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族人,老者找來了駱青離和葉西涼,由衷感謝道:“扶夜都和老夫說了,有勞兩位小友帶他們回來,否則那幾個孩子現在都還在流火山脈內。”
光憑扶夜他們三個,在流火山脈中若是遇到成群的火魅,必定是應付不過來的,最后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問題,也幸虧那時候還有他們在旁邊照應。
駱青離和葉西涼緩緩搖頭,突然感覺到地面的震動幅度又大了許多,他們現在身處在地下城內,震感傳遞得也更加明顯,兩人的身子不由跟著這強烈的震動晃了晃。
老者端坐原地,不動如山,閉著眼含笑道:“別怕,是火妖剛好到了上方,它沒有什么靈智,只會在火焰山內四處游蕩,走到哪兒便是哪。”
駱青離問道:“蒙前輩,在地下城內可否能看到外界的情形如何。”
老者點點頭,取出一塊石盤,伸手在石盤上輕輕一抹,這塊石盤忽然變得猶如明鏡,映照著火焰山中的一切。
火妖好比一個巨人,它的身形巍峨高大猶如山巒,每一步都像是在沖擊著天地間那根無形的支柱,它移動緩慢,漫無目的地亂走,所過之處,流火遍地,這些火落在地面上經久不散,外面的世界,幾乎成了一片火海。
葉西涼拱手問道:“敢問蒙前輩,這只火妖大概是個什么實力?”
“若是真正的火妖,在其化妖之時便有與元嬰修士比肩的實力,但這只火妖并不完全,它沒有滋生出靈智,實力便要低上一截。”
老者輕輕嘆了口氣:“也幸虧這火妖始終無法完全成型,否則便不會有我們數萬年來的安生日子。”
駱青離心生疑惑,“火妖無法徹底成型,也是因為此地特殊禁制的原因嗎?”
“可以這么說。”老者含笑道:“靈魅化妖,同樣需要經歷天劫,這天劫既是考驗,亦是為其開啟靈智的必要條件,但此地與世隔絕,天劫不落,便無法為其啟靈,這只火妖只能永遠重復著這樣凝聚再消散的輪回。”
駱青離又看了眼石盤上映照出的那只火妖,它仍在四處徘徊,口中發出毫無意義的吼叫。
“便是蒙前輩這樣的大能修士,也無法撼動火妖?”葉西涼又問了句。
躲在這地下城內,雖說可以保證安全,但火妖在地上活動,對這地下城也會有影響,修士到了元嬰期,完全有了移山填海之能,還能夠自創功法神通,就算火妖對火系法術近乎免疫,這位老者當真就沒有一點應對之策?
老者面色不變,依舊笑意融融,“老夫不是拿不下它,便是完全成型的火妖,老夫亦有與之一拼之力,只是這火焰山未必能夠承受得住元嬰修士斗法時產生的威能,此處自成一體,若是天地崩塌,星火輪亦會覆滅,唯一一條留給我們的路,也將就此阻絕。”
那樣,他們真的就只能永遠死守在這個地方,永無重見天日之時了。
葉西涼目露忡色。
老者沉聲道:“葉小友,老夫知道你在擔心什么。離星火輪下個輪回的開啟還有半年時間,老夫雖不能保證這半年內火妖能夠自行消散,但屆時火妖的實力與此刻相比必將大跌,待時限一到,老夫便為兩位小友打開地下城通道,親自為你們開路。”
一位元嬰修士當然沒有必要戲耍他們,有了老者這個保證,駱青離和葉西涼便沒再多問,在地下城靜心等到半年之期。
這半年里,地下城始終處在震動中,從一開始的深受其擾,到后面眾人也開始逐漸適應接受。
駱青離偶爾會去石盤處看看火妖的情況,半年時間,火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水,原本幾乎可以與天空肩并肩的個頭,如今大約只有十人疊起的高度,它身上的火勢削減了不少,但是火焰山地表燃燒的火焰,卻比半年前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葉西涼估測,那只火妖才凝聚而成那會兒,實力如果是在元嬰期的話,那現在應該可以算是跌至金丹期了,如此便是他們出去了迎面撞上火妖,那也不算毫無反手之力。
眼看著星火輪開啟的日子就要到了,駱青離已經收拾好了行囊,這一日,她正在研究藥王留下陣法心得,忽然聽到腦海中響起一聲低喃。
“青離。”
駱青離微怔,驚喜道:“碧幽!你醒了?”
