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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紈绔世子(11)

  楊玉英輕輕笑起來。

  歲月靜好。

  不知道為什么,趙奕忽然打了個冷顫。

  突來的變故打擊得純王萎靡不振了整整三天,第四天早晨,純王拎著禿了尾巴的一只鸚鵡,兩只黃鸝,立在自從前任純王妃去世就荒廢的小演武場外,看到自家兒子站在朝陽下蹲馬步,汗水滲透了長衫,在地上匯集成河。

  他默默回屋,吩咐管事給侍衛李楠加一百月例錢。

  中午,純王抱著他那只三花貍奴立在演武場外,目光從一頭銀發,恍如仙人的歐陽莊主身上,轉移到正一下又一下揮舞手中劍,甚至仿佛能兜攬清風的兒子身上。

  他再一次找王府的大總管。

  “我記得咱們府的侍衛李楠好像說過,他想從軍?最近夏侯不是接了旨意,準備訓練新軍?你拿我的名帖給李楠,他若有心可以去試試。”

  大管事愣了下,夏侯將軍訓練新軍的事,朝廷里都傳遍了,不知多少人關注,畢竟入選就有可能能拿到推薦信,進入講武學堂。

  陛下大舉推進教育,文有各大書院,或者各大名書院能平分秋色,可論武,唯有講武學堂。

  講武學堂出來的都是陛下的親信,前途不可限量。

  純王吩咐完,嘆了口氣,好在據他觀察,兒子并沒有再與黃柔有什么,除了特別關心李楠和黃柔的小兒子小胖以外,完全沒有異常,甚至還很照顧李楠。

  當爹的自動帶一米厚的濾鏡看自己的兒子,一邊內疚,一邊糾結,一邊各種為難自己,然后做出的反應就是默默對李楠示好。

  李楠被突如其來的好處砸了一臉,一時感動得熱淚盈眶,私底下好幾次同媳婦說:“純王父子都是好人,知遇之恩,當涌泉相報。”

  尤其是自從入王府,他和趙奕接觸得一多,又與王府一干下人往來密切,便得知小世子很久之前便關心民生疾苦,著人暗中做了許多善事。

  便是他與媳婦能在京城立足,能給家里舅姥姥治病,那算起來全是世子爺的功勞。

  沒有世子爺,李楠覺得自己和師妹就只能走歪門邪道,坑蒙拐騙當土匪去,真到了那地步,哪日他被砍頭,家破人亡都極有可能。

  世子趙奕可是他的大恩人,一時間李楠都有為了世子肝腦涂地的覺悟。

  新軍選拔時間未到,他便加倍地努力。

  平日里他這侍衛做得,那是一千一萬個認真,他又細心,趙奕讀書嫌熱,他就能舉著扇子在冰山上扇風,一直扇到趙奕書讀完為止。

  純王正關注李楠,這些自然看得到,親眼見李侍衛如此盡職盡責,忠于職守,方方面面都極為周到,還特別維護純王府的聲譽,尤其是小世子的聲譽。

  至今哪怕兒子考中秀才,還是案首,相信他操守的人依舊不多,唯獨李楠,堅信小世子一百個好。

  純王默然,愧疚之情更深,只能再加倍對對方好。

  李楠登時更為感激。

  煎熬了大半個月,雖然一把年紀,卻還是文藝中年的純王殿下,終于承受不住內心煎熬,忍不住抓住兒子攤牌。

  白天被身體里的妖物,還有能站在陽光下,長得和神仙一樣的妖物逼著練武,勞累了一天的小世子趙奕,晚上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屋里,就看到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綠光的,屬于自己老爹的臉。

  純王趁夜來找兒子,只點了一根蠟燭,似乎生怕旁人注意到。

  一見兒子,熱淚盈眶,幾乎帶著哭腔,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抹了把淚道:“我兒,你平時在家胡鬧,爹從不管你,但你可不能隨便欺負人家老實。”

  “人活于世,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為父一直覺得,若無德行,不配為人。”

  趙奕:??

  不對!

  趙奕稍微有些迷糊。

  他爹是不是對自己有什么誤會?皇祖父給他爹封爵的時候,特意挑的這個‘純’字,趙奕私以為其實是‘蠢’的代名詞。

  像立德、立功、立言這等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難道他自己就不覺得別扭?

  楊玉英旁觀了一場好戲。

  父子兩個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了半天,趙奕還沒聽明白純王是什么意思。

  楊玉英到底人生閱歷更豐富些,品味了品味——哦,原來純王以為黃柔生的兒子是趙奕的。

  “趙奕,你爹覺得你紅杏出墻了。”

  楊玉英忍不住笑了一下。

  趙奕:“…”

  終于把這一切掰扯清楚,結束鬧劇時,天都快要亮起來,純王盯著氣鼓鼓的兒子,掩面而去。

  第二日,夜。

  王妃董氏新得了個丫頭,會畫宮里新近流行的桃夭妝,妝容清新,半老徐娘畫了,也能追回些青春年少的風姿。

  為了這妝容,董氏選了新衣,配了新釵,還正經挑了香,放入香爐里早早燃上。

  然后純王來了,依舊是大被一蓋純聊天。

  “世子今天多吃了一碗飯,廚上時候該賞。”

  “世子考中秀才,不過不必張揚了,擺上一個月的流水席,再去白云寺添二十盞長明燈給世子祈福便是。”

  “世子的丫鬟梅香到了年紀,她家里人來求,想讓她回去成親,讓她去便是,再給世子挑幾個丫頭,他有空了自會去選。”

  董氏沉默半晌,把身子一轉,沖著墻閉上眼,睡覺!

  明天就鎖門,讓他跟他兒子睡去。

  董氏恨恨地想。

  此時,董氏到難得與她從來看不上眼的趙奕,在思想上取得一定的共鳴。

  趙奕從來不知道,自己身體的極限竟然這么遠!

  雙臂已經失去知覺,只剩下本能,可依舊不停地揮舞手中的劍。

  眼前一片雪白,連思緒仿佛都成了白的。

  他偏偏停不下來,完全興不起停下反抗的念頭,明明午夜夢回,吐槽抱怨無數,甚至敢與身體里的妖物爭辯,說自己既然參加科舉,何必還要習武!

  可一到早晨,他依舊天不亮便趁著夜色起床,老老實實去扎馬步,扎完馬步才去溫書,中午休息半個時辰,下午練劍,晚上繼續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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