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深深呼吸。百度筆趣閣MM,更多好免費閱讀。
妃辭雪迫不及待地嚷嚷:“陳姑娘,你認不認識這個女人?!”
陳簌平靜地望向蘇酒。
蘇酒也看著她,昔日還算有風采的長安貴女,如今漆黑眼瞳深不見底,形容枯槁的面龐上無波也無瀾。
她做好了被出賣身份的準備,卻聽見陳簌緩緩道:“回稟君王,這位姑娘并不是大雍皇后。”
滿殿寂靜。
妃辭雪猛然拔高聲音:“你胡說!她明明就是蘇酒!”
想到某種可能,她狠狠朝陳簌身上抽了一鞭子,“本小姐知道了,你被中原收買,你背叛了鬼獄!陳簌,你對得起君王對得起天下嗎?!”
她自幼習武力道極大,一鞭子抽下去,陳簌后背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然而陳簌仍舊神情冷淡,“三小姐,她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人,你要我如何指認?”
“你——賤人!”妃辭雪怒不可遏,揚起鞭子還要抽她,卻被長生拽住。
長生笑嘻嘻的,“三小姐,今兒帝后大婚,宮里不宜見血。君王知道您天生一副忠肝義膽,所作所為都是為鬼獄著想,只是也不能無中生有嘛。皇后娘娘的鳳輦即將入宮,要不您過去陪皇后娘娘說話?”
說著話,抬手示意侍衛們把妃辭雪帶出去。
妃辭雪氣紅了眼,偏偏找不到指認蘇酒的證據,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
謝容景未免和蘇酒牽扯太多被人發現端倪,也告辭離去。百度筆趣閣MM,更多好免費閱讀。
蘇酒默了片刻,謝過陸執,又親自扶起陳簌,“多謝陳姑娘仗義執言,你受傷了,我給你開些藥。”
她把陳簌帶出宮殿,其他宮人也都退了下去。
陸執孤零零端坐在披紅掛彩的奢華大殿之中,漫不經心地扶了扶帝冕,“長生。”
長生“誒”了聲,“阿九和那夜風雪山神廟的姑娘,確實有幾分像…只是那夜篝火黯淡,小的也不敢十分確認。要不,派人去查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阿九真的是大雍皇后,咱們可以拿她對付蕭廷琛哩!”
陸執揚了揚嘴角,“不必了。”
阿九是否就是蘇酒,他自有辦法確認。
而他在意的也并非是阿九的身份,大雍皇后也好,蘇酒也罷,不過都是人活在世上的代號,他覺得有意思的是阿九的靈魂,并非她背后的重重身份。
“君王,吉時就要到了,小的扶您去金鑾殿?”
陸執沉默良久,朝他伸出手。
長生扶著他往外走,忍不住一路嘮嘮叨叨,“您對皇后娘娘壓根兒就沒興趣,只是皇后娘娘欺人太甚,竟然用妃家的權勢和火藥配方威脅您立她為后…小的真是心疼君王,自幼身不由己,長大了坐上了皇位,還是身不由己…”
主仆倆漸漸走遠。
蘇酒把陳簌帶回自己的廂房,小心翼翼給她處理了背上的傷口,卻看見她渾身都是新舊傷痕,叫人心驚肉跳。
她皺眉,“你怎么會弄成這樣?”
陳簌穿好衣裳,聲音低啞冷淡:“我的家人都被蕭廷琛所殺,只有我一個人活著回了鬼獄,甚至還沒有帶回任何有用的情報…”
她自嘲一笑,“弱肉強食,對鬼獄的強者而言,從我被發現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利用價值。我活在上京城,只是權貴們的玩物,他們對我動輒打罵,罵我是廢物,罵我的父兄也是廢物…”
她頓了頓,淚珠突兀滾落,“我們陳家在長安城當了上百年奸細,祖祖輩輩都過著提心吊膽如履薄冰的日子,只是想為故鄉敬獻綿薄之力…可是到頭來,得到的就是這么一個下場…在大雍的國史里,我們陳家是叛徒,是奸細。在鬼獄的國史里,我們陳家是庸人,是廢物…蘇酒,你說我這么多年,究竟為的是什么?”
蘇酒無法回答她。
鬼獄重武輕文,沒有書院講授忠孝禮義,沒有諸子百家約束三教九流。
他們奉信強者為尊,他們只尊重強者。
如陳簌這般的女兒家,在這里活得實在是太辛苦了。
她輕聲道:“這是你自己選的路。”
“是,是我自己選的路,可我現在后悔了!”陳簌歇斯底里地走到房中,形容枯槁的面龐上滿是絕望哀傷,“這所謂的故鄉,和父兄描述的一點兒也不一樣,我不喜歡!我自幼在長安長大,我還是喜歡那里的鮮衣怒馬盛世繁華!”
她突然轉向蘇酒,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蘇酒,你幫幫我,你幫我離開鬼獄好不好?!我想回長安,我不喜歡這里,一點兒也不喜歡…”
她哭得傷心極了。
蘇酒心臟微疼,并非是因為心疼陳簌,而是因為想到了鬼獄里的其他老幼婦孺。
這個國度是流放罪人的地方,所以它充滿了野蠻。
可這樣的野蠻,原本不應該存在的。
她扶起陳簌,“我如今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想帶你離開鬼獄,很難。”
陳簌滿臉是淚,抓著她的手不肯松開,“我知道蕭廷琛想弄到鬼獄的地理輿圖,我有!只要你幫我離開,我愿意把那份輿圖獻給他!”
蘇酒皺了皺眉,復雜地凝視少女。
她大約對自己的故鄉絕望透頂,才會不顧一切做出背叛的事。
她低聲道:“我會想辦法。”
陳簌離開之際,看了蘇酒一眼,又道:“我幫你作偽證,妃辭雪不會放過我。蘇酒,如果你想替蕭廷琛拿到輿圖,就得幫我殺了妃辭雪。”
蘇酒緊了緊雙手,應下了。
帝后大婚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宮人們都跑去看熱鬧了。
蘇酒把自己關在廂房,揣著只小暖爐來回踱步。
妃辭雪非常厭恨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證明她就是蘇酒。
這個女人,確實留不得了…
是夜,陸執歇在了云香宮。
蘇酒端著給妃扇香喝的補藥,遲疑地來到寢殿外,對大宮女道:“我怕驚了君王,勞煩姐姐替我把這碗藥端進去。”
大宮女福了福身,笑道:“阿九姑娘太客氣了,您是娘娘身邊的紅人兒,還是您自個兒進去送藥吧。正好,今天還沒給娘娘請平安脈呢。”。
說著話,身后的兩名宮女已經及時挑開氈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