“嗯。”碧幽低低應了聲,她這一覺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才注意到駱青離如今已經是金丹修為,碧幽含笑道賀:“已經結丹了,恭喜。”
駱青離微微一笑,“我是差不多六年前結成的金丹,師父給我起的道號是歸瀾。”
“歸瀾…”碧幽了然,“這兒是哪?靈氣似乎十分濃郁。”
“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駱青離將這幾年的事簡單說了說,碧幽聽了也是對這地方備感奇怪。
正說話間,扶夜找上了門,碧幽噤了聲,駱青離便揮開門前禁制。
“歸瀾,蒙爺爺說過會兒便會為你們打開地下城的通道,讓我來通知你們。”
駱青離頷首,“多謝。”
扶夜搖頭,“別客氣,你們來火焰山的這幾年,我們都很高興,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才對。”
她抿了抿唇,低聲說道:“這次別后,大概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歸瀾你要多保重。”
“你也是。”見扶夜有幾分感傷,駱青離想了想,出聲安慰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而且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或許哪天我機緣巧合又一次進來了,又或許什么時候,你成功化神,穿過星火輪,我們會在外界重逢。”
扶夜成功被她逗笑,撲哧笑出聲,眉眼間原有的幾分哀色也被沖淡,“那就借歸瀾的吉言了。”
她取了幾只酒壇子出來交給駱青離,“本是說好了要帶你去摘紅玫果的,最后也沒能完成,我沒什么好送你的,這些是我幾年前用紅玫果釀的靈酒,你要是不嫌棄,就收下吧,就當是臨別禮物。”
“謝謝。”駱青離啞然失笑,將靈酒收入儲物袋,想了想又取出兩只酒盅斟滿,遞了一杯給她,抬手道:“認識你很高興。”
扶夜眉眼皆彎,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我也是。”
道過別后,扶夜又去了葉西涼那里,駱青離則直接去了地下城入口處,一路上偶爾還會遇到其他扶夜的族人。
“方才那個小姑娘,有些奇怪。”碧幽沉吟許久,說了這樣一句話。
駱青離奇道:“怎么個奇怪法?”
“她的體質看起來有些特別…不,是這兒的人,體質都有些特別。”
駱青離微怔,想了想說:“扶夜他們這一族,出現靈根的概率很高,而且無一例外都有火靈根,他們修行起來十分迅速,要是放在外界,他們這一族,很多都是不輸于大門派精英弟子的。扶夜說他們的祖先選擇在這個地方避世,但具體為何要避世,我卻不太清楚,對于這一點,他們各個都是諱莫如深,從不曾向外人提及。”
聽到她的描述,碧幽恍然道:“原來如此…”
駱青離揚眉不解,碧幽解釋道:“我方才隱約感覺這兒的人對周圍環境的適應度似乎很好,原本還以為是因為常年生長在這種特殊之地,世代演化而來,如今看來可能不盡然。”
“什么意思?”
“應該是他們的體質容納適應性比較好。”碧幽輕咳一聲道:“換句話說,他們容易被周圍的環境事物浸染改造,比如這地方火靈氣充盈,他們就容易受到火靈氣的影響,生出火系靈根,那么同理的,若是置于水靈氣濃郁之地,也會生出水靈根來。”
駱青離啞然,“這…這難道不是很多修士都有的特點嗎?”
修真界的靈氣充盈,并不像這種地方一樣,單一的火靈氣特別充沛,遠遠壓過了其他種類的靈氣。
生在外界的修士靈根多數都駁雜不一,但如果外界的修士常年生活在像火焰山這種地方,他們的后代中產生火靈根的概率也同樣會大幅度提升,這是人族繁衍進化的特性。
碧幽并不否認,“的確,修士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只不過這個特點在他們這些人身上比較明顯,而且對他們來說,可能還不僅僅限于此。”
具體的,碧幽卻是說不出太多了。
駱青離皺著眉,沉吟片刻之后就不再去多想了。
究竟怎么樣都是人家的事,她這都快要離開了,著實沒有必要對他們的秘密探個究竟。
老者已經等在了地下城的入口,葉西涼也很快就已經趕到,兩人對著老者道過禮,老者含笑道:“兩位小友,老夫這便送你們出城。”
地下城的入口打開的瞬間,一股灼灼熱浪迎面襲來,流火涌入通道口,老者揮手凝出一個結界,將兩人罩在這個結界之中,高溫熱潮退卻,兩人需要承受的壓力也小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