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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對不住她

  華容一邊說一邊往前走,靠近女子的那刻,他彎身而下,卻被侍衛拉住。

  “大少爺,您別過去,屬下來。”

  說罷,他接連幾步再次走到女子身前,略略墩身,落在女子肩上,將她扛了起來。

  因這番動作,女子頭往一側歪去,覆在臉上的發絲滑落,在皎潔的月光下,那張臉更加清晰。

  看清的那刻,華容呼吸一窒,竟是秦妙。

  那日,他飲下烈日香,昏睡到翌日午時三刻,當他醒來時,太陽穴突突的跳著,陣陣發疼。

  喝酒的那刻,他不覺的怎樣,等醒來,頭痛欲裂。

  漸漸的,他才想起前日晚上發生的事,早已不見秦妙,她已被趕出華府。

  聽管事說,裳兒給了一筆銀子和幾件衣裳,叫她自謀生路。

  裳兒此舉,無疑仁慈了,按照往常性子,根本不可能。

  何況,他路過裳兒院子時,她差點掐死秦妙。

  對此回話,他將信將疑,但之后再無秦妙消息,母親院中嬤嬤也說,確實給了銀子,打發走了,沒有動刑。

  對秦妙,曾經他有過惻隱之心,倘若非要納妾,不如納個乖巧聽話的,自己又熟悉的。

  “大少爺,您怎么了?屬下將她抬進車里?”

  侍衛見他皺起的眉頭,心下疑惑,不禁出聲問道。

  華容思緒被拉回,看了秦妙一眼,然后點頭,“抬進去。”

  終究,裳兒沒有饒恕她,動用私刑成了這副樣子。

  從那日到現在,已兩月多余,這段日子,她怎么熬過來的?又怎會到大慈恩寺山腳下?

  太多疑問,對她的身子狀況,他也不清楚。

  “去落宅。”

  侍衛一聽,當即僵住,不會吧?送去醫館不就行了,何況,這姑娘原先就倒在這里,他沒有撞。

  落宅是華容私辦的宅院,在齊京南北角,宅院不大,兩進兩出,后院總共四間屋。

  沒有任何仆人,只有幾個近身侍衛知道。每當少爺心神不寧,就會去落宅。

  可現在,竟將女子安置在落宅!

  侍衛腦子里盡是問號,但他不敢多問,揚起馬鞭,飛馳往前。

  華容看著車中靜靜躺著的秦妙,滿身臟塵,頭發蓬亂不已,一身麻布衣破爛不堪。

  時常帶著微笑的臉,滿是傷痕,幾分猙獰可怖。

  他不能納她入屋,可她至少盡心伺候裳兒多月,華府不能做過河拆橋的事。

  至少,要給她一筆銀子和衣物,而不是現在這樣。

  到底,是他對不住她。

  華容此時的心情,難以言喻,并非心痛,也不是憐惜,而是愧疚,更有失望。

  對妹妹的失望,經此教訓,她下手還是那么狠。在別莊休養多月,又送她去家鄉治病,其中受了多少苦,她仍不悔改。

  秦妙被害成這個樣子,如果傳到侯府,被侯夫人知曉…

  華容眉頭皺起,不止出于愧疚,秦妙被人動私刑一事,也要瞞住。

  侯夫人一旦得知,雖是遠親妹妹,對華府也會有看法。

  到時候,裳兒恐怕連過年都不能入京。

  馬車從城北門進入齊京,直朝落宅去。因為沒有仆人,侍衛只好再次扛起秦妙。

  這女子大概很久沒有洗身了,隨風飄來的陣陣惡臭,令人作嘔。

  按照大少爺的吩咐,將人扛進次廂房。

  “去找手腳利索的婦人,尋一件干凈衣裳,替她擦身換衣。”

  侍衛一聽,已過子時,他去哪里找啊?

  “去華府。”

  三字清晰落下,侍衛微僵,去華府調人過來?大少爺,您要留姑娘到何時?

  “速去。”

  話音不容置疑,侍衛只能領命,迅速回了華府,找了一名手腳麻溜口風緊的嬤嬤。

  將人送去落宅后,他又去醫館等著,直到快天亮,醫館開門,才拉了一名大夫入宅。

  此刻,天空已經些微薄涼。

  秦妙仍舊昏迷,身子已被嬤嬤洗趕緊,換了套上下衣,稍微梳幾下頭發,總算有個人樣了。

  只是,這張臉。

  嬤嬤先前被調入華府別莊,和秦妙共事好一段日子。

  秦妙陪著大小姐回華府,再入別莊時,只有大小姐一人。

  她猜到秦妙出事了,可沒想到,還能再次看到。

  嬤嬤嘆了口氣,“大少爺,她在別莊,嘴甜能干活,伺候大小姐盡心盡責,對我們幾個,也特別好。乖巧懂事的丫頭,找不出錯處,大小姐還能下得去手。”

  她沒有多說,點到為止,可就是這幾句話,華容心中更加愧疚。

  倘若他沒有喝烈日香,如果他沒有心軟,那日直接將她趕出華府,就不會有這些事。

  “大少爺,大夫來了。”

  恭敬的侍衛聲從門外響起,華容低嗯一聲,不多時屋門打開。

  大夫拎著藥箱走來,放下后立即上前,先低頭瞧著女子面容。

  “臉竟然打成這樣,看淤青顏色,傷了很久,仍沒消退。”

  大夫一邊說一邊揚手撫上,當即面色一變,而后順著臉骨撫,片刻后面色更凝重。

  華容見他如此,不禁問道,“她傷的很重?”

  “治不好了,現在這張臉,雖難看,至少還能入眼。待以后,恐怕…”

  說到這,大夫長嘆,“臉骨受損,臉頰顴骨一高一地,面部血筋受損,造成淤青。”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撫在秦妙肩膀,“這處骨頭,也受損了。”

  然后,他又看向雙腿,“單腳腳筋被挑斷,下手的人,用意很明顯,不要她性命,卻叫她生不如此,茍延殘喘活著,一輩子就這樣了。”

  隨著歲月流逝,受傷的臉骨更加變形,到最后更加猙獰,整個五官互相靠近,擠成一團。

  腳筋被挑斷,行動不利索,同側手臂今后也不能動,等于半個廢人。

  偏偏是個姑娘,看到容顏成了這樣,怕是要瘋。

  大夫每說一句,華容的心就重一分。

  妹妹懲罰人的手段,越發狠了,以前要誰死,至少給個痛快,保證瞬間沒了呼吸。

  但現在,硬生生折磨人。

  “治不好,我最多開幾幅湯藥調養,讓她精神氣看起來稍微好點。”

  大夫從衣衫和舉止能看出來,是位富貴人家的少爺,眼前這姑娘,兩人關系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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