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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十年后的雪山派

  這上百弟子,皆神色肅穆。

  孟長善本想趁著亂,闖入禁地里看看,可在這里一站,不知怎么的,就有點不敢動。

  前面幾個弟子開始都壓低聲音說話,沒多久,聲音卻是越拔越高。

  “長老,如果有需要,請您別瞞著我們,我們都是雪山弟子,當年入門拜祖師爺時,大家都發誓要永鎮魔怨,矢志救世的。”

  “對,長老,我不怕,讓我試試去幫夢然師伯,要是不行,我自己死在寒潭里也無怨!”

  “鬧什么!”

  徒歡本來就很著急,讓這幫弟子們一堵,更是頭痛,“這天還沒塌,塌了也有你們師伯師叔,輪得到你們逞英雄?都回去做功課,好好練功,管好你們那些師弟師妹師侄們是正經。”

  一眾弟子踟躕不肯走。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魔怨以前從沒有暴動得這么頻繁。”

  “我從沒見過魔怨,可我祖父見過,他那時候還小,在咱們雪山派做幫廚,曾見過一次魔怨爆發,破開封印的場景,當時整個半個雪山都被黑氣籠罩,雪山弟子前赴后繼,死了一百二十九人才把魔怨又鎮壓回去,時至今日,我祖父每每提起此事都泣不成聲…若是魔怨再次爆發,那…”

  “那我們也愿為之赴死。”旁邊一看起來大約十五六歲,深藍色道袍的弟子,走出去一步,對徒歡道,“師兄,我不怕死,早做好心理準備了,夢然師兄不是已有處理之法,教給我,也讓我試試。”

  徒歡一噎,看著自家師弟亮晶晶的眼,哭笑不得:“你個小毛孩,知道什么生死!”

  生死間有大恐怖,也就是這幫小孩能誠心正意地說這種話。

  何況,寒潭那地方,又不只是區區一死。

  “忙著呢,別裹亂,都回去!”

  徒歡著實沒心情和自家這幫小家伙們糾纏,“馨兒,別愣著,帶他們走。”

  孟長善目光閃爍,不停地往里面鉆,踮著腳打量禁地入口。

  說是禁地,其實沒有什么銅墻鐵壁,連門都沒有,把它當禁地,它就是禁地,不當回事,也不過是自家后花園罷了。

  此時人多,不好闖,可他探清楚地形,想進去也輕而易舉。

  徒馨連忙過來,連說帶勸地把一眾弟子哄回去,一眼看到孟長善,揪住他一起走。

  “往日覺得你小子比周淼丫頭沉穩,怎也這般喜歡熱鬧,迷蹤步練好了嗎?拔劍拔了多少次?今日早課做好了沒有?都沒有還敢來看熱鬧!”

  徒馨一邊搖頭,一邊把孟長善提溜去靜閣。

  新晉弟子們頭五年,每日都要去靜閣上早課,學門規戒律,也學雪山派歷史。

  弟子們入門之前,雪山派的宣講使便與他們說得清楚,雪山內門弟子擔負重責,說不得什么時候便要因魔怨而犧牲,若是不能接受,雪山派絕不留人。

  不過說明歸說明,新弟子們還是很難了解魔怨到底是什么東西,這些都是入門后才詳細解釋。

  靜閣門口,一身略顯陳舊道袍的老道,瞧著孩子們跟趕鴨子似的被趕進去,就忍不住唉聲嘆氣。

  “要我說,你們雪山派都是騙子,說是提前說清楚了,可一幫小的五六歲,大的十一二的娃娃,能知道什么?還不都懵懵懂懂,由著你們說白就白,說黑就黑!”

  靜閣負責講學的弟子們盡皆苦笑,到是不敢反駁。

  老道摸著灰白的胡須,也不進門,就在后門嘆氣:“將來你們就是去做販夫走卒,也比入這破地方好,進了雪山派,生死不由人了。”

  他一連道了三遍不由人,調頭步履蹣跚而去。

  孟長善一個激靈,死死盯著那老道的背影。

  終于有人說了句公道話!

  他入雪山派來,所見所聞,處處光明,可他不信,爹爹那么恨的地處,把爹爹害死的地處,怎會沒一點黑暗?

  “梁,大庸三年,魔怨侵擾蘄州,整個蘄州十室九空,血流成河,大地一片焦土,處處如魔域一般,末世景象,但凡見到的,無不驚懼駭然。”

  “幸有樵夫辛言挺身而出,舍身束魔,經我雪山派祖師紫光真人幫助,入我后山寒潭,從此魔怨被鎮,世間太平無事。”

  吹噓!

  沽名釣譽之徒!

  孟長善低頭坐著,暗自腹誹,努力讓自己入耳不入心,反正不能當真。

  “雪山派鎮壓魔怨多年,屢有弟子犧牲,直到十年前,門主青云真人次徒葉夢然,舍身入寒潭,束縛魔怨十年,不出禁地半步,苦思消磨魔怨之法。”

  “葉夢然天縱奇才,由本門‘昭明’心法,改創‘辭命’心法,以自身為囚籠,十年來日日不停歇,圍困消磨魔怨,至今已有成效,也許不需太久,咱們雪山派弟子,就都可以散去了。”

  孟長善瞇了瞇眼:葉夢然?害父親之人便是他?

  什么魔怨,什么寒潭,能有何了不起!

  孟長善下定決心,要練好武功,去殺了葉夢然,接下來好幾日,他一邊習武,一邊打探禁地的情況。

  如今全雪山派都關注禁地,他的打探也沒人覺得奇怪。

  除了打探禁地,他還打聽薛羽。

  薛羽之事發生不久,門中好些年輕的弟子也知道,提起來自然沒有半句好話。

  他曾造下殺孽,當時死得無辜之人有許多,碧游宮的人正好撞上,也救下了幾個。這些人也有就留在碧游宮的,每每提起薛羽,自是恨得咬牙切齒,時常怒罵。

  雪山派的弟子們也就難免聽到些消息。

  孟長善越聽越氣,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什么背信棄義,移情別戀,還濫殺無辜!

  爹爹,爹爹怎么可能如此?

  夜深人靜,月色朦朧,孟長善有些茫然,又有一絲不安,可一回神就羞愧,他怎能…信這些?

  一時肚子里全是怒火,在腦海里把雪山派上下都摔打千百遍。

  睡在對面的小師哥悄悄走過來,給孟長善掖了掖被子,摸著被子涼,又給他搭上一條毛毯。

  孟長善:“…”

  他只去報仇殺了葉夢然,還是不要火燒山門了。

  上山之前孟長善特意去研究過,怎么放火,什么時候放火燒得更快更旺。

  此時這等心思卻是全然不見。

  雪山派里,大多數都是好人,這么多年輕的弟子,十年前還是小孩兒,想必與他父親無關,他也不能胡亂遷怒別人。

  屏息凝神,又等待許久,等到對面的小師哥睡著,旁邊的冷越也呼吸深沉,孟長善悄悄從被子里鉆出去,推開門,小心翼翼地沿著自己看好的路線,穿過后園,直奔禁地。

  孟長善輕功練得不錯,運氣也好,膽子又大,今晚正好趕上葉夢然想吃宵夜,禁地里燈火通明,好多人進進出出給他送吃送喝,值守的護衛就有些放松。

  他還真被當成送飯的小弟子,在護衛的眼皮子底下順當溜了進去。

  畢竟,禁地又沒金山銀山,誰閑著沒事會想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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