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武公主道:“他回去過兩次,再說駙馬自小來京,等于是在京里長大,家鄉話都不怎么會說,這次還找了個福建舉子跟著一道。”
話里的意思有點反駁剛才母妃的話。
賈老太妃搖搖頭道:“你們不懂,葉落歸根,鄉情…”
她望向遠處,眼里有著回憶,“駙馬是不是經常吃著南邊的飯食?有時哼著家鄉的小調?”
平武公主剛想說駙馬從不哼唱小調,見母妃的神情,住了聲。
“小時候,害怕鬧災荒,你外祖父每年存一些糧食,冬天存地窖里。有一年收成不好,家家戶戶出去要飯,你外祖父帶著你舅也跟著村里人一起去,要不到再回家偷著煮藏著的糧食,誰也不告訴。沒辦法,要是有人知道了,一家來借一點,自家都不夠不說,到時借不到的人家就恨你一輩子。你外祖母不忍心娘家挨餓,想偷著給一點,被你外祖父一頓打。我那時也不解,平時沒見你外祖這么小氣,外祖父說,我只能保我親生子女,因為在災難面前,人是狼。我是狼,別人也是狼,我們要好心只能害了全家,成了狼嘴里的肉。當閨女的都心疼自己娘家,我那個伯娘就偷著給了娘家糧食,后來她娘家人都來借,伯父沒給,是給不起,借的人太多,給了外人自己兒女就要餓死,結果開始好心的伯娘被娘家人罵,一輩子沒讓她再回娘家。我娘這才明白,還說我爹打的好,不然一家子要保不住,那年餓死了好多人,我們有那點藏著的糧食,就是喝天天看得見米粒的粥,我和你舅都活下來了。”
平武公主靜靜聽母妃說著,她一個金枝玉葉長大的公主哪里會理解苦難,只是覺得母妃就像她說的老了,每次來都會說些在老家兒時的事。
看著回憶中的母妃,聽到外面有那個霍家女的笑聲,女人這一生,平武公主是榮華富貴。
高兆和賈北石她們在外面看鳳仙花,霍英桂說西昌府也有,她每年都會染指甲,還說到時花開了相約一起染。
賈北石和高兆都答應了她,賈北石是斯文性子,高兆是不熟悉的人話不多,如今嫁了人,怕丟面子,更要矜持,所以就聽霍英桂嘰嘰喳喳。
不過高兆一點沒覺得她蠻狠,開朗活潑、爽利直爽的性子。
賈北石雖然話不多,但也不是一句不說,總能說的恰到好處,不算冷場,免得霍英桂獨自說笑,也尷尬。
等平武公主出來,說太妃累了,不必進去告辭,三人跟著平武公主一起出宮。
高兆扶著婆婆上車,看霍英桂給她揮手。
回到府,見門口有輛車,是慶王爺經常乘坐的。
平武公主讓高兆回后院,她估計有事,就不讓兒媳去請安了。
進了屋,見駙馬和慶王爺一臉凝重,不知出了什么事。
看見平武公主回來,慶王爺問了問宮里情況,說今天一早禮部尚書遞了折子,人沒去,說突發疾病,請求辭職。
皇上派了太醫去,回來說李海拓得了眩暈癥,無法站立。
刑部尚書尤老尚書去世后,尚書空缺,暫時由刑部左侍郎戚開森擔任,按照常規,不出意外的話,以后的尚書就是戚開森了。
而戚開森是二公主婆婆的娘家兄弟。
如今禮部尚書突然空缺出來,就不知皇上會選哪個當任。
平武公主聽了情況,無法談論,對于朝政,她沒上過心,京里官員她也不熟悉。
只是開玩笑說道:“皇上那個摳門勁,沒準會選一個和他一樣的,宮里的十二監總管不就是一心跟著皇上走,別說嬪妃,就是皇子公主想手頭松快些只能親娘貼補,想讓十二監多花銀子,比登天還難。”
慶王爺眼睛一亮,笑道:“那我猜是懷大人,外甥女婿的祖父,要說摳門,懷大人那可得排第一,皇上和他比,差得遠。”
平武公主愣了下,繼而笑道:“那五皇子六皇子的婚事可就倒霉了。”
二女兒吳玉娥回娘家每次都要抱怨婆家,說家里總賬祖父天天查賬,多花一個子都要全家挨訓。白天去衙門,晚上回家查賬,兢兢業業,從不休息。每房子女想吃點好吃的都是拿嫁妝補貼。
慶王爺拍手大笑,“如果是懷大人,就有好戲看了,哈哈!”
吳駙馬笑著搖頭道:“朝政之事,豈能兒戲。”
“那可沒準,我看皇上越老越任性,總愛出其不意,看別人發懵覺得自己好聰明,誰也猜不透他,每回我去說個啥事,然后擺出一副又讓你猜著了的模樣,他就得意的很,給銀子也痛快。”
平武公主勸道:“你也別總去要銀子,惹他不高興,娘還在宮里哪。”
慶王爺攤手道:“我不去要銀子怎么解釋我花費那么多?有時我也買好東西給皇侄,不然他怎么會痛快給我銀子?”
“那也是你說從哪個郡王那里要來的銀子給他買的,他能不高興?”
慶王爺嘿嘿道:“所以呀,我要來要去的,還不是這家花到那家,我又能花多少?”
“你也收斂點,別惹急了他。”
慶王爺滿口答應,又說道:“我給外甥媳婦找了丫鬟,她爹娘是福建人,所以她自小會說福建話,爹娘和弟弟留在我府里做事,她跟著你們去福建,在外甥媳婦身邊也好當個翻譯,不然回去后,和內宅婦人打交道一句聽不懂,也不方便。”
平武公主感激兄弟想的周到,但故作吃味說:“怎么沒給我安排個人?我也聽不懂那邊的話。”
“姐夫能聽懂就行,你們夫妻同進同出,不需要。”
吳駙馬說道:“我現在也好些聽不懂了,找了個舉子,說家鄉話,我得靠猜,所以呀,這一路,讓薰生跟著一起學學,聽懂一點也行,最好能說幾句,不然回去了,稱呼人都不會。”
慶王爺哈哈樂,道:“我首先問了,夫婿怎么說,說是唐摸。哈哈!夫婿是躺下來摸的?”
他也不管平武公主瞪他,非讓吳駙馬說媳婦怎么說,兒子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