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潤墨眸光變幻,似乎捕捉到什么,突然望向樓上。
蘇酒下意識想要躲藏,卻已經來不及。
她僵在扶欄后,佯裝淡定地朝宿潤墨行了個福身禮。
宿潤墨顯然記得她。
他身形一動,眨眼便到了三樓。
他沒管蘇酒,大步踏進雅座。
蕭廷琛不知何時扔了兵書,正盤膝坐在蒲團上,慢悠悠煮茶。
對宿潤墨的造訪并不驚訝,還笑吟吟打招呼:“多年不見,宿兄風采一如往昔。”
“還未恭喜懷瑾得封異姓王。年紀輕輕就手握權柄,將來前程一定不可限量。”宿潤墨恢復了溫潤和煦的笑容,“只是據我所知,懷瑾似乎被吳嵩下了蠱毒?果然高處不勝寒,這異姓王,也不是那么好當的。”
蕭廷琛笑容溫溫,“孤的事,就不勞宿兄擔憂。宿兄闊綽,隨手就是五十萬兩黃金。好歹相識一場,不知孤這兩日在涼州辭的帳,可否記在宿兄頭上?”
宿潤墨很想劈了他。
他盤膝落座,聲音溫潤:“數年前,我曾前往南疆游歷,對南疆的蠱毒頗有涉獵。你所中蠱毒名為子母蠱,毒性十分霸道。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解藥配方。”
蕭廷琛淡然斟茶。
蘇小酒為他翻了三百多本古籍,他早已知道解藥配方。
宿潤墨繼續道:“大齊的天山雪蓮,燕國的珍珠蚌,云海國的云朵,青水國的太掖露,東黎國的垂柳枝,南疆的皇女淚,西嬋女國的望夫花,北涼的黃金沙…其中很多藥材都已絕跡,比如北涼的黃金沙。”
“宿兄究竟想說什么?”
宿潤墨微笑,“不巧,本座手中恰有一瓶黃金沙。只要懷瑾許本座一個承諾,本座愿意拱手相讓。”
“嘖…”
蕭廷琛挑眉。
上位者的一個承諾,分量幾何,他一清二楚。
宿潤墨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懷瑾不愿意?須知,黃金沙并非尋常沙土,而是一種外形奇特的上古植物。縱便北涼皇族,也只栽培出區區幾捧。如果懷瑾想問他們求藥,所耗費的代價將會更大。”
在他們談話時,蘇酒悄然下樓。
金時醒正要帶徐暖月登上馬車。
她喚道:“十一殿下。”
金時醒回眸,“何事?”
“蕭廷琛身中蠱毒,需要特殊藥材才能治愈。其中有一味黃金沙,出自北涼皇廷,不知十一殿下可有弄到它的途徑?”
“蕭廷琛中了蠱毒?”
金時醒的雙眸中閃過擔憂,又很快被他掩飾過去。
他低頭,從皮腰帶上掛著的那串雜碎物件里翻翻找找,最后摸出一只小瓶子。
半截指頭大的琉璃瓶,精巧可愛,隱隱可見里面盛滿了沙土般的東西,春陽照耀下,仿佛流動的黃金。
他大大方方地遞給蘇酒,“除夕時在我父王寢宮里玩,看見這小玩意兒挺漂亮,順手就偷了來。我瞧著瓶底貼了標簽,就是那什么黃金沙。”
蘇酒稀罕地看了看,真誠對他道了謝。
她又望向徐暖月,本想道別,卻不知如何啟齒。
很多東西,已經不能拿到人前說了。
就連從出生起就陪伴的名字,也無法喚出口。
良久,她道:“和月芽姑娘一見如故,心中十分歡喜。改天若有機會,必當去行宮拜訪。”
徐暖月微微頷首。
金時醒的馬車絕塵而去。
蘇酒回到樓上,宿潤墨還在利用黃金沙和蕭廷琛討價還價。
宿潤墨:“普天之下,只有北涼皇廷有這種稀罕藥物。本座不過是想要雍王一個承諾,難道一個承諾還比不上雍王的性命?”
蕭廷琛:“孤的承諾確實貴重,并非區區一瓶黃金沙就能交換的。宿國師,做生意也該講點良心。”
蘇酒好笑。
原以為女人爭執起來往往幼稚可笑,沒想到這些位高權重的官員,爭吵時也如此幼稚,連兄弟都懶得相稱了。
她在蕭廷琛身側落座,“我們已經有了黃金沙,就不勞煩國師出手了。”
說著,從袖袋里取出那瓶東西。
然后她看見宿潤墨的臉微微扭曲。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字的,“你從哪里弄來的?”
蘇酒:“貴國十一殿下心地仁慈,聽說我家夫君身中蠱毒,需要用此物解毒,毫不猶豫就拿了出來。”
宿潤墨強壓住心頭怒火,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
什么叫成事不足?
金時醒就是成事不足!
他費盡心思把金時醒從金陵弄到北涼,還殺了他的母親讓他充滿仇恨和斗志,原以為手握王牌,誰知道分明是個廢物!
鬼知道這幾年,他給金時醒擦了多少次屁股!
他放下茶盞起身,深深凝了眼蕭廷琛,“本座要干的事,并非你可以阻攔的。即使沒有你的承諾,本座也能達成所愿。”
他離開后,蘇酒乖巧望向蕭廷琛。
她鮮少用這種眼神看他。
蕭廷琛心里發毛,“看我干什么?”
“黃金沙!”小姑娘高興得什么似的,親親熱熱地抱住他的脖頸,“八件藥材,現在只差六件了!哥哥的蠱毒很快就能解開!”
她雙眼發亮。
嬌軟乖巧的模樣,令蕭廷琛心里癢癢。
更何況,她還這么主動…
男人難耐地動了下喉頭。
蘇酒清晰捕捉到他眼底的狼光。
少女身子僵住,害怕地咽了咽口水,“那什么,我,我回府研究下藥材…”
正要逃跑,卻被蕭廷琛掐貓似的掐住后脖頸。
他把桌上的茶壺杯盞掃落在地,將蘇酒摁了上去!
上好的湘繡絲綢襦裙,在男人狗爪下成了碎片!