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奈奈艷羨地摸了摸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我也好想用這些東西,不過冷嬤嬤說,我年紀小,還不到用這些東西的時候…”
她自說自話,終于注意到殿中氣氛不對勁。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蘇姐姐,你和琛哥哥吵架了嗎?”
“沒有呀。”
蘇酒起身,把南宮奈奈按在梳妝臺前,“你既喜歡,不如我替你梳妝打扮?”
“好哇好哇!”小姑娘開心得什么似的,立即乖乖巧巧坐好。
蘇酒親自為她描眉,小姑娘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話全說了出來,“蘇姐姐,我和琛哥哥商量過了,我們打算合力進攻東黎國。等我們打下東黎,就能獲得很多很多土地和百姓,還有各種各樣的珍寶!到時候你喜歡什么,我從東黎國庫里挑出來,送給你呀!”
蘇酒笑意溫溫,平靜地為她描眉。
看不出半分情緒波動。
蕭廷琛忽然咳嗽一聲。
南宮奈奈從鏡子里望了眼他的眼神,立即脆聲道:“我和琛哥哥這趟過來,還有一事要和蘇姐姐說。”
“什么事?”
“琛哥哥說我活潑可愛、聰明伶俐,還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他說等我長大,愿意做我的皇夫!但我很擔心蘇姐姐不樂意,所以特意來問問蘇姐姐的意見。”
蘇酒為她描眉的手,下意識抖了下。
眉尾畫得有些直。
她不動聲色,繼續暈染涂抹,“那很好啊。”
南宮奈奈十分驚喜,“這么說,蘇姐姐是答應了?!”
“嗯,我答應了。”
蘇酒放下眉黛,含笑為她涂上口脂,“女帝陛下與攝政王殿下天生一對,我豈有不答應的道理?陛下放心,我絕不會打攪你們恩愛。”
鏡中,蕭廷琛半垂著眼簾。
捏著茶盞的手,卻悄無聲息地收緊。
上好的粉青薄胎瓷盞,裂開無數縱橫細紋。
仿佛生怕被蘇酒發現端倪,他面無表情地飲進茶水,悄悄把碎成渣渣的瓷盞藏進袖袋。
南宮奈奈涂好了口脂,朝鏡子臭美地晃了晃腦袋。
她跳下繡墩,得意地跑到蕭廷琛面前,“琛哥哥,你看我美不美?”
蕭廷琛彎起桃花眼,“甚美。”
南宮奈奈喜不自禁,餓虎撲食般撲到他身上,“我也覺得自己很漂亮!琛哥哥,我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八歲的小女帝,離開處處監視保護她的那群宮人之后,就像脫韁的野馬,活蹦亂跳,實在可愛天真。
蕭廷琛任她娃娃似的掛在自己身上,余光瞥向蘇酒。
期待看見她吃醋的表情,
哪怕只有一點點不愉快,他也會感到安慰。
可是并沒有…
她唇瓣微微彎起,正收拾梳妝臺。
蕭廷琛心口悶得慌。
他干脆抱起南宮奈奈,溫柔地從盤子里拿了塊花糕喂給她,“大齊才有的花糕,嘗嘗喜不喜歡。”
“嗯!”
南宮奈奈歡喜點頭,迫不及待地咬住花糕。
蕭廷琛余光依舊盯著蘇酒。
她那么平靜溫和,即便他當著她的面抱別的女人,甚至喂別的女人吃東西,她也依舊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蕭廷琛越發氣怒。
“嘶…”南宮奈奈吃痛又委屈,“琛哥哥,你把花糕塞到我鼻孔里面了…”
蕭廷琛:“哦。”
結果證明,他喂完一盤子花糕,蘇酒愣是沒有表現出半點兒吃醋的模樣。
南宮奈奈坐在他腿上,抱著肚子,幾乎快要哭了,“我吃不下了…琛哥哥,我真的吃不下了…”
“本王送你回去。”
蕭廷琛起身,順勢牽住南宮奈奈的小手。
他瞥向蘇酒,“跪安吧。”
蘇酒福了福身,“恭送殿下、女帝陛下。”
男人雙眸猩紅,寒著臉大步離開。
出了青蓮宮,直到宮門重重鎖上,他才松開南宮奈奈。
小姑娘捧著小手一看,果然被掐得通紅通紅。
她疼得吹了吹氣,語重心長道:“琛哥哥,你真的和蘇姐姐吵架了呢!她都不在乎你了,我看你這輩子完了。”
蕭廷琛斜睨著她。
什么時候起,連一個八歲小女娃娃都敢嘲笑他的婚姻?
南宮奈奈仿佛察覺不到他冷冰冰的眼神,繼續道:“不如你就從了我吧。雖然將來我會迎娶很多很多男妃,但是我一定會立你為后的,你放心就是。”
蕭廷琛重重拍了下她腦袋,“小小年紀整天瞎琢磨,給你冷姑姑聽見,又得抓著你讀書寫字。”
南宮奈奈朝他吐吐舌頭,一溜煙跑遠。
快跑出宮巷,還不忘回頭沖他做鬼臉,“如果蘇姐姐不要你了,記得來找朕哦!朕的皇后之位會給你留著噠!”
“小屁孩兒。”
蕭廷琛笑罵,壓抑的心情卻緩解不少。
他又在殿門外站了會兒,才讓侍衛重新打開宮鎖。
踏進青蓮宮,遠遠看見蘇酒坐在宮檐下讀書。
經歷了最近這些事,她看起來沉靜了很多。
面對他時,再也不會如前幾日那樣歇斯底里。
但是…
蕭廷琛轉了轉指間扳指,他倒是寧愿她繼續跟他吵架,繼續歇斯底里地吼他。
他與蘇酒隔著花幾坐了,冷淡道:“你覺得,南宮奈奈如何?”
“挺好的,就是年紀小了點。”
少女翻了一頁書。
蕭廷琛鼓起勇氣盯向她的雙眼,“咱倆一路磕磕絆絆走到今天,卻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你所愿,等她及笄后,本王就會迎娶她。蘇小酒,屆時,本王會休棄你。”
他想聽蘇酒說不。
他想聽蘇酒求饒。
哪怕只要她流露出一點點不愿意被休棄的意思,他都會遂了她的意。
他們之間隔了太多嫌隙,但是只要她朝他踏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他會主動跨過去。
可是…
蘇酒揚起嘴角,“何必等到她及笄?不如現在就休棄我,趁著她還在大齊國,盡早完婚就是。反正你們身份特殊,所謂的姻緣不能用平常人家的標準來衡量,前朝皇帝還有七歲就立后的呢。”
蕭廷琛好不容易壓下的醋意和怒火,再度熊熊燃起。
“蘇小酒!”
他冷聲。
“妾身在。”蘇酒合上書本,目光冰冷,“殿下可是要寫和離書?妾身這就去給你拿筆墨紙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