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英:元帥,你對我的信心未免來得太莫名。
她就是個普通的姑娘。
當初她跟著元帥的時候,真的是被當成‘寵物’飼養的,只要好吃好玩,高高興興,開開心心就足夠。
現在可好!
原來人的一生,真的是享受了多少,就要還回去多少,誰也別想例外。
他們家元帥莫不是個傻子?還有誰見過讓家里的小寵承擔重任的聯邦元帥?
元帥低垂下眉眼,面色肅然,半晌忽然一笑:“別罵我。罵我也沒用。”
楊玉英:“…”
但一氣之后,到也放松下來,她一直以來心中都有些打算,即便沒被今日的巨雷砸這么一下,她也下定決心要想辦法回到星際時代,扭轉元帥死亡的命運,此時看元帥的意思,應是同她不謀而合。
“只是為何是我?”
元帥那樣的人物,身邊親信下屬多如砂礫,比她能干的數不勝數,任何一人出手,都比選擇她更恰當。
楊玉英并不是一個很較真的人,事已至此,既走到了這一步,便隨它吧。
“如果我的命運是元帥的話,那便隨你好了,你推著我向前走,我就向前走,你讓我停下來,我就停下來,我們一起去看看,我們的終結到底在何處。”
楊玉英不去看系統界面上的任何信息,她現在唯一的目標只有一個——得到可以扭轉時空的道具。
她要她和元帥在一起的時候,回到當時元帥犧牲之前去,改變這一次命運,讓元帥度過生死關卡。
楊玉英轉過身,不看向身后穿過無窮黑暗,蔓延到遠方的石階:“送我去找林官和夏志明他們,雷諾。”
當年與她相遇的元帥,是不是還殘留著一絲林官的記憶?
自己的誕生,是自然而然的命運,還是有人撥動了命運線,賦予她的命運?
“好像有些恐怖。”
如果她的人生旅途中,有一只大手在主導她的命運,如果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另外一雙高高在上的眼睛盯著,楊玉英笑起來,她到開始希望那個人是她的元帥了。
一重重石門打開,石階時而高,時而低,她離元帥越來越遠,漸漸的,以前的痕跡都在消失。
楊玉英心中好似有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她一張口,唱出以前他們最熟悉的調子,舒緩了她緊繃的精神,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楊玉英走出去,走到夏志明和林官等人身邊,終于放松下來,身上的骨頭都仿佛輕了三斤,輕聲道:“沒事。”
費,袁兩家的人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楊玉英想,如果早知道事情竟是如此,她就不費心費力地設一大局,將費袁兩家都攪合進來了。
但事已至此,總要認真善后。
她為了私心坑人家一把也還罷了,總不能再埋一回土,好歹要把人從坑里刨出來送一程才好。
楊玉英神色肅然,費月妮看著她的面色,陡然緊張起來:“小姐?”
”林神醫給我們留下了標記,我們去找她。”
楊玉英對自己消失的這段時間,絲毫也不解釋,只一句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
唯有夏志明,瞳孔收縮,眸子深邃,在這樣昏暗的墓室里,他整個人都和以往大不一樣。
林官突然出手如電,雙指掐住夏志明的腰身,驟然發力。
“咳!”
