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
四個人眨眨眼,面面相覷,一時都沒動。
“嗯?”
楊玉英秀目微掃。
胖子渾身震動,連忙低頭出門,到門口樹底下手腳并用,刨了半天,刨出個鐵箱子,才把東西齊齊整整地交給楊玉英。
楊玉英哭笑不得,“你們可真有能耐!”
駐地是租的也就算了,租金給不出來,讓房東轟出門,出門就偷竊,還偷竊到上官的頭上,這也便罷了,細枝末節而已,現在可好,賬冊檔案文件這般要緊的東西,都給埋在樹底下,這要是腐爛變質,讓蟲子老鼠給啃噬掉,那可怎么得了?
皇城司從南到北,多少個司衙,可還有這么牛氣的?
楊玉英瞪了這幾個貨一眼,打開箱子,翻出各種文件檔案開始審閱。
四個下屬并肩立在門口,盡量讓自己的身體往墻角陰影處躲了幾步,彼此使眼色。
胖子心里忍不住直嘀咕,他們的情況,他們自己都很清楚,總覺得…這回怕是難過關。
只是一抬頭,就見楊玉英翻閱的速度宛如走馬觀花,掃一眼就掀過去,一時到又稍稍松了口氣。
也許…
“這上面記錄的,你們每年能從皇城司得到五千元以上的活動經費,這筆經費,最近三年年年都有,但是,現在一分錢的結余都沒有?”
胖子瑟縮了下。
楊玉英的聲音卻不算高,仿佛只是單純一問,連抬頭看他們都不曾。
問完就低頭繼續翻閱。
所有的文件都翻閱完畢,楊玉英點點頭,把東西合起來再放回鐵箱子里面,抬頭問道:“先說說,你們這位小四為什么會進大牢?”
小四連忙道:“當時衙役來了二十幾個,都是不錯的好手,街道太窄,一時沒跑出包圍圈,要逃離必須和衙役捕快交手,而且人在在食齋呢,沈老板的食齋忌私斗的,一旦打架被食齋的人看見,那就再也不能去吃飯了,那地方的飯菜便宜,口味也好…”
“咳咳。”
胖子大聲咳嗽。
小四連忙住嘴。
楊玉英也是無語。
“怎么,如果不是在食齋,你打了人,官府來抓你,你就能跑了?”
胖子連忙道:“不敢,肯定不敢跑。”
楊玉英:“嗯?不跑讓衙門抓住,讓人知道,臉面還要不要!”
胖子滿頭大汗。
小四低聲反駁:“咱們哪來的臉面?”
胖子:“…”
小四皮癢癢討打!這等話,也敢和上官說?
楊玉英一時訝異,皇城司乃是陛下親領,在京城地位非比尋常,這幾個到還真是另類。
胖子一看不好,連忙賠笑,小心翼翼地解釋:“小四認識個女孩子,叫郭巧巧,才十三歲,差點讓,讓吳謙給欺負了,小四一生氣,所以才…顧問大人千萬別生氣,回頭我一定教訓他。”
楊玉英登時了然,怪不得小四在牢里一言不發。
即便是現在,女孩子的閨譽一樣極重要。
如果這事吵吵出去,傳揚開來,再牽扯到人家女孩兒,那孩子怕是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孩子年紀又小,能不牽扯,自然不牽扯更好。
楊玉英不置可否,低頭繼續看賬冊。
看著看著,她就不禁搖頭,這四個貨的各種開銷,簡直模糊得讓人沒眼看,好多都不寫名目。
皇城司的暗探察子本來確實有許多不適合為人所知的開銷,比如給線人的費用一類,有一部分模糊開銷到也無妨,但是,他們這些明顯數額太大,次數也太頻繁了。
楊玉英抬頭掃視,就見小四那是沒心沒肺的很,一臉茫然無措。
到是那胖子和兩個瘦子,顯得忐忑不安,神色畏縮,彼此之間小動作不少。
楊玉英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許久,直看到這幾個滿頭大汗,都死死低著頭不敢抬。
“自己去領罰!”
