嫁給了蕭柱子。
用金三娘自己的話來說,她要是回去就真活不了的,她跑出來,就是考慮好了一切,想著寧可過苦日子,也不會回去過沒有尊嚴的,被人安排的生活。
這么多年,金三娘一直沒說過這事。
她怕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會對家里造成影響。
畢竟現在好多事情看的都是成分,她在劃成分的時候被劃為貧農,這對家里的孩子啥的都好,要是說出她早先是資本家家的小姐,那肯定會影響孩子們上學就業啥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那個許懷文被下放到了北崗村,金三娘就怕許懷文認出她來,萬一道破了她的身份,那對蕭家可是有很大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