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丫耳聽著老太太在外頭罵罵咧咧,什么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還有什么小賤人,下作東西之類的話脫口而出,早氣的眼睛都紅了。
躺在床上的蘭姐兒也聽著有些不像。
“娘,便是二嬸有什么不是,奶奶也不能這么罵啊,讓人聽見多不好啊。”
安寧拍了拍蘭姐兒:“這話可不是你一個孩了該說的。”
英哥兒若有所思:“娘,您的意思是不是說二嬸把二叔掙的錢都拿到了娘家,以至于現在一文錢都沒有,她又想救二姐,又不愿意去娘家要錢,就跪在那里逼奶奶拿錢。”
安寧點頭:“其實你奶也不容易的,把孩子養大,一個個的成家立業不知道耗了多少錢財,她手里只怕也沒剩多少了,如今你二嬸這么一弄,你說她能怎么著?她并非是不愿意救你二姐,只是我和你三嬸都知道你二嬸偷拿錢補貼娘家,若是這回你奶拿出錢來,以后呢?我去要,你三嬸去要,她拿是不拿?她可沒有那么些錢。”
蘭姐兒這才明白過來。
“那二嬸也有些過分了,她拿錢給她娘,又沒有給過奶奶,這會兒很該去她娘家要錢去,怎么反倒逼奶奶呢?”
安寧冷笑一聲:“就你二嬸娘家那些個人,可沒有什么好東西,一個個又饞又懶,就靠著嫁出去的姑娘接濟才有口飯吃,你二嬸去要錢,她要得出來么?”
安寧又摟了摟兩個孩子:“總歸這事和你們沒關系,你們趕緊睡吧。”
如今時候還早,小孩子又最是受不得困的,雖然外邊動靜還挺大的,可沒一會兒功夫蘭姐兒英哥兒就睡著了。
安寧看著這倆孩子睡下,這才慢吞吞的起身。
她知道,過不了多長時間馮氏就要闖進來了,她得做好準備。
其實要說起來,文安寧當時之所以不肯出錢,也是看不慣馮氏的作派。
還有,文安寧可不敢和老太太作對。
老太太不肯出錢,文安寧倒是出錢去救徐二丫,那就是在打老太太的臉,文安寧一個寡婦失業的帶著孩子本就日子過的艱難,如果再讓老太太厭棄了她,那她和她的孩子怎么活啊?
她雖說同情徐二丫,可在她心里自己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她不會為了別人的孩子而把自己的孩子置于險地的。
安寧覺得文安寧的做法是對的。
是人都有遠近親疏,沒有讓別人的孩子越過自己孩子的。
可是,徐二丫后頭知道了這件事情,卻恨起了文安寧。
她覺得文安寧既然有錢,為什么不拿來救她?
還有,文安寧和她自己的孩子吃的好穿的好,卻眼看著住在一個院子里的二房一家餓的難受,真的太自私惡毒了。
安寧覺得徐二丫就是個極品,她吃不起飯不去怪她娘把錢補貼了她外祖一家,反倒怪隔著房的寡婦大伯母,還真不知道她的腦袋是怎么想的。
不過,既然徐二丫都覺得她惡毒了,安寧不介意更惡毒一點。
她會讓徐二丫知道什么叫刻薄,什么叫惡毒。
果然,安寧才剛穿好衣服把頭發梳起來,馮氏就過來敲門了。
“大嫂,開開門,大嫂…”
安寧不慌不忙的拿了熱水洗了臉,又把頭發好好的整理了一下,再戴上銀簪子以及銀耳墜,手上又攏了一只鐲子,等到打扮的妥妥貼貼的時候,馮氏已經在外頭哭喊的嗓子都啞了。
安寧過去開了門。
馮氏一下子就滾了進來。
“大嫂。”
馮氏進門就要嗑頭。
安寧趕緊躲開:“弟妹啊,你這是作甚?我這里英哥兒和蘭姐兒可正睡覺呢,你這么大喊大叫的,嚇著孩子可不好。”
馮氏眼睛紅的厲害,淚水不要錢似的往下流。
“大嫂,二丫燒的厲害,我,我想請大夫來給她瞧瞧,可是…”
“那就趕緊去啊,孩子要緊。”