楊玉英板著臉,伸手一指。
這四位登時松了口氣,麻溜出去,按照鄒掌事給定的規矩,每人單腳倒吊在屋檐上,汗水打透了七層牛皮紙為止。
打發走這幾個,楊玉英尋著痕跡,送信給周圍的皇城司密探,詳細調查這些資金去向。
換做別的衙門這事可不好查,得很是費一番思量,不過皇城司的人只要想查,就絕沒有查不出來的道理。
不過兩日,先后有三封信件送至,連少掌事流年都給她來了封信,楊玉英細看過,到是松了口氣。
胖子四人都是江湖出身,走過江湖賣過藝,當然,也做過那些溜門撬鎖的買賣,小偷小摸的時候更是不少,他們身手好,做事都不會做絕,偷東西也選那些富貴的,且只取一點,有時候苦主甚至察覺不到。
溜門撬鎖時常有,可是從不入戶,開了窗戶和門,用特殊的手法釣魚一般釣了財物出門。
有兩回撞上同行行竊,還幫著把同行給打發了。
再加上謹慎小心,從不曾讓當地官府抓住過。
幾年前皇城司少掌事流年人到登州,很不巧正好撞見這些人行竊,讓他給逮個正著。
那時候流年年紀還小,心也軟,看他們四個到有些傻義氣,做事雖不體面,卻也沒壞到根子上,干脆就收攏到手中,送去皇城司考驗審核,經過重重審查過關,就把他們安排在登州做了察子。
他們四個三年前搗毀一伙人販子,救出很多人。
健康的孩子們還好,就算找不到家長,總有人收容,沒人收容也能找到辦法活下去,可其中有二十幾個被打斷手腳,或者挖去眼睛的殘疾孩子,日子就過得很是艱辛了。
幸虧世上有好人,有個戲班子的班主和他妻子收下這些孩子,教導一些吹拉彈唱的功夫。
這班主以前還做過木匠,有腳不方便,但是手玩好不損的,就教些木工活,一大家子好歹活得下去。
直到去年,班主的妻子得了重病,不要說給大夫的診費,光是藥錢就能把一個富裕家庭給拖死。
胖子他們幾個知道以后,就偷偷接濟這些人,一開始只是拿自己的俸祿,后來卻是膽大包天,竟然打經費的主意,而且一開始摳經費就停不住,占便宜占得那個利索。
楊玉英:“…”
這錯肯定是犯了,而且不小。
只是皇城司的規矩千千萬,在這方面,還真沒有多么嚴苛的規章制度。
像這些出外勤的察子,各種地方都免不了要用錢,皇城司缺什么也不缺錢,所以經費上就給了這幫人很大的自由。
這幾個家伙要是硬說那些殘疾的孩子們,都是他們發展的線人,給的那些錢都是線人費,也不是完全說不過去。
楊玉英沉吟片刻,看過他們相關任務報告以后,最終確定這幾個完成任務的時候,確實挺得用,手段靈活多變,并沒有這回表現出來的這般愚蠢。就干脆大手一揮,把整個祥云社戲班都加入線人名單。
他們四個小子送人家的錢,只做線人費便是。
楊玉英花了兩天時間給這四個人處理他們留下的各種麻煩。
順手還安排長平書院兩個女學生‘碰瓷’吳謙了一回,趁機把他打了個生活不能自理,以后再想禍害女孩子,那也是有心無力,恐怕連走路也會困難得很。
長平書院的學生們對楊玉英這位師姐還是十分崇拜,有機會為她做點事,還這般刺激好玩,簡直人人爭搶,最后脫穎而出的兩個姑娘,那是身手最好,模樣最漂亮,人又用心,做這事手到擒來,絲毫也不費力。
等王家這四兄弟受罰結束,了解了當下的情況,到是沒有對楊玉英納頭便拜,只是變得特別乖順,老老實實地把楊玉英當祖宗一樣供了起來。
早晨天不亮,飯菜都準備妥當,保證新鮮爽口且不冷不熱。
楊玉英還沒起床,溫熱的水也備好了,毛巾臉盆香胰子,要什么有什么。
書桌上擺放好花瓶,鮮花每日都換新鮮漂亮的。出門更是連腳下的路都保證沒有半塊絆腳的石頭。
楊玉英簡直無語,但此時沒時間和這幫家伙談心聊天,叮嚀他們應該怎么去做好本職工作。
曾副掌事接到她的信,知道她已經就位,便要求她盡快完善登州養靈司的一切事宜。
