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好桔梗藍箭袖窄腰的勁裝,取下掛在墻頭的兩把刀。w..
一把刀刃雪白,刀身開兩刃,比尋常刀具更加精致纖,名為誅戮。
一把刀刃沉黑古樸,猶如大氣卓絕的巨尺,名為背叛。
這是他親手鑄造的兩把刀。
他久久立在燈火下,腦海中無法自抑地反復浮現當初長安城的宮變。
終于壓下胸腔里翻涌的怒意與殺氣,他深深呼吸,抬步踏出寢屋。
吳嵩、蕭微華和洛梨裳已經等在院外。
長街靜悄悄的。
四人策馬朝玉門關而去,吳嵩淡淡道“未免雙方沖突造成傷亡,不如主子自個兒進祁連山。那宿潤墨與你也算有交情,不會對你如何。”
“正有此意。”
蕭廷琛拽著韁繩,笑容意味深長。
三千兵馬行了一天,終于在黃昏時分抵達祁連山腳。
蕭廷琛下令兵馬駐扎此地,獨自踏上了進山的路。
樹蔭密閉,青磚砌成的羊腸路蜿蜒直通山脈深處。
男人束著利落馬尾,嘴里叼一根稻草,面頰上烙印出的“盜”字囂張邪佞,不像是帶兵剿匪的主將,倒似那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的山中寇匪。
前方是一株百年榕樹。
蕭廷琛瞇著眼,瞧見從榕樹枝椏間垂落的衣角。w..
枝椏正下方,一只繩結藏在枯葉中,只等人自個兒鉆進圈套。
“嘖。”
他低笑,不緊不慢地點燃細煙管,就著夕色吞云吐霧。
舒服地吸了幾口煙,他慵懶道“子,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
話音落地的剎那,細煙管脫手而出藏在榕樹里的山匪,“嗚哇”一聲,被狼狽地打落在地好巧不巧,恰落在繩結圈套里 一只腳被倒吊起來,他驚恐掙扎,稚聲大喊“你是什么人,可知爺我又是什么人趕緊放開爺我,不然要你好看”
蕭廷琛拾起煙管。
淡青色煙霧,縈繞在男人的細白指尖,他瞇著眼,昳麗橫生宛如妖孽,“原以為逮住個賊,沒成想,竟逮著個女妖”
“你”
山匪沒料到竟然被人一眼識破女兒身。
她打扮得像個混子,囂張地沖蕭廷琛大喊“爺可是西風寨寨主的人,你敢動我,他一定要你好看”
“西風寨寨主”
蕭廷琛想起宿潤墨,不覺滿臉鄙夷。
那廝當個走江湖賣藝的神棍還差不多,西風寨寨主,他倒是想得美 他拔刀割斷繩索,“去告訴你家寨主,蕭廷琛求見。w..”
姑娘猝不及防,狠狠跌坐在地。
她捂著摔疼的屁股,一溜煙跑了。
蕭廷琛坐在山道旁的石頭上,大大咧咧地繼續吸煙。
沒過多久,有人騎青牛而來。
他瞇著眼望去,盤膝坐在青牛背上的男人,穿深藍道袍,一頭長發帶著自然微卷的弧度,發間松松垮垮簪一根烏木簪,容色俊美陰柔。
蕭廷琛挑眉,“短短一年光陰,昔日風光無限的北涼國師竟然淪落到落草為寇,真可憐。”
宿潤墨微笑,“短短數月光景,昔日權傾天下的大齊帝王,竟然淪落到流放涼州充軍打鐵。讓本座算算一百零九天,嗯,算是大齊史上繼位時間最短的皇帝,恭喜懷瑾,將來青史上也能留個最字。”
蕭廷琛臉色難看。
這廝從來牙尖嘴利,并且得理不饒人。
他在石頭上磕了磕細煙管,“宿潤墨,老子是來剿匪的。”
“論匪,全天下又有誰比你蕭廷琛更當得起一聲盜匪”宿潤墨把玩著蘆笛,“你剿匪是假,想招降我宿潤墨,順便接收本座麾下兩萬草莽才是真。”
蕭廷琛邪肆地舔了舔唇瓣。
宿潤墨這廝太聰明,在他面前,根本不用玩花里胡哨的招數。
他斂去多余神情,“所以,你愿不愿為我所用”
“不愿意。”宿潤墨淡漠拒絕,“與其在權力的博弈中沉沉浮浮,不如在這廣袤的祁連山中做盜匪頭子,也算樂的逍遙。不如你也落草為寇得了,咱倆毗鄰而居,沒事兒下下棋,多安逸。”
“盜匪頭子”
蕭廷琛咀嚼著這個詞。
半晌,他緩緩起身,盯向青牛背上的男人,“宿潤墨,就算要做盜匪頭子,老子也要做天底下最強的盜匪頭子窩在祁連山中算什么本事,把大齊,把北涼,把南疆,把諸國都變成咱們的強盜窩,才算真本事”
宿潤墨看著他。
這受盡苦難的少年,熱血方剛。
他忽然記起從前的一些事。
他與蕭廷琛都是司空辰的門生。
在司空辰的刻意引導下,他誤以為蕭廷琛是元徽之子。
他父親效忠元徽,所以他也愿意效忠蕭廷琛,輔佐他扳倒元嘯。
后來因為蕭廷琛不肯按照他的計劃行事,他還曾遷怒于他,最后憤而選擇金時醒,妄圖利用北涼鐵騎摧垮大齊。
然而到頭來,他才知道他和蕭廷琛都只是司空辰的棋子。
那位熬過上百年光陰的老人,睿智,淡然,他花費數十年光陰去博弈,他贏得不算光明磊落,可到底是他贏了。
在得知蕭廷琛被萬箭穿心時,他獨自在深夜時分登上祁連山最高的山峰,捫心自問,手段也好,心境也罷,他確實斗不過他的老師。
可現在被老師戲弄的最慘的少年,依舊信誓旦旦,依舊熱血澎湃,囂張地宣告他要謀得天下 宿潤墨蹙眉,“你就不怕再敗一次”
蕭廷琛低笑,“我害怕的從不是失敗,而是沒機會從頭再來。
“宿潤墨,與我聯手,咱們從涼州一路打回長安,把那個老頭子狠狠打落泥淖,你愿不愿意與我聯手,咱們攻略北涼,侵占南疆,吞并天下,你愿不愿意”
“殺盡昔日負我之人,坐擁江山共享榮華,名垂青史千古流芳,你愿不愿意”
宿潤墨怔怔凝著他。
這鮮衣怒馬的少年,眉宇間都是桀驁。
他是鐵骨錚錚的男人,是所向披靡的帝王 宿潤墨突然熱淚盈眶。
道袍寬袖遮住面龐,他聲線抖得厲害“蕭廷琛,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從他幼時就開始等起,在寒風暴雪中背著他去書院求學,在炎炎烈日中替老師教他武功,親眼看著他從娃娃長成少年郎他等啊等,等到灰心喪志遠走北涼,等到丟官棄爵落草為寇而今,他終于等到他的帝王我明天再更三章,最近準備新書 據要七號才能恢復評論,也可能是六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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