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坐直,透著車簾縫隙朝前看,只見一隊車馬駛來,為首士兵帶領,左右兩旁也是。
馬車很大,由兩匹馬牽扯,必是迎蕭老夫人進京的車。
漸漸的,兩車靠近停下,秦云舒先蕭瑾言一步掀了簾子,也不讓他扶,徑自拉住車一躍而下。
動作靈巧,雙足落地翩然一轉,就已朝前走去,蕭瑾言被甩在后面。
看著她的背影,他兀自一笑,然后下車跟在后面。
不多時,一只大手掀了簾子,露出一張黝黑皮膚,眉宇和蕭瑾言五分相似的男子臉龐,正是蕭凌天。
他沒想到,一掀簾子就見一位黃花大姑娘走來,乍一看,很美,他缺乏詞藻,形容不出來。
定睛細瞅,雙目不由瞪大,“嫂子?”
秦云舒一笑,“凌天,好久不見。”
說著,她上前一步朝車廂望去,一眼就見坐在里側的蕭老夫人。
這時候,蕭瑾言走到她身側,揚手微微攬住她的手,緩聲道,“母親,我和舒兒來接你。”
蕭老夫人沉靜的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募的,她想起年輕時候,雖時日不多,她和孩子爹就這樣。
瞧著眼前一雙璧人,笑意自眉眼漾開,“妝容一換,我快不認識了。”
“嬸嬸?”
蕭連翹扎著雙丫髻,大大的眼睛直瞧秦云舒,忽的,她大聲笑了。
“嬸嬸,你這套衣裙,好漂亮,我也想要!”
女孩子自小就對美的事物感興趣,這是天性。
孫花妮立即扯了她一把,哪有一見面就問人要東西的?
“連翹,京城很多漂亮的衣裳,我帶你去衣坊,隨你挑。”
秦云舒輕笑回應,如今,蕭瑾言是有爵位的侯爺,家人地位自不一般,連翹作為蕭府唯一的小輩,吃喝用度當然頂頂好。
蕭連翹一身粗布碎花衣,襯的臉圓圓,開心的手舞足蹈,“好!”
“出發吧,等落腳再聊。”
輕輕一語,蕭老夫人閉眸靠在車壁上。
秦云舒后退旁側,馬車繼續行駛,不一會,她和蕭瑾言也上了車。
從來時的路往回走,但這次從城東門進,駛過幾條街就到了定北侯府正門。
兩旁士兵腰掛佩劍,一身鎧甲恭敬而立,這不僅是侯府,更是大將軍府,所有侍衛都是軍營挑選。
十階灰白臺階旁,兩座大石獅子,威風凜凜。
黑木牌匾,上書金色四字,定北侯府。
蕭凌天下車時直接傻了,抬頭怔怔的望著,整個人僵在原地。
孫花妮也是,表情全無,眉頭皺在一起。
最淡定的就是蕭老夫人,雙目沉靜,淡然的瞧著金色四字,品評一番,“蒼勁有力龍飛鳳舞,下筆和收尾,自成風格,大師手筆。”
“娘,定北侯是誰呀,為什么帶我們來這?”
蕭連翹睜著一雙圓眼,疑惑萬分,見娘不回話,她又看向爹。
而此時,蕭凌天終于回神,很自然的掠過大哥,看向秦云舒,“嫂子,這是你家?”
給她們安排的落腳地是嫂子家,難道大哥入贅?
秦云舒笑了,繼而看向蕭瑾言,就在這時,士兵走來,躬身行禮。
“侯爺。”
兩字,對著蕭瑾言恭敬而出,蕭凌天再次傻了,眼睛瞪的滴溜溜圓,孫花妮也是。
所以,大哥是定北侯,成了侯爺…
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他們有點接受不了。
“稱呼而已,自家人沒這么多講究。”
說罷,蕭瑾言揚手拍拍蕭凌天的肩,隨后吩咐士兵搬東西。
蕭老夫人一如開始,淡定非常,步步緩緩進入侯府。
蕭家祖上,出過元帥,那時也有府邸。關于元帥府,孩子爹和她說了很多,即便他自己也沒去過。
走入大道,她看著兩旁大樹,遠遠的一端能看到水榭長廊,更有潺潺溪流聲。
“孩子爹,我替你瞧瞧侯府長什么樣。”
他沒見過,但她看了,等她歸去到了地下,和他詳細說。
蕭老夫人看的特別仔細,從正廳到后院,一直逛。
從侯府開始建造到完成,全由蕭瑾言一人,秦云舒也是第一次來,走在蕭老夫人身后,隨她一起看。
每棟房屋和齊京其他府邸差不多,卻又不太一樣,亭臺樓閣,一花一木,水墨山水風。
綠植花草特別多,從品種看,涵蓋四季,通俗點說,春夏秋冬,都能賞花。
“祖母!池水為何是粉色的?”
發現異向,蕭連翹直接趴在紅色欄桿上,然后又跑出去,很想捧一手水,看看是不是粉色的。
秦云舒也看了過去,這一刻,她直接怔在原地,眸中沉思,秀眉擰起。
是那條河!她和蕭瑾言無意發現,遠看和其他河流一樣,清澈見底,近看就能發現,池水為粉。
并非水色為粉,也不是沙子的問題,到底為何,她不知。
可蕭瑾言知道!他何時研究了,又何時在府內建造這樣的池塘?
花費的財力人力,她無法想象。
震驚中,她朝蕭瑾言看了過去,這時候他也向她看來,劍眉下一雙亮目,如星光璀璨。
“請了工匠打造,具體如何,我也不知。”
寥寥幾句,蕭瑾言沒有多說,蕭連翹當真。
“那人真厲害!祖母,你快看。”
蕭連翹一邊說一邊拉著蕭老夫人的手,而這時,蕭老夫人神情認真的望著。
記憶如潮,孩子爹出征前的最后一日,拉著她的手說,等他回來,帶她去看天下異向,水溶洞,粉河。
當時,她笑他,粉色河流?怎可能,別說夢話。
后來,許諾帶她看盡天下的人沒有回來,沒有尸首,只有幾件單薄染血衣裳。
漸漸的,蕭老夫人眼眶紅了,盯著一汪池水。
他沒有騙她,一切都是真的。
“祖母,你怎么了?”
蕭連翹被嚇到了,她很急,就要拉蕭老夫人的手,就在這時,一只細手從后伸出。
秦云舒將她拉走,向蕭瑾言遞了個眼神。
不多時,幾人悄悄退下,只留幾名守衛在遠處。
蕭老夫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十分淡然的女子,很少有激動的時候,此刻卻破例,必是眼前事物觸動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