駐地和人員,都由她自己想辦法獲取,上面只要求她盡快完成布控,掌握最新消息,和周圍的同僚取得聯系,融入皇城司的情報網,著手開始自己的工作。
楊玉英抱著登州的輿圖看了許久,最后還是決定,從自己的圣光會駐地里分出一部分,交付皇城司使用。
她自家幫會駐地有現成的丫鬟小廝護衛,雖不能離開幫會,可是在幫會里面那是個個都很得利。
而且人在幫會,安全有保障,敵人想攻占她的地盤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副本中心等機要所在的安全,到也不算大問題,她的副本中心只有她所使用的角色能夠進入,就連幫會本身帶的工作人員都不要想靠近。
商城等其它的設施,如果不是圣光會成員也同樣沒有進入許可。
再說,她就是給皇城司準備駐地,肯定也要選擇外圍的院子,內部并不會開放。
至于人員,還是寧缺毋濫。
首先自己用的角色,歐陽莊主,葉夢然,都可以掛個名號,雖說這些人歸根到底還是她自己,但這些高手往自己背后一站,那氣派就不同尋常了,對于吸引好手加入也是大有效果。
一個葉夢然,能帶來一整個雪山派呢。
雪山派現在的核心弟子四百三十七人,個個都是高手,放在江湖上,最差的也算三流。
楊玉英想了三分鐘雪山派,就手癢癢的不行,想了想,伸開角色卡列表,找出‘林見竹’。
點擊——激活!
角色:林見竹,激活任務開始。是否 “是。”
任務:激活林見竹。
任務一:復活林見竹。
任務提示一:林見竹死后,尸身被山河祭祭司燕忘川以山河祭秘法封入石棺,燕忘川造駝城為墓,林見竹親兵三百自愿為守墓人,護送林見竹遠遁大漠。二:沙漠中有一種植物,名為殊途,千年開花,千年結果,果實能通幽冥,有起死回生之效。
是否激活。確認。
楊玉英:“…”
這是說,如果想得到林見竹這張角色卡,她得先去大漠找到殊途,再用那什么殊途救活林見竹?
她忽然覺得,和林見竹的激活任務比,葉夢然的解鎖任務簡直容易得讓人不敢置信。
要不然就算了?
其實,她角色卡挺多的,很夠用。
楊玉英晚上躺在床上,總覺得林見竹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靜悄悄看著她。
“哎!”
她坐起來。
激活不激活的真無所謂。
可是這任務不做,算不算她見死不救?
唔,林見竹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通通都已經‘賣’給系統了好吧,他本來就不算是活的!
楊玉英難得鼓著臉嚶嚀一聲,爬起來打開系統,拉開任務列表,點擊確認。
激活任務開啟。
可選擇:使用角色:楊玉英。歐陽雪。葉夢然。不使用角色,隨機附身。
楊玉英閉上眼思考了足足十分鐘。
使用自己,歐陽莊主,和葉夢然都有一個好處,能背靠大勢力,得到皇城司和雪山派的援助。
隨機附身不確定性很高,但是也同樣有好處。
系統通常會自主選擇附身對象,附身對象必然會和任務有所聯系。
而且,既然是起死回生的奇藥,通常都代表了大麻煩,總歸還是不要和自己本人扯上太大的關系為好。
楊玉英考慮再三,決定冒一次險,選擇附身,唔,然后請歐陽莊主和二師兄交替,帶著手底下那四個棒槌去支援。
她短時間可以同時控制三四個分身,但是要長時間的話,使用兩個壓力便很大了。
三分鐘后,楊玉英面上露出一抹不敢置信。
喜平鎮大風酒肆 沙漠邊陲,大風酒肆在這地方生存了幾十年,至今算得上長盛不衰,這兩年外頭變幻莫測,世道與以往是大不一樣,可是生活在沙漠附近的老老少少,生活方式卻是幾十年不變。
楊玉英盯著缺了一條腿的桌子,再看看窗臺底下刻的王八圖樣,熟悉的感覺撲面而至,她不禁在心底深處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