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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身腱子肉

  “父親,你過了晌午就入宮了,怎到現在才回來?”

  算算時間,呆了足足七八個時辰。除了回絕她和楚鳳歌的事,還說了什么?

  秦太傅見女兒不再擔憂,眉眼當即舒展開來,“自然是陪皇上下棋,幾盤后才驚覺時辰不早。”

  一邊說一邊往府內走,秦云舒忙跟了上來,攬住父親的手攙著他。

  “原來是下棋,害我擔心好久,父親好歹命人傳話回來。”

  她差點以為皇上的心意和上輩子不同,好在現下松了口氣。

  “下棋動腦子,期間又談寧江設宴的事,哪有時間派人回府傳話?”

  無意的一句,提及宴會一事,秦云舒順勢反問,“梅宴剛結束,又要設宴了?”

  話語中帶了濃濃的困惑,初聽還以為她剛知曉此事。

  秦太傅眼里盡是笑意,面上甚至帶了暢快,仿似有天大的好事一般。

  “你也要去呢!犒賞疆場歸來的將士,不過這是其次,重要的是…”

  話到此處,秦太傅笑意更深,更反握住女兒的手,“京城排的上名的貴公子都來,文臣武將俱在。”

  今日書房,舒兒駁了和殿下的事,眉目間盡是女兒家的嬌羞。他是過來人,當初夫人就是那么看他的。

  依舒兒的眼光,瞧中的兒郎定不差,恰逢寧江設宴,他先試探一番。

  聽到文臣武將四個字,秦云舒想到朝堂上很多文臣看不起練武的人,舞槍弄棒俗不可耐。

  父親作為文臣之首,前世她也沒問過他的意思,不如…

  念頭一閃而過,秦云舒笑了起來,耀眼的紅燈籠照下,仿似飛霞飄上臉畔。

  “父親只有我和弟弟,我現在出嫁,你舍得?”

  這話說到心坎了,秦太傅有片刻的怔愣,舒兒自小沒了母親,他既當爹又當娘,倘若她不在府中,他會很不習慣。

  “就算你舍得,我也不肯呢!不過…”說到這,秦云舒頓住,片刻后輕笑道,“父親是文臣,若我以后相中的人是武將,你會怎樣?”

  話音落下,她便看到父親眸色一緊,過了一會才舒緩。

  “武將啊…”

  三個字后,帶著意未盡的感覺。

  見父親這樣,秦云舒面上表情未變,心卻一陣咯噔,聽上去好像不太愿意。

  文武之間的隔閡,父親也無法避免嗎?

  許久后,秦太傅才肅了臉色,緩緩問道,“你看上哪個武將了?”

  原本,他打算女兒以后主動說,可現在她那句話,擺明了試探。如果是文臣子弟,有秦府撐腰,定不虧待舒兒。

  若是武將,那都是征戰沙場,見過血的糙漢子。他抱著欣賞的眼光看待這些人,可到女兒身上,嫁過去后若有矛盾,打起人來三兩下拳頭,誰吃的消?

  秦云舒知道父親起疑了,但蕭瑾言和她剛認識,現在坦白太早了。何況,如今的蕭瑾言,對她還沒那個意思。

  “父親,你說什么胡話呢!今日,一路的百姓都在議論邊關回來的將士,我多聽幾句而已。”

  秦太傅疑惑不減,再次問道,“當真沒有?”

  秦云舒裝作無奈的樣子,“真沒有,我只是假設。”

  聽了這話,秦太傅松了口氣,隨即又道,“不管文臣還是武將,只要你喜歡。但私心里,我還是希望你嫁文臣。武將體格健壯,一身腱子肉,據說脾氣也暴躁。”

  秦云舒恍然大悟,不是文武的隔閡,父親關心的點是這個,怕她受欺負。

  別的武將,她還真摸不準,可是蕭瑾言,曾將她護在心口的人,一丁點委屈都不讓她受。

  “舒兒,雨水多,踩在我的肩膀上,我背你。”

  “我從小田里滾,臟點沒事,你不能。”

  前世過往,一幕幕閃過腦海。

  如果不是她耍小性子,怎會讓昭如玉以卑鄙手段鉆了空子?蕭瑾言也找過她,她還在生悶氣,拒門不見。

  沒多久,一場大火毀了她的容貌,又因她之前被人發現衣不蔽體躺在宮中涼亭。

  一時之間,流言飛起,她深受打擊,性情更加陰晴不定,日日將自己鎖在閨中,更不理會蕭瑾言,甚至對他撂下狠話。

  可她放狠話,卻不是賭氣。當時,秦府衰敗無法挽回,而那時,他的大好前程已經打開,前途不可限量。

  她不能連累他,就連昭如玉嫁進蕭府一事,也是不禁意聽來。

  當時,她的心死了,絕望中更大的危機來了,秦府徹底垮塌,她開始了逃難的日子。

  見女兒神情有些恍惚,秦太傅以為剛才的話嚇壞她了,忙說道,“即便你相中武將也沒事,他兇,你更兇就是。”

  泱泱大齊,誰能想到文壇威望在外的太傅如此教導女兒,以暴制暴。

  秦云舒第一次聽父親這么說,眉目一片訝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父親,母親兇不?”

  秦太傅的眼神立馬不一樣了,快半百的人,騰騰柔情自眸中散發,溢出唇的話音里一片驕傲。

  “你母親可溫柔了。”

  話落,他一拍女兒的手,此刻兩人也走到大院分岔路口,一邊通向云院,另一邊通向秦太傅居住的地方。

  “再說下去要子時了,快回屋睡,爹也去了。”說著,秦太傅松了女兒的手,腳步一轉往前走去。

  秦云舒站在原地,望著深深夜色中父親漸行漸遠的背影。

  在她的印象中,父親個子很高后背挺拔。如今仔細一看,縱然每一步走的很穩,可后背微微佝僂,個子也隨著年齡萎縮。

  恍然間,她想到秦府垮塌,父親一夜之間白發,再也站不起來,徹底癱瘓在床上,等同殘廢。

  縱然如此,皇上仍不放過他,楚鳳歌派人抬起不能行走的父親,硬生生押到刑場。彼時,父親早已先行喂下鳩毒。

  已經西歸的人,還要被砍頭。

  不知不覺,秦云舒心痛的無法自抑,雙手緊緊握起,掐出一道道紅痕。

  站在原地很久,直到冷風四起,她才轉身往云院走。

  有她在,這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她定小心翼翼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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