夏志明一個激靈,肌肉緊繃,咳了聲惡狠狠地瞪林官,不過,身上隱約可見的焦躁到是少少散了些許。
一行人越走越黑,墓道也越來越低,從高入云端,到正常的屋頂高度,再到現在,如歐陽雪和辛不棄這樣的高個子,已經能感覺到壓迫感。
只有火把照出一絲光亮,前面黑漆漆的,費家和袁家的年輕男女們都神色焦慮。
費月妮忍不住嘀咕:“小姐你再喊一聲,看能不能給我們一點亮光。”
話音未落,她腳下一空,身體失重,嗖一下墜落,只一瞬間,叮一聲,費月妮身體停滯,懸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她耳邊聽到粗重的喘息,砰砰心跳,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同伴們的。
費修臉色雪白,和袁澤兩個同時駐足,一動不動,額頭上汗水滾滾而落,袁澤的耳朵微微顫動,顫聲道:“我聽到機括的聲音,有機關,我們踩到機關了。”
袁澤急聲道:“我不確定這是哪里的機關,這不是我們常走的路,現在必須想辦法進入真正的地宮,關掉外圍總控機關…”
他說話間,楊玉英慢吞吞,輕輕巧巧地走過去,伸手抓住費月妮的手臂,把她拖上來,聲音一點都不見慌張:“別急,讓我看看。”
她一手扶著費月妮,舉目向地面,上空,周圍仔細打量觀望,半晌猶豫道:“我先試試,袁澤,勞煩你向你的五點鐘方向…算了。”
楊玉英一揚手,打出去一枚飛刀。
飛刀閃閃發光,尤其是刀穗,在夜色中也是相當明顯。
“你站在飛刀的位置上。”
袁澤咬咬牙,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挪動過去。
楊玉英點點頭,又打出一把飛刀:“費修,勞煩你過去。”
費修也小心翼翼地轉移了過去。
楊玉英這才抬手做了幾個手勢,就拉著費月妮向前走了七步,夏志明和林官也同事開始走動,夏志明還順手帶走阿悟。
歐陽雪幾個的行動,甚至沒有任何人看到,好像在楊玉英打出手勢之前他們就已經動了。
所有人都站好好,借著一點火把的余光,袁澤掃了一眼,發現大家站的位置似乎是按照五行八卦方位站。
他在這方面的造詣并不深,也看不明白,可并不妨礙他能看得出楊小姐是真有一套。
袁澤不由嘆了口氣:“我們這回真成了拖后腿的。”
楊玉英一振長袖,袖子里飛出長長的緞帶,飛了一圈讓所有人都牽在手中,只聽叮鈴叮鈴,緞帶上的鈴鐺隨風響動,她聲音壓得極低:“我數三聲,我們一起走,順著緞帶牽引的方向和速度走,都不要亂了步調。”
眾人齊齊應是。
楊玉英很迅速地開口:“一、二、三!”
所有人同時起步,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耳邊里聽著隨風而至的鈴鐺聲,很快大家就發現鈴鐺的聲響很有規律,極短的時間過后,他們幾乎進入忘我狀態,腦海中只有鈴聲和緞帶的拉力。
夏志明一蹙眉,覺得速度仿佛越來越快,也不至于到拔足狂奔的地步,但對武功造詣不太好的費月妮和阿悟兩個女性,這個速度就有些折磨人。
現在大家是因為情緒太緊繃,到是多未察覺,夏志明不動聲色地托扶阿悟,加大了一點力度。
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左右,眼前豁然開朗,從頭頂上映下星星點點的亮光,照亮了大半個道路,一行人回頭一看,臉上的冷汗嘩啦啦流下,連林官都嚇得一暈。
身后竟是深不見底!
他們來時的道路只剩下寥寥一小塊兒,就這一塊,還一寸寸地坍塌,明明是巨大的災難,聲音卻十分微弱。
連夏志明和林官這般高手,沒有特別注意,竟也不曾察覺到。
楊玉英慢慢靠著墻壁坐下,抬手拭去額角的汗珠,閉目養神。
林官小聲吹了聲口哨:“玉英你這可是越發的敏銳了。”
顯然這姑娘早在一開始就發現不對,但她竟一點都不急不亂,暗中掌控所有人以恰到好處的速度前行。
如果不是這般,光是嚇,就有可能把人嚇得驚慌失措,尤其是像費月妮和阿悟這般,沒太多經驗的,有很大的可能出錯失足墜落。
而且這陷阱很特別,陷落速度在不斷加快中,但上面行走的人一旦錯亂腳步,崩塌的速度會瞬間變快。
楊玉英笑了一下,忽然拔腿狂奔,蹭蹭兩下躥上旁邊石壁,沿著石壁一路飛馳。
夏志明也挾林官緊隨左右。
費,袁兩家的小子和姑娘,整個人好似騰云駕霧。
耳邊炸裂一樣各種異響,時不時有冷颼颼的東西擦著他們的耳邊,頭皮劃過去。
費月妮慘叫:“臉,我的臉!”
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糊在了她的臉上。
袁澤大聲道:“別嚷嚷了,你戴著面罩呢,什么事也沒有。”
慘叫聲登時消失。
費月妮低著頭臉上一片通紅,連脖子都是紅的,此時卻是一萬分地感激楊小姐給他們準備的這一整套裝備。
撲通!