安寧笑了一聲:“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老二不是在家么,他是最疼孩子的,你趕緊讓他去請大夫啊。”
馮氏看著安寧的笑,怎么看怎么扎眼。
而且,她還借著屋里的燭光看到安寧頭上戴的銀簪子了。
還有,安寧扶她的時候,她看到安寧白細的手腕上明晃晃的銀鐲子。
這更讓馮氏覺得刺眼的難受。
“大嫂,我們手頭上沒錢,你先借我點錢。”
馮氏張口就要借錢。
安寧一下子就拉下臉來:“弟妹,你這跟我說的是什么胡話啊。”
安寧說這話的時候故意讓聲音高了幾分。
徐老太太也聽到了,三房的李氏也聽著了。
李氏這會兒還沒起呢。
她在被窩里掐了一把徐志勤:“二嫂跑大房借錢了。”
徐志勤正迷登呢:“借就借唄,不借咱們的就行了。”
李氏偷笑:“二嫂也真是急眼了,竟然敢去大房借錢,她忘了早先大嫂是怎么擠競她的了?還以為她是個能人呢?她要能從大房借出錢來,我把姓倒著寫。”
徐志勤這會兒也清醒了幾分。
他摟了摟李氏:“你操那份心干啥啊,睡覺,睡覺。”
李氏卻睡不著的,她一邊起一邊道:“我得去瞧瞧熱鬧。”
這時候安寧已經拽著馮氏從屋里出來了。
她沖著二房住的西廂房大罵起來:“老二,你窮瘋了吧,讓你婆娘去我那借錢,知道的是你們給孩子看病,不知道的得說你徐老二看著老實,卻最是黑心爛肺的,你就這么容不下寡婦和侄子侄女?”
徐志勇原先躲在屋子里任由馮氏去求安寧,現在安寧罵的這么難聽,他不得不出來訥訥道:“嫂子,不是,我沒那個意思,只是二丫病的厲害…”
“你閨女病了是你當爹的責任,你讓弟妹去我那借錢是怎么個意思。”
安寧插腰大罵:“你們一房多美滿啊,一家子一個不少,你又是壯勞力,又是頂梁柱的,這么些年手里不知道攢了多少錢,竟然讓弟妹去跟我一個寡婦失業的借錢,你們也好意思開口啊,我倒要看看你徐老二心腸有多黑,就這么想趕緊把我這個寡婦趕出家門去。”
說著說著安寧就哭了起來。
她可是比馮氏還要會哭呢:“可憐我相公死的慘,走的又早,我帶著一雙兒女扎著翅過日子,從不敢招誰惹誰的,偏偏就是叫人容不下啊,相公啊,你怎么不把我也帶走,讓我活著作難,相公啊,你倒也睜開眼睛看看你的兒子閨女啊,就這么叫人欺負啊,還是叫他親叔叔作賤,我不活了,我太難了,我命怎么就這么苦啊…”
安寧這一哭一吵的,不只徐家,就是街坊鄰居都聽到了。
徐老太太再也坐不住了,從屋里出來拿著掃帚就要揍馮氏:“你這個作死的娼婦,你要點臉行不,你跑你大嫂那里借錢,你也張得開口,她一個女人家能有幾個錢?你們是生怕你大嫂和侄子侄女日子好過是不?”
挨著徐家的那幾戶人家媳婦正要早起做飯,聽到徐家傳來的叫罵聲,心里也都犯了嘀咕。
大多數的人都覺得馮氏不厚道。
說起來,小關村民風還是淳樸的。
大多數的人都覺得安寧寡婦失業的,一般的事情都讓著她些。
也就是想著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不容易,能幫一把是一把。
而且民間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么,形容作惡多端的都會說敲寡婦門,踢絕戶墳。
可見得這個時候老百姓都會覺得欺負寡婦的那都是惡人,外人都不會欺負安寧,更何況是徐家自己人呢。
有幾個小媳婦也不做飯了,回屋就和自家男人嘀咕,說徐老二看著老實,原來心腸也壞的很呢。
還有的說徐老二這是想盤算他大嫂的嫁妝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