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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云渺臺

  何鷺晚排著隊,耐心等待著卓賦山莊的弟子查到自己手中的請柬。

  門口的賓客雖多,卓賦山莊的弟子同樣不少。他們將賓客引入山莊之后,會再回到大門引下一位賓客或幾位同行者,所以何鷺晚并沒有等很長時間。

  輪到何鷺晚的時候,她出示了請柬,報上名號,并向檢查她請柬的弟子介紹與自己同行的三人。

  這位年輕的弟子和善地向何鷺晚作揖見禮,歸還了請柬后,領路引她和風謠三人入莊。

  山莊內并沒有什么非常華美的鋪設,因是身在山中,莊內裝點非常簡樸自然。清一色的平房矮屋沒什么規律地在大道的兩側散落,看上去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房屋間偶有一片懸掛晾曬的衣物,遠看與城郊坐落的一些農園莊子沒有區別。

  何鷺晚跟著引路的弟子一路向內,走了好久好久,讓她都覺得快走到山的正中心了,才又走上一段臺階,徹底走出了生活區。

  看樣子,最外圍似乎是卓賦山莊的弟子們居住的地方,何鷺晚估算了一下,住個千人應該不成問題。

  走上更高處的平臺,眼前又有一個大門,只是這次他們沒有進門,而是向右沿著墻下的小道繞了個大圈。

  這個圈大到讓何鷺晚覺得繞了半個山,然后她的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向上蜿蜒的石階小道。

  何鷺晚:“…”

  她想休息,但是她說不出口。

  風謠和藍煌都體察到了何鷺晚的難處,別說是一直嬌生慣養的何鷺晚了,就連從小就沒少干重活兒的蘇朵,此時都有些體力不支。

  風謠看看蘇朵又看看何鷺晚,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提供幫助。

  以何鷺晚的性格,肯定會吩咐她帶著蘇朵,要么自己拒絕幫助,要么讓藍煌給她搭把手。

  無論哪種都不是風謠愿意看到的。

  何鷺晚走到石階前,叫住了引路的弟子:“這位小兄弟,在下體力不濟,實在有點走不動了,不知我們還有多遠才能到?”

  引路弟子氣息平穩,甚至連汗都沒冒一滴,從容應答道:“沿著此處的石階走上去,看到一處名為‘云渺臺’的院落便是了。”

  何鷺晚暗自慶幸這是最后一程,拱手一禮道:“辛苦小兄弟一路引領,在下不知要在此處休息多久。當下既知云渺臺怎么走,累你繼續陪同等候實為不妥,若小兄弟還有事要忙,自可先行離去。”

  引路弟子看了看何鷺晚一行,略作盤算便施禮應下:“多謝少俠體諒,告辭了。”

  說完,弟子原路返回往大門那兒去。

  何鷺晚幾乎想原地坐下好生歇歇,可礙于往來人數不少,她還是忍住了。

  藍煌請命道:“公子若是累了,屬下可以背著公子上山。”

  風謠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何鷺晚趕在她開口前回絕:“不必了,你家公子還是要面子的,讓你背著我上去,不知要讓多少人看笑話。”

  藍煌張口正要作答,一個聲音傳來,打斷了他說話的機會。

  “這位小友可是遇上難處了?不知鄙人能否幫上一二?”

  何鷺晚轉頭看向聲音的主人,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出頭的男子,一身深灰衣袍裹得非常嚴實,渾身上下充滿了文縐縐的書生氣。

  他笑瞇瞇地走到近處作揖為禮向何鷺晚他們打了個招呼,睜開眼,何鷺晚在原地僵了一瞬。

  她慎重地看著男子,回禮道:“在下司覺,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男子笑著回答:“時令衙,谷雨。”

  谷雨一笑眼睛就看不見了,恐怕他笑起來時也看不見別人,所以他特意睜開眼觀察了一下何鷺晚,問道:“司覺?可是近來平陵城中大名鼎鼎的那位聞墨公子?”

  何鷺晚忙道:“大名鼎鼎不敢當,聞墨公子正是在下的別號。”

  谷雨笑呵呵伸手邀請:“聞墨公子既走不動了,可介意鄙人幫你一把?”

  何鷺晚看著谷雨沒有即刻作答,谷雨亦不介意對方對他的觀察,很配合地睜開眼讓何鷺晚好好看個夠。

  何鷺晚看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伸出右手卻沒有放在谷雨的手上。

  她道:“樂意一見。”

  谷雨斂起笑容、認真起來,登時氣場一變,鋒銳卻不危險。

  他連出數掌,帶起陣陣掌風,朝著何鷺晚的面門、頸側、肩頭、小腹和掌心拍去。

  谷雨的掌并未觸及到何鷺晚,皆是懸停在她身體一寸前。

  待他一套掌法完成了,風謠和藍煌才剛剛反應過來。

  兩人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大感驚懼,他們竟然在谷雨行動之前對他沒有分毫的戒心。

  “請收下這個。”谷雨從袖子里摸出來一個拴著紅繩的野核桃,遞給何鷺晚。

  就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何鷺晚接過道了聲謝。

  谷雨又從頭頂上方垂下的樹枝上揪了三片葉子下來,薅了腳邊一根巴掌長的草,手指靈巧地動了幾下,就用草把葉子編成了一個發飾。

  “鄙人幫小友戴上?”谷雨征求著何鷺晚的意見。

  “請。”

  見何鷺晚沒有拒絕,谷雨將這臨時做成的三葉展翅狀飾品別在了何鷺晚的發冠上。

  何鷺晚問:“敢問前輩,這枚果子該掛到哪里?”

  谷雨道:“掛在腰間即可。”

  何鷺晚照做,在別上的一刻,她身上的疲勞一掃而空。

  她原地跳了幾下,甚至覺得身子都輕盈了不少。

  何鷺晚笑道:“谷雨前輩果然是精通玄門奇術之人。”

  “哈哈哈哈…”谷雨開懷大笑:“不錯。鄙人見聞墨公子氣度不凡、不似尋常之輩,有意上前結交。方才唐突,還望見諒。”

  何鷺晚道:“谷雨前輩客氣了,不知前輩方才施展的是玄門的哪一訣?”

  “人訣。”

  “前輩可還精通別的訣?”

  “命訣天訣小有所成,地、災、農訣尚拿得出手,物、演、理訣初初開竅,化訣只知皮毛。”

  這話里有何鷺晚刻意也忽略不掉的謙虛,她無奈地想,谷雨前輩直接說自己全能不就好了?

  讓她有些頭疼的是,命訣天訣是精于洞察且善卜能算的奇術,谷雨刻意將這兩個強調出來,怕是在說自己的性別藏不住了。

  不僅如此,就怕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玄門高手,看出了自己身上,至今為止沒人察覺到的深層秘密。

  此時看著谷雨含著笑意的眼睛,何鷺晚有點不寒而栗。

  這種人面前沒有任何隱藏的必要,所以何鷺晚回了一個微笑,道:“谷雨前輩謙虛了,玄門奇術在下有幸見識過一次,今日前輩倒是讓在下又開了一次眼界。能與時令衙這樣的大派中的高人結識,是在下的榮幸。”

  不錯,何鷺晚不是第一次聽說時令衙這個名字。

  殷封闌告訴過她一些關于江湖的情報,量雖不多,卻都挺重要。而在為數不多的重要信息中,時令衙就占據著其中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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