飛奔了許久,一行人一頭扎入一條暗河里,一開始大家都沒有感覺,但只一瞬間,楊玉英,夏志明他們所有人再也說不出話,刺骨的寒氣沿著四肢百骸侵入體內,身體僵硬,一動也難動。
歐陽雪抓住綢緞,輕輕一抖,把所有人都拴緊,又在自己手腕上系了死結,一路拖著他們向前游。
差不多也就七八息的功夫,寒氣褪去,楊玉英睜開眼就看到了巨大的殿門,殿門外還豎著一塊石碑,上面的碑刻青苔遍布,一時看不清楚,她也沒有近前細觀的意思,只從腰間取出匕首,冷淡地看向眼前站著的七個泥人。
這些人個個黑衣,不過衣服破破爛爛,眼窩深陷,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地蹲在地上,看到楊玉英他們一行人才突然有了一點活氣。
林見竹忽然從殿門上面的一處平臺上探頭下來:“玉英,你們來得可真及時。我已經找到藥王殿了,這個殿門后就是,但現在有一個問題。”
他話音落下,七個人就齊齊起身,各自或向前,或向后跨出一步,剛一站定,只聽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眾人腳下震動,地面仿佛瞬間向東南方向傾斜。
林見竹蹲下來,那七個人也重新蹲回去。
楊玉英:“…”
林見竹輕輕揚眉,目中略帶些悻悻然:“我也知道我這活兒做得有點不利索,不過反正就是這個樣子,他們幾個都是好手,陣法嫻熟,腦子也靈活。現在的情況就是我守著萬箭穿心的機關,也控制開門的機關,門口這幾個石柱子控制地面開關,能瞬間讓整個地面傾覆。”
費月妮小聲咕噥:“你們是不是謎字軍的人,我聽說過你們,喂,你們祖上也個個英雄好漢,現在卻做起偷雞摸狗的事,對得起誰?”
前頭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這世道,英雄都是土里埋的貨,我們不認什么英雄,只認錢。后頭就是太宗留下的寶藏,拿出去一星半點子,后半輩子吃香喝辣再也不用發愁,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點道理,爾等想必也懂,如果不懂,謝某今日就見不到諸位了。”
楊玉英笑了一下:“林神醫,老板娘需要的藥引子,你尋到了沒有?”
林見竹甩了甩腰間掛著的小藥筒:“運氣不錯。”
費月妮只聽自己胸口心跳聲撲通撲通響個不停,面上露出一點不敢置信來。
這就找到了?
難道不該是他們費,袁兩家千辛萬苦進入地宮深處,一天復一天,始終找不到,一人接一人的犧牲,最后歷經千難萬險,終于才得正果?
楊玉英看了看她,眉眼都是笑:“看來我們不是主角。”
在當下很多話本小說里,要經歷波折困苦的,通常得是主角,別人還沒這待遇。
楊玉英招招手:“小林,下來,走了。”
林見竹聞言,毫不猶豫縱身一躍,燕忘川和葉夢然齊齊伸手接了他一下,他就輕盈盈落地立在楊玉英身后,將藥筒解下來遞給費月妮,費月妮一把抓住,緊緊摟在懷里,額頭上冷汗涔涔。
前面幾個黑衣人冷笑。
他們就不信,太宗留下的寶藏近在咫尺,這些人會此時放棄?
幾個人全神貫注戒備,蹲在地上,小心移動,牢牢守住自己的方位,死死盯著前方。
楊玉英卻是轉頭看夏志明:“你放心,林官沒事,我們走。”
說是要走,卻不曾調頭,楊玉英直接橫移到山壁上一盞明燈之下,伸手握住燈,稍稍用力。
燈燭紋絲不動!
所有人頓時低下頭去,個個一臉嚴肅,裝作什么都沒看到。
楊玉英:“袁澤…不,費修,你上前一試。”
費修愣了下,依言走上前,他剛一伸手,還沒碰到燈燭,眾人就聽到好像有什么東西爬動的聲響,伴隨著嘶嘶的聲音,等他一握住燈燭,沒怎用力,只聽咔嚓一聲,眼前就出現一道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