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其實是清醒的。
她是計算過時間過割腕的,她割的地方也很有講究,看著血流出不少,其實很容易止住的。
宋如意帶的保鏢都懂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識,很快就有人幫安寧止了血,又有保鏢打了急救電話。
宋如意那一嚷,把還在外邊和司機說話,以及在屋里找鑰匙的劉父劉母都驚到了。
這倆人以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跑過來。
等他們看到那間恢復原樣的屋子,以及安寧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還有安寧滿身的鮮血時,兩個人全都傻掉了。
緊接著,他們開始滿腔的怒氣。
要不是旁邊還有宋如意站著,指不定劉父劉母要給安寧來個男女混合打。
對于屋里的一切動靜,安寧都清清楚楚。
不過,她的演技好,演昏迷不醒的人誰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對,甚至于連宋如意帶的保鏢都看不出異常來。
“這是,這是咋回事啊?”
劉母在憤怒以及驚嚇過后,很快恢復過來。
她急著找借口:“不會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吧,寧寧可從來沒說過啊,不行,我得去學校問老師。”
宋如意目光凌厲的掃過,劉母被她冰冷的眼神看的再不敢說話了。
宋如意把隨身帶的包交給保鏢,蹲下身體柔聲叫著安寧的名字。
她只是蹲在那里叫,并不敢動安寧一下。
她看著安寧瘦的巴掌大的臉,又看到衣領扯開處露出來傷痕,宋如意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安寧雖是宋如意親生的女兒,可她并沒有教養過,其實是沒什么感情的。
宋如意其實已經想好了,她帶安寧回趙家后再好好的培育母女之情,她會善待安寧,天長日久的,總歸能處出感情來。
說實在話,宋如意來到劉家的時候,對于安寧還沒有什么認知,除去那份血緣關系,其實和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的。
可是,當她推開門,看到女兒到在血泊中,再看到瘦瘦小小的孩子那么凄慘時,她的心痛的直抽。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這是她的女兒,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生女兒,和她有著不可分割的血緣關系的親人。
明白這一點,宋如意更加心疼。
她這個時候,感受到了一個母親的傷心以及憤怒。
傷心的是自己的孩子這樣可憐,憤怒的是自己的孩子并沒有像劉家夫妻說的那樣被善待,反而只能窩在小小的雜物間里自殺。
想到自小被嬌養著長大的趙明珠,突然之間,宋如意感覺特別不公平。
憑什么?
憑什么劉家的女兒在趙家千嬌百寵的長大,而她的女兒卻要被虐待。
看著孩子身上新傷舊傷,宋如意知道,這孩子被虐待不是一天兩天的。
好在劉家這邊離醫院并不遠,這個時候也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很快救護車就趕到了。
宋如意也不理會急的團團轉的劉家夫妻,指揮著保鏢幫護士把安寧抬到救護車上。
她也跟著上了救護車。
上了車,急救的醫生就給安寧檢測身體各項指標,又幫她重新包扎傷口。
包扎好了傷口,醫生沒好臉色的訓宋如意:“你們當家長的怎么回事?把孩子都逼成這樣了?”
她看宋如意一身的名牌,而安寧穿的跟個叫化子似的,心里更不痛快:“生下孩子就好好養,不然就別生。”
宋如意莫名其妙挨了一通罵,她還得受著,因此,對劉家夫妻恨意更深了。
“是,您說的是,只是…我是今天才找到我女兒的。”
宋如意等醫生情緒平緩了才解釋了一句:“我女兒生下來就被抱錯了,我也沒想到她過的是這種日子。”
醫生和護士就開始腦補一場狗血大劇。
等到了醫院,安寧就進了急救室。
宋如意帶著保鏢和司機在外邊焦急的等待。
劉家夫妻那里大約也是覺得不好交待,也有向宋如意解釋的意思,這個時候也跟了來。
劉母一個勁的圍著宋如意轉:“宋姐,我們家真沒有苛待安寧,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么回事,性子那么犟,在外邊受了欺負回來也不說…我這…”
她一邊說還一邊抹起眼淚來。
宋如意冷著臉,并沒有理會劉母。
又過了約有半個小時,急救室的門開了,一個護士走出來。
宋如意趕緊過去拉著護士的手焦急的問:“我女兒怎么樣了?她沒事吧。”
年輕的護士板著一張臉:“患者沒有生命危險,只是…”
“只是什么?”宋如意心驚肉跳的,她真是怕極了,就怕護士嘴里說出對安寧不好的話來。
護士拿著檢查單,嘴里帶著怒氣:“你們當家長的怎么回事,孩子一身的傷,你們都不知道嗎,孩子身上新傷加舊傷,沒一處好地方,有擰的,有掐的,有針扎的,還有煙燙的…而且孩子嚴重營養不良,要是再不好好保養,估計也活不了多久。”
“什么?”
宋如意身體一晃差點摔倒。
她身后的保鏢扶了她一把,她站穩了急道:“怎么回事?我女兒怎么會營養不良?”
隨后,宋如意轉身怒視劉母:“你說,我女兒怎么會營養不良?怎么會餓到?還有,她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新傷舊傷那么多,醫生都說不知道被虐待多少年了,你跟我說對我女兒很好,這就是你所說的很好嗎?”
宋如意越說越氣,越說越心疼安寧,她實在忍不住,伸手一個耳光扇在劉母的臉上。
劉母也生氣了,尖叫一聲就要和宋如意干架。
趙家的保鏢可不是吃素的,趕緊過去架開劉母。
宋如意深吸一口氣,緩了一下道:“我不想看到他們,扔出去吧。”
幾個保鏢架著劉父劉母從醫院扔了出去。
急救室里,安寧緩緩的睜開眼睛。
她看到一張放大的,帶著慈祥笑容的臉。
“你醒了?”
一個中年女大夫對著安寧笑,聲音特別的溫和。
安寧看著女大夫,眼里的淚水成串的掉下來:“你們救了我嗎?你們救我干什么?救我干什么?我活著還不如死了呢。”
大多數人自殺之后都會后悔,被搶救過來,幾乎沒有再尋死的。
可是安寧被搶救過來,沒有絲毫的慶幸,相反,她的眼神痛苦,還帶著生無可戀的悲情,那樣的眼神,深深的撞擊在女大夫心上。
這位女大夫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尤其是她家里的女兒和安寧歲數差不多,對于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她就多了幾分心疼和耐心。
“怎么能這么說呢,活著多好,生命中有許多美好,只有活著才能領略。”
安寧別過臉,任由淚水滑落:“可我的生命中從來不曾有過美好,我爸媽…沒有疼愛過我一丁點,我現在才讀初二,他們就商量著要把我賣了…”
安寧說到這里就有點喘不過氣來:“我不怕挨打,我可以從早到晚干活,甚至不讓我上學也行,可是…怎么能賣了我呢,還是把我賣給一個老男人。”
女大夫已經心疼的掉了淚。
她摸了摸安寧的頭:“別多想,要好好的,不會賣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